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賭局
整個場中眾人盯着夏寒愈來愈遠的背影鴉雀無聲。
原本激斗正酣的曹忘趙子昂二人也隨之罷手。吳粲則乾脆一副摸不着腦袋的囧樣，喃喃道：“夏寒這憨金剛，招呼都不打就跑路了？”
“我咋覺得我們這九城紈絝陣用虧了呢，這麼慫的傢伙，多揍他兩下自己不就跑路了嘛！”
“就是，沒瞳力還來逞強，當我們凝光境都是吃素的？”
“嘿，我咋還聽說那小子是夏侯府的，十八九是煉瞳侯的兒子……”
“嘖嘖，夏侯爺名聲威震烽火域，兒子不會這麼窩囊吧？”
……一眾少年們七嘴八舌個不停，短短片刻間已將夏寒嘲諷了幾個來回。
南宮練則冷哼一聲道：“擺好你們的陣型！一個跳樑小丑臨陣脫逃了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南宮館的一眾少年在其呵斥下重新結好九城紈絝陣，面對曹忘吳粲嚴陣以待。
“曹金剛，你說夏寒是不是受啥刺激了？平時看他也不像是會半路里拉了胯的人呀。”吳粲猶自不大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轉而向曹忘問道。
曹忘面上沉靜似水，僅余眸光閃爍，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曹忘，這下你還待如何？夏寒雖然能力不濟，但好歹也算是個識時務的俊傑，你不會連他還不如吧？”南宮練有些志得意滿地喝問曹忘。
曹忘將目光從夏寒遠去的身影上緩緩挪開，轉身面向南宮練道：“原本我就是一人來你這南宮館，現在我還是那一句話，放了我妹妹。”
南宮練似乎早已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也不發怒，獨自思忖片刻后，忽地展顏邁步而出，越過身前佈陣的眾少年時轉身吩咐道：“趙子昂，去取一副桌椅，一壺香茗來。就擺在我腳下的位置。”
趙子昂疑惑地出列，卻是沒有稍加詢問地立即去辦。
待桌椅放好，香茗滿杯，南宮練邀請曹忘吳粲一同入座。吳粲警惕地質問道：“南宮小賊你想幹嘛？不會在茶里下了瀉藥吧？”曹忘卻是不驚不懼坦然入座，但也頗為疑惑地看向南宮練。
南宮練仰頭飲盡一杯茶，也不理吳粲的質問，直視曹忘道：“我突然想到一個打鬥之外的方法來化解你我的紛爭，不知你曹忘可願意一聽？”
曹忘眉頭微皺，問道：“什麼方法？”
“一個賭局。”
“什麼賭局？”
“我很好奇似你曹忘這般的人，是更在乎能否救出自己的妹妹，還是更願意信任自己的兄弟。”南宮練沏上一杯滾燙的茶置於曹忘面前，稚嫩的童音一瞬間彷彿成熟了幾分。
……
夏寒沿着來路拼了命地奔跑着，當停下時幾乎連氣都有些喘不過來。
“終於……到了……”他扶着門柱，艱難地咽了下口水，隨即一把將面前的大門推開。
略帶血腥氣息的風輕微扑打在臉上，夏寒深吸一口氣，邁步踏進門框。
門框頂端，樑柱橫亘，一塊牌匾穩立，上書“豹宅”二字。
夏寒渾身有些顫抖，不知是因為疼痛難當，還是為自己半途跑回而覺羞愧，亦或是由於一種別樣的興奮感。
密密麻麻的鐵籠子裏，黑豹們緩緩站起，凌厲的獸眼緊緊盯着這個它們再熟悉不過的對手，有的興奮地齜出了帶血的尖牙，有的撲在籠子上發出低沉的咆哮。
