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鏡中人嚇鏡中人,心中事解心中事(一)

第九十七章 鏡中人嚇鏡中人,心中事解心中事(一)

林忘我繼續看下去,上面只有寥寥幾句,但就是這幾句話讓林忘我大為寬心。上面寫着:令弟近日如何?這幾日來,我日思夜想,覺得甚是慚愧,令弟一片俠心義膽,可我卻為一己之私,害他不淺。自左兒死後,我終日青燈常伴,吃齋念佛,終於醒悟。人生在世,皆為一夢。左兒之死非令弟之錯,乃左兒之命也。自今日起,陳家不再為難令弟!

上面並沒寫時間,但這並不重要了。原來陳家早已放過戴龍岩,只是戴福州這人一直隱瞞不說,故意欺壓戴龍岩。林忘我知道此人心腸極壞,也見得慣了。現在看來,這戴龍岩接管戴府已是天時地利人和之事也。

下面還有幾封書信,林忘我閑着無事也是一一看下去。

這第三張書信仍是陳家寫給戴福州的,信上的內容也沒有什麼特別。無非是要戴福州對戴龍岩多加限制。林忘我粗略地看了一眼,並無特別之處,便將它揉成一團,放在桌上。這第四張書信也是陳家寫的,林忘我一目十行,看完后也是丟在一旁。第五張書信卻不是陳家寫的,林忘我不由得來了興趣。這紙張也沒有特別之處,也未署名。但看書信內容竟然像是邱獨寫給戴福州的!

上面寫到:我們雖有夫妻之實,但我也傳與了你武功,這一來一回,誰也不欠誰。我執意要走,你也不必找。彼此生命之過客,既不相欠,何必挂念?

看這邱獨的意思顯然是他自己要離開戴福州,而且這信里也沒說明他去了哪,林忘我忽然覺得這戴福州也是個可憐人,對邱獨一片痴心,可邱獨這人好像天涯浪子,只留情,不留人,瀟洒而去。

林忘我忽然很想見見這種邱獨這種人,能狠下心來拋棄妻子,獨自離去,雖然瀟洒,可未免也太無情了些。

林忘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心裏也是放鬆了些,閉着眼坐在椅子上。腦海中想起戴福州這人如今能逃到哪裏去?她會不會逃到寫第一張書信給她的人那裏?那人如此想念戴福州,想必對於戴福州的到來必然是欣喜若狂,兩人這麼久未見,一見面自然是乾柴遇烈火,久旱逢甘霖。

林忘我忽然笑了。

可他突然發覺身邊幽冷寂靜,連一點聲音也沒有,之前雖然也是這樣,但自己那時忙於找書信並未在意。現在心裏沒有其他念頭,對於身邊的動靜更為敏感了些。林忘我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太安靜了。

他膽子本來並不小,無論如何,他也是一個男人,男人的膽子天生就要大些。可他忽然想起戴福州這人,只覺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從來也沒有過這種感覺。他睜開眼,正想站起來,眼光一瞥,心裏咯噔一下,鏡子裏好像多了個人出來。林忘我心裏想着,又慢慢地往鏡子看去。

果然,那戴福州正光着身子站在林忘我後面,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林忘我嚇得就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顫聲道:“是你!”

戴福州笑道:“是我!那些書信好看么?看不懂的話可以問我,我很樂意為你解答。”

林忘我驚嚇過後,緩緩鎮定下來。乾脆就坐在椅子上,問道:“第一封誰寫的?那張紙應該不簡單吧。”

戴福州笑道:“你果然不笨,男人在漂亮的女人面前本是個傻子。可你好像不是。”

林忘我嘆了口氣,說道:“這話本來是對的,可是用在我們身上就不對了。”

戴福州故意將身體凸出部分抖了抖。林忘我強忍住心中的噁心,道:“可你卻太老了。男人一定不會在老女人面前做一個傻子,如果他做了,那他可能是一個真的傻子。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理由。”

戴福州的臉色變得鐵青,冰冷道:“你不怕我殺了你么?”無論哪個女人被別人說成老太婆,她都不會高興,即使她真的是一個老太婆。

“怕,誰不怕死?可這裏只有我們兩個,我若是死了,你豈不是太寂寞了么?女人,總是要比男人更怕寂寞一些。”

