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雲城（一）
雲城，上庸郡最繁華的地方終於到了。
街上簡直熱鬧非凡，行人大多穿着麻質衣裳，多為深色。阿月興奮得像一個小女孩，拉着冷霜的手一下子跳下馬，並且把馬放了，她們兩一落馬，便引人注目，尤其是冷霜。
阿月和冷霜在一家小酒館坐下，店小二馬上過來，阿月點了兩壺酒和三道菜，小蔥伴豆腐，雙花芙蓉湯，白菜卷鴨。
左邊的一桌坐着三個執刀的人，穿着一身青衣，腰間的佩刀的刀柄上刻有一個“青”字。
“這是青松派的人。”阿月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右邊的一桌則是坐了兩個文人打扮的人，一人開口道，“我只希望能快點尋得四公子。”
看着桌上的菜，冷霜問道“阿月，究竟我們身上有多少銀兩？”
“一銅纏也沒有。”
“哦。”
“近日長樂君府上再次被第一神偷偷了一枚明珠，這個神偷也是厲害得很。”
“恩，長樂府被盜了兩次，是真的很厲害。”
“極樂樓的女子昨晚被殺了兩個，這樣繼續下去，真的有損上庸郡安守君的美名。”
酒館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旁邊兩個男子的聲音不斷入耳。
猛然那其中一個男子站了起來，朝着阿月這邊走過來，冷霜和阿月依然淡淡地喝着酒。
“兩位姑娘，打擾了，我是上庸郡的一名捕快，你們應該也聽聞，近日有惡人專挑姑娘下手，請姑娘多加小心。”
“謝謝關心，可是生死本來就是平常事，尤其對我們來說，我們的錢財剛剛已被搶劫一空，現在是身無分文，也無家可歸，倘若一日被惡人所害，也是命本該絕。”阿月說著說著竟也抽泣了起來，冷霜看也沒看她一眼，依然吃着東西。這人不會是在想通過這招來博人同情吧？可是這真的管用嗎？
誰知那捕快竟然掏出兩個銀纏放在桌子上，“姑娘，這個給你，買條裙子吧，畢竟武士不殺穿着裙子的人。其他我也不能幫。”
就在此時，冷霜感覺到身後風吹的聲音變得有點奇怪，是暗器，她猛地抽出刀，並擋住了朝着那捕快飛來的暗器，是一個三角飛鏢，並從窗口一躍而出，朝着那對面閣樓樓頂的黑影追去，冷霜身影就像燕子一樣輕盈無比，轉眼間已在黑影身後，接着使出自己的一花落，那身影便隨即倒下。冷霜接着跳到街上，街上行人紛紛停住，看着冷霜。
酒館裏的客人皆驚得張大了嘴，阿月彎腰撿下冷霜擋下的暗器，見其中間刻有火焰的標誌，“敢問官人，可認得出這標誌？”
“不認得，這個暗器標誌也是我第一次見。不過請問姑娘，你們高姓大名？”
“本人阿月，那是我妹妹冷霜，今天就此別過，謝謝解囊之恩。”
。。。。
“你的反應可真快。”
“我覺得我們還是從五大貴族偷一點東西比較好。”阿月道。當然必須偷點東西，否則這日子沒法子過。
“看看前面，寫的是什麼？”阿月瞄到前面一堵牆上貼了三張舊得發黃的紙。兩人走近一看，一張畫著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的畫像，下面寫着“國君之令：率先找到萬安候者，賞黃金萬兩，絲綢千匹。”第二張，寫着“大理之令：率先抓到神偷一葉者，可賞銀塊千兩。”第三張，寫着“大理之令：率先抓到品天樓、極樂樓殺人者之人，賞銀塊百兩、玉明珠十顆。”
