第698章

第698章

這不,又不知為何,才過了幾日,便門庭若市,熱鬧非凡,人人都想進那茶館一睹芳姿。

原來是那聚仙居的南宮先生,竟是個會卜卦算命的仙人,若是一般道士的小玩意便也罷了,偏生得他如此稀奇。

他所說的,不管有多不可思議,不出三日,便全靈驗了。大可至朝中官員,天象難測,小就連哪處丟了雞,哪家的雞在何處生了蛋,都摸得一清二楚。

有個武夫,他愣是不信,想着上門砸個場子,憑什麼他一介小小書生,動動嘴巴,便可動天地,知人心!讓那先生算算,他家夫人,何時能懷上?那個武夫鄰里街坊都知道,他的老婆嫁與他近十年,至今未孕,可那先生也是厲害,只讓人備了些香料裝進香袋裏,沒幾天,他夫人竟也真懷上了。

這不,人人都捧着聚仙居,捧着這個活神仙,想讓他算上一算。

只是這位南宮先生不似尋常清高無比的酸書生,是個傲嬌之人,亦是個愛銀錢之徒。

但凡是進聚仙居的,便是十兩銀子,點上一杯茶的,又得十兩銀子,待上一盞茶的功夫,還得另出十兩,謀事算命,則是五十兩銀子,更要命的是,想知道答案,還得再出一百兩,這前前後後,算下來,沒有個幾百兩,是進不了這聚仙居,也不敢進這聚仙居的。

那尋常人如何能支付的起,有一兩個想鬧事,均被他身邊那幾個躲在暗處武藝高強的隨從給打了出來,可即便如此,擠在這聚仙居大門口的人還是只增不減,只是漸漸的都是些達官貴人,比起往日的醉紅樓,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是個乾的是晚上的營生,一個做的是白天的買賣。

眾人路過這聚仙居,慢慢的也只是唏噓,世道不公。

“到底不過只是一個茶館罷了,能有什麼稀奇?!”見慕平依舊不肯罷休的追問個不停,香蘭只是覺得十分的煩躁。

其實,香蘭只是怕這來的突然的聚仙居,破壞了這許久的安寧。

“讓我看看他送來的拜帖上寫着些什麼玩意?”慕平見他們都不願告訴自己,便也是好奇,只能去翻看那拜帖上,究竟有何神奇。

“小王爺,”元容下意識的就要阻止慕平去拿,卻被長寧出聲打斷了,說道,“隨他去吧,他想看便看吧,左右是要打開的,”

於是慕平像是個得勝者一般,幼稚的很,將拜帖一把奪過,拿在手中,在元容的面前晃了晃。

元容不想去理會他。

“一朵桃花?”只是奇怪的是,慕平打開了這封拜帖,上面卻一個字也沒有,甚至是沒有落款,裏面只是掉出了一朵花來,仔細一看,竟是一朵桃花。

“桃花?”元容和香蘭也是奇怪,紛紛疑惑的問道。

“除了一朵桃花,什麼也沒有啊!”慕平仔細的瞧了這封帖子,試圖找出些裏面的關鍵來,卻發現除了無意間掉落的那朵花來,其他確實是一點東西也沒有。

“桃花...”長寧雖然沒有看,但卻喃喃自語着,像是在想着些什麼東西。

“真是古怪!這聚仙居,裝神弄鬼的,在搞什麼啊?!”慕平氣得站了起來,拿着那封拜帖,作勢便要扔在一旁的地上。

將桃花放在裏邊,難不成是打算要輕薄姐姐不成,是想同我家姐姐,喜結連理,扯出桃花債來嗎!真是大言不慚,不自量力!

“拿過來,我看看,”正在慕平要扔的時候,長寧轉過了身來,語氣十分的冷冽,態度亦是很強烈,見慕平並沒有當回事,長寧又加重了她說話的語氣,“拿過來!”

臉上的表情,一點也沒有往日的和善的面容。

“哦,給你,”慕平也是識趣,將拜帖遞給了長寧,連同那朵桃花花瓣。

見長寧拿着那副拜帖,左看右看,東翻西翻,神色一臉的冷漠還有着急,慕平走了上前,不耐煩的說道,“姐姐別找了,真的什麼都沒有,裝了一朵破桃花,是什麼意思?!輕慢我們不成?”