戴福州的臉色隨着林忘我這句話而黯淡了下來。林忘我畢竟是男人,所以對於這句話的感知並不如戴福州深刻。

一個女人,也許不怕死,但她一定害怕寂寞。

戴福州沉默了。她能沉默,可林忘我卻不能沉默,林忘我若是一句話也不說,那等待他的也許只有死亡了。

林忘我並不怕寂寞,他更怕的是死。

他腦子裏急轉,想盡每一個能讓自己逃生的辦法。他實在沒想到戴福州竟然會回來,這本是一記險招,雖然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真正有膽子這麼做的人只怕並沒有幾個,除非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才可能會走這一步。可戴福州會真的走投無路嗎?不會,絕不會,她一定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最起碼第一封書信那人那裏就可以去,這封信畢竟沒寫多久,那個男人的熱情畢竟不會這麼快消散。只要男人對女人還有熱情,那女人就還有她的價值。何況,戴福州這種女人的價值恐怕並不低,也許比一般的女人要高出不少。

既然不是走投無路,那戴福州回來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這裏有戴福州不得不回來的理由。是人還是物?這裏死人只有少年一人,活人只有林忘我一人,林忘我可不覺得戴福州是為自己回來的。她既然親手殺死了少年,那多半也不是回來埋葬少年。

那她便是為了某樣東西而回來。是什麼東西?林忘我忽然想起自己放在懷裏多孔的東西,戴福州會不會是為了這東西回來的?林忘我想到這裏,不由得將手往胸膛上壓了壓,作勢在抓癢。

戴福州眼尖,見到林忘我這般行為,好像在掩飾什麼。便笑道:“姓林的,你胸前藏了什麼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看。”

林忘我站起來,提了提褲子,道:“邱夫人,你這不是笑話我嗎?你們女人家的東西,我一個大男人拿來有什麼用?”

戴福州笑道:“你身上若是沒有件女人的東西,那些小姑娘恐怕也不會想見你。我這梳妝枱上的東西,有錢也買不到,要是被你順了一件走,我可就虧大了。”

林忘我指着自己臉上的疤痕,咧嘴道:“你看我這面貌,就算我有天上的星星,只怕也沒有姑娘要我。邱夫人,你這可太抬舉我了。”

“你少在我面前裝傻充愣,你這小子我總瞅着不簡單。你要是敢動心思。我便一劍要了你的命。”

林忘我感受到後背上的劍尖,身子也是不敢動,他沒那麼大的自信,躲開近在咫尺的利劍,更何況拿着這柄劍的人還是戴福州。

“把第二個抽屜給我打開,我看看。”戴福州道。

果然,這戴福州回來就是為了拿這件東西,這東西這麼怪,到底有什麼用處?戴福州見林忘我一動不動,將手裏的劍往前一送,刺破了林忘我衣服,後背上的肉隱隱作痛,林忘我這時身不由己。只好將抽屜打開來。

邊開邊說道:“邱夫人,你這抽屜里是不是有什麼蜈蚣蠍子?或者什麼毒藥?故意要我開!”林忘我小心地拉開抽屜,速度就好像年邁的老者走路一樣。

“快點!”戴福州見他這麼慢,催促道。

林忘我終於將抽屜完全打了開來,從鏡子中見到戴福州臉色大變,知道不妙。忙道:“邱夫人,這裏的東西我可沒拿,你要不信你大可以搜我身子。”

戴夫人冷笑道:“這裏的東西是不是被花老拿了?他現在在哪?”

林忘我本不願對女人說謊,但他現在實在不覺得戴福州是個女人。一個隨時能威脅他生命的人,他可不打算將她當人看待。所以他說道:“這我倒不知道,花老在你逃走的時候確實追了進來,至於有沒有拿這裏面的東西,我卻的確不知。”

戴福州忽然將手覆在他胸前,在他上半身摸來摸去,想看看林忘我是否對她說了謊。林忘我既然敢讓她摸,那自然是已經將那東西轉移了。

他先前摸胸膛之時,將那東西往下移了不少距離,提褲子的時候,那東西便滑落到了林忘我的下半身。

戴福州仔細在林忘我身上摸了一遍,發現林忘我好像真沒騙她,便道:“帶我去找花老。”

林忘我哪裏知道花老去了哪?但現在也只好硬着頭皮帶她出去。他知道,要是自己現在說不知道,那就相當於自己對於戴福州沒有一點價值,恐怕自己話剛說完,下一秒她的劍就要往自己身上招呼。

林忘我路過少年之時,問道:“邱夫人,你看我們是不是順便將令郎帶走,找個地方,埋葬他?”林忘我當然不指望戴福州會那麼好心埋葬少年,但他到底要試一試,只要戴福州露出一絲鬆懈,他就有機會逃跑。

他沒想到戴福州拿劍刺了刺他,道:“你抱他起來。”

林忘我只好抱他起來。

就在這時,空氣中忽然飄來一股香味,林忘我臉色一變,她怎麼來了?可他沒想到戴福州比他更為驚慌,戴福州一聞到這香味,便倉惶地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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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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