“這些事情想想不是容易，這樣我們還不如去偷，或者直接搶，比較好，冷霜，你怎麼看？”
“這樣也好，可以看看我們的武功究竟如何，不過我得先了解一下五大貴族。”
說歸說，阿月和冷霜依然在酒館中耽擱了半天的時間。
“聽聞極樂樓附近又死了幾個男子。”
“能死在極樂樓中的女子手中，我覺得是不虧。”
“這件事好辦，我們就直接問極樂樓的女子。”
“這樣我們直接去便可。”
“冷霜，你可知道極樂樓是什麼地方？”
“當然知道，月姐姐。”
“可是我們這樣進去會不會太顯眼了，待深夜再去吧。”
“不必了，倘若誰阻止，就殺誰行了。就像你說的，生死不過一常事。”
“好。”阿月想，自己的輕功應該還是沒有問題，如果實在需要使用武力，再讓冷霜一個人上，就好了。
於是兩人向行人打聽好極樂樓的位置。
那行人眼睛直直看着冷霜，簡直就是移不開，“兩位武士，極樂樓這邊東去十里便是。”
“那你知道五大貴族？”
“這個小人當然知道，五大貴族包括安守君，夏西君，信守君，宣申君加上平清君，當然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現在新的五大貴族一般都是指五個即將掌權的公子，長樂府的蕭一盼公子，信守府的顧二公子，宣申府的陸公子，夏西府的朱大公子，都尉府的白大公子。其他小人就不清楚了，無法幫助武士大人。貴族們的事情也只有極樂樓、品天樓或者官員才可以了解得清楚。”
“多謝。”
兩人點點頭，便一直東上。
路上，一個黃衣女子迎面跑來，衣服有點被撕破，那女子手中像是手中握着一個扇墜，後面兩個灰衣男子不停地追趕，冷霜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向前走。
那女子卻躲到阿月的後面，“求武士大人救命。”
“把公子的東西還過來。”
“如果你沒有能力偷取別人的東西，何必偷取，你這樣會麻煩到我們。”阿月有點不滿地說。冷霜也不喜歡多管閑事，也就作罷。
“你們何必對一個女子欺人太甚。”一個腰間配着兩把刀的江湖男子走了出來，指着那兩個灰衣男子罵。
“廢話少說。”話畢，三人已經扭打了起來，阿月身後的女子便就此繼續跑了起來。從旁邊屋檐下落下一個蒙面的黑衣影子，抓起那黃衣女子就朝着極樂樓相反方向跑去。
此時夜幕已落下，極樂樓上燈光閃爍，旁邊的小橋上，一個男人喝得極醉，行人彷彿司空見慣，不一會兒，男人倒地，直至有人探其鼻息，方才大喊，“這人死了。”“死在極樂樓的女人乃是福分啊。”旁邊的人紛紛大笑。
“他是中毒死的.”
“可是這是一個武士。”
“什麼？”眾人又吃了一驚，那些嘲弄消失了。
”真的是膽大包天，誰會這麼大膽？“
”就是，誰會殺害這些尊敬的武士。“
”可是，武士不是應該不能被殺害的嗎？那人一定會有厄運的。“
”可是能進極樂樓的除了貴族和武士，還會有誰？“一個小孩說到。
“是的，他們值得這麼享受，何況，這話不應該從你口中說出來。”旁邊的人聽聞，紛紛呵責起來，“一個小孩，為什麼要隨便說這樣的話？”
極樂樓。
阿月打着哈欠，正想和冷霜大搖大擺走進極樂樓，想着極樂樓出入的都是貴族和武士，肯定錢很多，於是兩人決定在這裏打聽消息，阿月偏偏對小錢沒有興趣，只想着一下子就偷大錢，還沒走幾步，她們便被老鴣一把攔下，“武士，請留步，這裏只允許公子們進入。”
“怎麼，就因為你歧視女武士嗎？”