“姐姐還是別看了,索性也別去了,省的讓自己無聊,”慕平說的一臉的義正言辭。

然而長寧並沒有搭理他,只是一個勁的翻找了那張拜帖,最後眼神定格在手中拿着的那朵桃花花瓣上。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桃花入骨,最是相思,長寧,你終將成為我的俘虜,而我亦是你的歸宿。”

俘虜與歸宿......

我是你的俘虜,而你卻不是我的歸宿。

汀蘭是個安靜的人,做事也很細心,同慕平的性子剛剛好,慕平是個愛急躁的人,總是動不動生氣,有時候甚至是自己同自己也能置氣上好一會,平日裏也總是粗心大意,有汀蘭在身邊服侍,是剛剛好的,而且也是長寧信得過的人,朝中有多少人盼着慕平不能長大成人,盼着慕平有一日突然死去,盼着慕平從此消失在這個世上。“長寧,”

“長寧,”

“......”

恍惚中那個聲聲喚他長寧的人,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湖水的另一邊,不見了,她想要追過去,看上一看,那裏是個什麼樣的好去處,就這樣,隨了他去,便是安好。

“公主,公主,”長寧聽見有人在自己的耳邊輕輕的喊着自己,她才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他的長寧,而是公主長寧。

“我竟是睡著了,”長寧悠悠的睜開了雙眼,眼前還是那片湖水倒映着美麗的景色,自己則是靠在一棵樹角處睡著了。

長寧抬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前側一臉着急的小丫鬟,她的身子遮住了眼前好大一片白日光,似是有些無奈,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不知覺得皺起了好看的眉眼。

“公主糊塗了,”香蘭看着長寧,又看了看遠處的大片烏雲,繼續說道,“快要變天了,公主還是隨奴婢回府吧,”

“好。”長寧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許是坐久了的緣故,腳有些麻。

在上馬車前,長寧回頭看了一眼,似是在企盼湖的那邊出現什麼不一樣的光景,可惜並沒有,一望無際的湖水映着同樣一望無際的天空,水天相交下,顯得十分的絕美,卻一眼望不到頭。

長寧在香蘭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掀下了車簾,揚長而去,是要回公主府里去了。

長寧閉上了眼睛,眼角有淚水劃過,是恨?是愛?不管是什麼,長寧知道,夢中的少年,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眼前,再也不會掀起她生命里的半絲漣漪。

馬車路過街邊的時候,長寧聽到了許多人議論不止的聲音,好像是在喋喋不休的訴說著什麼有趣的事情。

“何事如此熱鬧?”長寧出於好奇,捏起了一邊的簾角,循聲問道。

香蘭隨意的瞥了一眼,回道,“奴婢瞧着像是幾個書生,熙熙攘攘的聚在一處,不知何故,”香蘭是個粗人,從小做的就是大家府邸的奴婢,乾的是伺候人的苦差事,進入公主府也不過短短几年,並沒有什麼大的學識,對這些張口閉口便是倫理道德的書生,自是不敢什麼興趣,對香蘭而言,能有一口飽的吃食,一方住的所在,多領一月例錢,便是人間極樂之事了,至於那些風花雪月,香蘭不懂,也不感興趣。

也不怪香蘭不恥,渝都尚武,男兒均是善戰之人,可近幾年不知怎麼了,開始推崇起文人雅士,許是覺着,文比武,更加安全穩妥些吧。長寧的眼眸,跟着灰了幾分。

文人,武士,將領,書生,活着不成仁,死了逃不過。

見自家公主望着那處,久久沒有移動的眼神,才又開口說道,“公主若是覺着好奇,待奴婢前去打探一二,”

“恩,”長寧點了點頭,香蘭便上前去湊了個熱鬧,拉了幾個人多問上了幾句。

沒過多久,就轉身回來了,“回公主,前頭不知何時多了個聚仙居,擺了個文人閣,烏央烏央的可多人了,”

再看長寧的時候,早已是一雙魅惑眾生的挑逗眉眼,嗤嗤的笑了一聲,“本宮記得,這兒從前是個賣酒賣藝的所在,怎的突然賦詩風雅了起來,”長寧生的好看,特別是一雙眉眼,像極了已故的先皇后,比之先皇后又多了幾分妖艷冷然的氣質,渾然天成,禍國妖姬,這四個字來形容她,不着為奇。

