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螢火夜闌
四季年輪，佳節續時。對於平凡百姓而言，一年之中，最是節日惹人喜樂。可在這落江城，平日裏的絲竹錦瑟，和歌美酒已是未曾斷停過。
如今一年一度的元宵佳節，自是更添幾分濃重的彩墨妝華，除了日常的歌舞昇平和節日都有的張燈結綵，整個落江城還有個獨特的節目。它只在每年以元宵佳節為時間中點的那一個月的夜裏里出現，它被落江城中的人
稱為“夜闌”。
陸千塵選擇在尋找香羅大師的第一站到落江城，便是為了在這剛好的時間段，一堵它的風采。在這個金月樓落腳，也不單單是此處住宿吃食和他心意，更因為這座酒樓兼驛站的建築是全城除了流芳殿的最高樓閣。是最為方便的觀看地點。
不錯，‘夜闌’不是一個物件，它是一場視覺盛宴，由幽蘭宮的為落江城民奉上，不取分毫，不別高低貴賤，你只需要有一雙眼睛便可。
陸千塵雖然渾身上下最自以為傲的是他的兩雙彈便絕唱，修長白皙如玉的手和超出一般人的聽覺，但一說到眼睛，他自我感覺不會比今夜觀看“夜闌”的任何人差。
他甚至是有些自戀的認為，在這落江城中，沒有幾個在視聽彈唱方面可與自己水平不落高低的。
他坐在金月樓的最高層的木欄上，手裏端着一碟他們家的特色茶點，一邊細細的送進嘴裏品嘗，一邊看着下面已經人山人海的落江城的大街小巷。
“公子，給你重新到一壺茶吧，這裏這麼高，這茶涼得真快。”阿笠坐在一邊一張鋪着錦緞的桌子旁，對着陸千塵說道。
陸千塵只是點了點頭，他便起身出去找小二。
他剛從那把精緻華貴得誇張木椅上起身，陸千塵想是想起了什麼，轉頭對他喊道：“你叫老闆那個小的碳爐來。”？
“怎麼，公子你覺得冷？是要再加個暖爐嗎？”他停在那裏問到。
“倒不是覺得冷，只是不想待會兒被人打擾。”陸千塵已經裝過頭繼續觀看那些涌動的或靜止人群：“有了火爐，就不用老是叫小二來換茶水了，你也可以一塊看看待會兒的不凡景象。對了！是那種溫酒的火爐。”
阿笠覺得他說的很對，這種難得一見的景象，不論是被人打擾，還是缺了一壺好茶，都會很掃興。
他趕緊走到外面的門口處，對在那裏專門等候他們差遣的小二哥說了剛才他家公子的要求，並自作主張的夾了一項，那就是把好吃的小吃菜肴都給端上來，一次性上齊全了。既然要不被打擾，這樣最好了。
回到裏面，對陸千塵說了自己做主叫了東西，陸千塵聽了，笑道：“阿笠！沒想到你到了這路江城，不僅膽子變大了，還變聰明了！”
“公子！”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不過，我這還是在誇你呢！”
兩個人嘴上相互打鬧了一會兒，陸千塵回到自己的那把木椅上坐下，微微往椅背上依靠，感嘆道：“這紫貂皮毛的靠枕還真是舒服！這金月樓真是名不虛傳。”
“我昨天來的時候，聽見他們這裏的服務，都忍不住嚇了一跳，那個服務咱們的小二哥說，他們這裏客人不提出特殊需要的話，基本都是每一位客人便又一個小二跟着。端茶送水，或者跑腿到街上任何地方，甚至還可以從南安那邊接一些漂亮的女子過來。據說，之前收留我們的白家少爺，每次來，就是這樣，而且還是落江城最有名的藝伎。”
阿笠把他從僕人雜役那裏打聽到了的八卦閑談什麼的都告訴了陸千塵。
他只是靜靜地聽着，沒有說任何話，只是臉上微微笑着。
“公子，你看這椅子，怕是咱們落陽山莊也找不出這種精緻的做工。”
陸千塵心裏對着金月樓的華麗自是感到十分震撼的，雖然他作為落陽山莊的少爺，從小也見過不少江湖上的稀世珍寶，但多是一些凡塵俗世的寶貝，而着金月樓，華麗之中又品位不俗，實在是低調的奢華。
“這個金玉樓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酒樓客棧，看着裝潢佈置，平日裏沒少賺錢，加上在這落江城找不到它這高度的建築，每年的這一個月怕不只是賺地盆滿缽滿了！何況，你說這裏的人都知道那個白逸時常來此小坐什麼的，就憑之前我們所見的他的名望，簡直就是這金月樓的活招牌，自然是客源不俗了。”
陸千塵簡單的分析一番給阿笠聽，但見他並不是很專註的樣子。
“阿笠，要不我們也找幾個漂亮女子助助興如何？”陸千塵想起他說的可有女子相陪的一項服務，故意戲謔到道。
“公子！你怎麼盡想這有的沒有。你以為我們還有多少銀兩啊！”阿笠大聲責怪他家的公子只顧眼前不考慮長遠：“白府給我們的，你昨天拿去了一大半，在這高樓租住半月。但是接下來要用用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要找的香羅大師不知身在何處，萬一不在這落江城，我們還得改道。”
陸千塵見他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的，忍不住連連擺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但卻見阿笠的表情突然低落了起來。
“喂，我是真的知道了啦！”
“不是，公子，”阿笠微微低頭道：“我知道你雖不說，但我們還要找你的雲夢琴，若是找到了，不管在誰手裏，必然是不會白給的......所以，”他又突然振作了起來：“我們必須節儉，有必要的話，還要想辦法做弄些，不止金銀，什麼南海珍珠，蒼山翠玉什麼的也不能放過。”
陸千塵看他一會兒失落一會兒又精神百倍的，想來總的還是心情不差，心裏便放心了。
他說道：“且不管以後如何，既然花了重金又借了白府的名聲，至少接下來的這半月，我們就盡情的欣賞着聞名天下的‘夜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