老鴣聽了只能賠笑，“怎麼可能，倘若兩位武士真有需要，我們可為武士尋找美男子。”
“那趕快尋找啊。”阿月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不過我不愛男子，只愛知書達理的姑娘，快找。”說完便晃了晃手中的武士刀，“別看了，我是信守府的人。”
“遵命，遵命！”
林婉兮看見走進來的兩個姑娘，倒是不驚訝，“不知兩位光顧這裏有何目的？婉兮這裏人氣一向較少，怕是招呼不當。”
一個身穿黃衣的姑娘盤腿坐在玉案前，她的前面擺着一個七弦琴，這姑娘樣貌算不上十分驚艷，卻是有一股溫婉如水的氣質，旁邊站着兩個丫環，同樣是鎮定自若，跪在這黃衣女子旁邊，窗邊雪白的花香氣襲來，冷霜知道這是白魔蘭，只在白天盛開，是阿月最喜歡的花。房中的牆壁竟然掛着三幅畫，這三幅畫皆是畫著一個絕色的女子，畫中的女子的容貌甚至連冷霜都要驚嘆三分。
“想不到姑娘也喜歡白魔蘭，還有這畫中的美人可真是妙啊。”阿月道。
“想必我們也是有緣之人，不知兩位姓名，本女子叫林婉兮。不知可否當兩位朋友？”
“當然可以，我叫阿月，這是我妹妹冷霜。林姑娘客氣了，我們無意打擾，只想請教姑娘一些事情。”
“婉兮這裏一向人氣偏少。未知兩位光顧這裏，只是備了一些雪青峰尖芽。”林婉兮微笑把玉盤上的茶葉輕輕用木條撥樂一些往兩隻杯子裏，由丫環分別把茶杯遞給阿月和冷霜。
“林姑娘太客氣了，這茶雖及不上酒，卻也是好茶，林姑娘實在是清雅之人，本人也不多說廢話，只是想請教姑娘五大貴族的事情。”
“五大貴族的事情?”
“哈哈，五大貴族？小女子聽聞不多，不知道兩位想知道哪方面？”
“姑娘知道哪個貴族被盜嗎？”
“是安守君和信守君，這兩人最為富裕，安守君愛好收藏各種珍寶明珠，恐怕只有府上的貴公子知道。長樂府在上庸郡，信守府在曲雅郡，夏西府在松陽郡、宣申府在較遠的新田郡，都尉府在宛丘郡，也就是王府所在的郡，第一神偷果然不名不虛傳，這一個月便夜闖了長樂府上兩次，盜取了名畫三幅，最近一次本姑娘記得是初四的事情，也就是大前天，所以長樂府旁的武士殿必定會更加重視。”
“武士殿？”冷霜有點好奇。
“是啊，要成為武士，必須要進入的地方，兩位武士不會不清楚吧。”林婉兮笑着回答。
“怎麼才能進入那些地方？”
“打敗他們中的一人就可以了，或者得到貴族公子的推薦。”林婉兮表情依然沒什麼變化，每天她遇到的客人有多奇怪就多奇怪，只不過自己今天遇到了女顧客，不過也不算太奇怪。
“那如果偷走他們府上的寶物呢，可以進入武士殿嗎？”
阿月略吃了一驚，這丫頭說話從來就是不分場合，那些皮鞭並沒有讓她學會害怕。
“被抓住就會死。”林婉兮竟然也沒有露出半點驚慌的表情，“那祝姑娘順利。”林婉兮微微一笑，傾身對身旁的丫環耳語了兩句，那丫環便彎腰慢慢移到一旁了。不一會兒，便手持一個牛皮酒壺來到阿月身邊。
阿月又問了奉天國的一些情況，包括附近一些有名的公子，法令等，林婉兮都作了詳細回答。
“姑娘，一會兒恐怕就要上路了，這是本人的一點薄意，請接受吧。”
“還有，祝願姑娘成為真正的武士。”
阿月臉上綻開微笑，“謝謝你的好意。”
“林姑娘，真的是善解人意，只怕周圍男人都是只好皮囊之人，實在不識姑娘的好。”
“極樂樓不過是風花之地，人人皆為風情而來，兩位實在是罕見之客。”
“姑娘，別過。”阿月聽聞房門外一陣腳步聲，便拉着冷霜一起從陽台逃出。