“誰知道呢?許是醉紅樓開不下去,關門大吉了吧,”香蘭撇了撇嘴,一臉的不耐煩。

那裏原先開着的是渝都城有名的藝伎坊——醉紅樓,聽說裏邊的姑娘個個都身懷絕技,樣貌不俗,能文能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很是可人,惹得不少達官顯貴,世家公子的垂青,門庭若市,紛至沓來,花錢從不手軟。

長寧少時,經常女扮男裝,來到此處,湊上幾番熱鬧,看上幾場好戲,亦是這裏的常客,如今,倒也輪到了轉手予人的地步了?

長寧笑出了一聲,似是在為自己年少時的任性不羈,感到發笑,“既是醉了紅樓,又豈會有關門之說,人人日以夜繼企盼的不就是那片刻的紅樓一醉,”紅樓醉,醉紅樓,若然真是關門大吉,才最不簡單。

想來整出這場好戲的人,也定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公主?”香蘭看着自家公主若有所思的樣子,滿臉的疑惑,亦是知曉自家公主平日裏的性情的,這番言語,徘徊不休,怕是要親自上前瞧上一瞧,這可使不得,香蘭想起了,出門前,元容姐姐對自己的千叮嚀萬囑咐,雖然香蘭不知元容這般是為了哪般,但還是不免替自己個兒擔憂了起來。公主自是好性子的,素來不會怪罪底下的奴僕們什麼,可明眼人都知道,在公主府當差的,最惹不得的頭號人物,便是元容姑娘了。

香蘭看着自家公主,欲言又止,“元容姐姐還在府里等着公主回去呢,出門前,公主可是答應了元容姐姐的了,今日不會在外多加逗留的,”說完便抬手想要去扯平車簾,好讓車夫趕緊回府。

卻被長寧一手拉住了帘子,“不過是瞧一眼,有什麼礙事的,”說著長寧就要下馬車,

“可...”香蘭雖是滿臉的不情願,但動作還是迅速服帖,馬上接過長寧的手,扶着長寧就下了馬車,一路來到了這熱鬧所在。

“聚仙居,文人閣,”長寧站在不遠處,看着前頭的這塊牌匾上印着的“聚仙居”這三個大字,和一旁的“文人閣”這塊牌子,顧自低頭念出了聲來,看着周遭哄哄鬧鬧的人群,擠破了頭往裏頭看,不禁笑出了聲,“選在這裏,倒是有趣,”

許是因為長寧是女子,又或是這一聲帶着“諷刺”意味的嘲笑聲,引起了個別外圍的人的注意。

“小姐可也是衝著南宮先生的名頭來的?”接着只聽着有人上前了幾步,同着長寧玩笑道,雖然人是被香蘭攔了下來,但聲音還是不大不小的傳入了大家的耳朵中,“小姐長得這麼漂亮,想必是衝著先生的貌來的吧,”

此言一出,引得更多人的往這裏看來,紛紛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長寧今日出門只着了簡單便裝,亦沒有平日裏的那般多加裝飾,珠翠玉石,錦衣華服,顏色也是素素的羅裙,除了一張姣好的面容,在人群中算不得稀奇,粗粗一看,不過是被當做個尋常人家的閨閣小姐,前來湊個熱鬧罷了,自然要被調侃上一番。

香蘭卻是一萬個不樂意了,出言訓斥了幾句,“大膽,你可知我家...”脫口而出便是“公主”二字,好在改口的快,“我家小姐是什麼人,豈是你隨意可以玩笑的,小心把你們都抓了去,按罪論處,”看着香蘭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樣,大家也都誠惶誠恐的退卻了幾步,不敢出言,渝都是都城,天子腳下,自然多是貴客,指不準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是大有來頭,自然是有所心悸的。

這真的是裏頭熱鬧,外頭也是非凡。

“無妨,”長寧拉了拉香蘭的胳膊,笑容淡淡的掛在臉上,聲音也是柔和,卻讓人感覺異常的清冷,“家中奴婢小題大做,是我管教不嚴,嚇着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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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恨緣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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