夏寒右手顫抖着緩緩移向自己的胸口，微微停頓后好像緊握住了什麼，眼中露出了決然的神色。
他的手掌中，一顆珠子隨着手指的緩緩舒張再度映照在這群喋血的黑豹瞳中，渾圓而又殷紅。
……
“你什麼意思？”曹忘隱隱猜測到了南宮練的意圖，但還是問道。
“很簡單，這個賭局就賭你的好兄弟夏寒會不會再回來與你並肩……作戰？若他回來了，我便任由你將可兒姑娘帶回；若他一去不回，呵呵，就不好意思要你今天空手而歸了。”南宮練把玩着手裏空蕩蕩的茶杯，淡淡說道。
“喂，你能有這麼好心？不會到時候說話不算數吧？”吳粲顯然覺得照這樣的賭法，曹忘絕對穩操勝券，這南宮練搞不好有什麼別的心思。
曹忘慢慢地旋轉着面前的茶杯，稜角分明的臉龐上依舊波瀾不驚：“在我看來，這個賭局我顯然贏定了。不過，你若是在中間做什麼手腳使夏寒沒法再趕回來的話……”
“哦——原來你小子的壞水兒在這兒呢！你南宮館最不缺的就是爛人，萬一你派幾個出去把夏寒逮住了，我們還傻愣愣地在這兒陪你乾耗。”吳粲一下就跳了起來，指着南宮練就是一頓分析，想要揭穿他的詭計。
南宮練無可奈何地攤攤手，有些可惜地道：“既然本少爺品性在你們眼中這麼不堪，那也確實沒必要再賭了。枉費我一番惻隱之心。曹忘，你想接着打的話，南宮館奉陪到底。”
“哇你這個人怎麼說著說著把自己搞得像占理的一方，要打就打誰怕……”
“慢着。”曹忘止住了一旁已經開始擼袖子的吳粲，直視南宮練的雙眸果斷道，“我跟你賭了。”
南宮練也定定地看了曹忘半晌，忽地仰頭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天黑之前，若夏寒回來，我將可兒姑娘完璧歸趙！”
“若夏寒不回，我也決不會空手而歸。”曹忘在心底冷冷地說道。
……
引獸珠出現的一瞬間，所有的黑豹都彷彿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夏寒牙齒不住的打戰，內心一種極度興奮的感覺將先前的恥辱感沖刷得乾乾淨淨。
“想不到吧大黑貓們，我夏寒這麼快又回來了……”
憑藉著敏捷的身手，夏寒飛快地將三十幾個鐵籠的鎖逐一鬆動了八九分。
“這一次我不是來跟你們打架的……”
待鬆掉所有牢籠的鎖后，夏寒站到所有黑豹皆能看到的地方，在它們凶厲的注視下將引獸珠再度展露在胸膛前。
“我想請你們幫我一個忙，一個對我來說很大很大的忙……”
所有的牢籠被黑豹們衝撞得嘩嘩作響，搖搖欲墜。
被鬆動了八九分的鎖在比平時狂暴了八九分的黑豹們的瘋狂衝擊下，很快就土崩瓦解頹然掉落在地。
第一頭，第二頭，第三頭……幾乎所有的黑豹在幾個彈指之間競相掙脫了牢籠，兇狠地緊盯着孤身一人的夏寒，直到一頭黑豹按捺不住對引獸珠的渴望率先猛撲向夏寒。
千鈞一髮之際，夏寒並不坐以待斃，將引獸珠一下撥弄到背後，迅速地轉身衝出了豹宅，亡命地奔跑起來。
剎那間，所有的黑豹猶如泄洪一般一擁而出，緊緊尾隨夏寒開始狂奔。
兩邊的場景在餘光里極速倒退，飛奔帶起的獵獵狂風將夏寒的衣衫盡情吹起，如同旗幟飄揚。
夏寒感受着背後三十股騰騰的殺氣，胸中卻也燃起磅礴的戰意。原本帶有的畏縮情緒和疲憊四肢，此時都被那自心底最深處湧出的聲音完全掩蓋——
“南宮練！我的軍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