“冷霜，你一定要成為一個強大的武士。”阿月的臉色越發蒼白，說起話來竟有點無力感。
“不是說去長樂府偷點東西嗎？為什麼說起這個。”冷霜覺得阿月像是在說遺囑一樣，她不喜歡此時她說話的語氣。
“那倒是。”
冷霜和阿月一邊打探去長樂府的路，一邊吃喝玩樂着。不久，路是打探到了，不過兩人一看到長樂府，心總算涼了半截。
首先，長樂府很大，在一處山下，裏面庭院樓閣多不勝數，這太浪費時間了，阿月爬上了牆，看到了像是無盡的樓閣，嘆了一口氣，“我得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才可以知道那顆明珠在那裏。算了，我們去做懸賞任務吧。”
冷霜也絕望了，點點頭，但是她不甘心，想着自己練了那麼久的刀法，難道這裏的武士真的如此厲害嗎？便飛身走進長樂府，阿月大吃一驚，但是已經攔阻不了她了，只能跟着她去。她飛身下牆，阿月或許真的是病了，跳下牆的聲音重了點，冷霜已經不去想盜取明珠了，她現在的目的只有一個，找人練習刀法。很快便如他們所願了。
突然十幾枚飛鏢朝着自己飛來，在躲閃飛鏢的瞬間，六個武士出現了，他們穿着白底紅紋衣，刀上大多是三條武士結繩。幾個人臉上沒有笑容，只是冷冷地看着冷霜和阿月。
一個年紀稍大的武士說，“他們不像是神偷一葉。”
“你們走吧。”另一個武士說道。
冷霜似乎有心要和他們對打，突然拔刀就朝一個武士砍去，那武士也不含糊，舉刀回擊，刀法凌厲無比，冷霜一下子竟被其削去了大半衣袖。
“走吧，姑娘。你刀法也不錯，可以考慮進入雲城的武士殿。”那武士也不生氣，反而驚訝於冷霜的刀法。
“你別這麼仁慈了，還不是因為你仁慈，神偷一葉才多次盜取長樂府，而不是其他府，溫淪。”一個武士朝着溫淪說。
“那你們說什麼辦，難道把她們抓給我們公子嗎，公子還不是一樣把他們放了，都這個時間了，別打擾公子吧。”溫淪說。
“別偷了，我給你們一點銀纏吧。”溫淪彎下腰，遞給冷霜20銀纏。旁邊的武士似乎也見怪不怪，“你這是把公子給你的賞金都拿給小偷了，我都懷疑，怪盜一葉抓不到是因為你的問題？”
冷霜和阿月倒是吃了一驚，冷霜看着阿月，有點不知所措，但猶豫了一會兒，冷霜依然把銀纏推了過去，“我不要，打擾了。”
阿月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走吧，我們。”
“恩。”冷霜扶着阿月滿臉的擔心。
“喝酒嗎？”阿月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剛才還想從長樂府偷到東西，完成一個人人皆知的創舉，看來真是不自量力。”
“不，如果你好了，我們再去偷一次可好。。”冷霜扶着阿月從一間客棧的窗口翻了進去，當然這些是阿月事先用偷來的銀纏訂好的客棧。冷霜的聲音因為難過已經有點顫抖了。
冷霜此時累得四肢又軟又無力，只得在床上率先睡了。
阿月望着窗邊的那一彎明月，露出一個淡淡的苦笑。
次日早晨，冷霜醒來，只覺得身上仍然一陣酸痛，阿月卻不知所蹤，桌上留下一張紙及那顆紫明珠，那紙上寫着“請幫我完成三件事：”冷霜仔細翻看着這張紙條，仔細看了幾遍，為什麼阿月會留一段無解的話，冷霜突然只覺心頭一痛，突然右眼落下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