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陣潰（下）
“瘋子！你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南宮練死死抵住夏寒，通紅的雙眼噴射着無形的火氣，咬牙切齒地罵道。
南宮館朱門之內，夏寒與南宮練也陷入對峙當中。
他們倆自相撞在一起，便因夏寒的衝擊力拖帶着跌入大門裏一丈有餘的距離，雙雙倒地后保持着一上一下以各自的雙臂相抵的姿勢。
夏寒藉助銅黃光網將南宮練限制在地上使其無法自由施展身手，聽到對方的怒斥，咧嘴笑道：“沒辦法啊南宮小賊，我們鬥了這麼久了你還不知道我有時候也會像曹忘一樣不達目的不肯罷休么？”
激烈的打鬥聲和吃痛的慘叫聲不絕於耳，自他身後清晰地傳來。
南宮練目眥欲裂，拚命地一點一點從夏寒的死死控制之下解放自己的身體，同時怒喝：“快讓你的黑豹都停下來滾回去！老子今天不想和你在這弄出人命來你個瘋子！”
“這些大黑貓都沒有開瞳成力，怎麼可能傷到你們這些灰瞳凝光境的高手？再說，我現在也指揮不動他們啊。”夏寒根本不信南宮練會出人命的警告，反是掏出自己的引獸珠在他眼前晃悠。
“這是……引獸珠！”南宮練雙眼驀地瞪圓，失聲道，“你是用這引獸珠把這些黑豹引過來的？”
夏寒驚訝道：“你還認得引獸珠？”卻忽地發覺南宮練已幾乎擺脫自己拼盡全力的糾纏，心頭一跳，連忙將最後吃奶的力氣也用上，寄希望於短暫地牽制住南宮練，同時也不知朝身後什麼方向喊到：“吳粲曹忘！你們兩個憨金剛倒是趕緊混水摸魚摸進來呀！幾十頭大黑貓都在給你們打掩護啊！”
喊聲淹沒在後方越發嘈雜激烈的打鬥聲中，遲遲沒有得到回應。
南宮練以凝光境的十成實力奮力地掙扎，夏寒汗如雨下，只覺壓力如山一般向他湧來。
而這時，後方趙子昂略帶哭腔的聲音傳至兩人耳中：“少爺我們快支撐不住啦！雲洋和徐文徽他們幾個都已經多次受傷，九城紈絝陣要維持不下去了……”
“被……被這些發了瘋的豹子逮住的話……我不想被撕成碎片……”不知誰的恐懼的聲音也夾雜着傳來。
“啊！”顯是又一個少年掛了彩，趙子昂來不及繼續向南宮練求援，立即指揮道：“南宮傲瞳力耗盡了，林越你趕緊頂替他的位置，一定要多撐一會兒等少爺的支援！”
“給我起開！”南宮練猛然爆發出一聲怒喝，夏寒只覺自己牢牢抵住的那個身軀瞬間釋放出磅礴的力量，銅黃光網在彈指間被消磨得薄如一層砂紙。
僅僅片刻后，一股巨大的拉力彷彿正將夏寒生生拽起。其體內錯筋鍛體功的運轉隨着最後一絲體力的流逝戛然中止。
南宮練一個挺身站了起來，伸手便向夏寒胸膛襲來。夏寒大驚失色，連忙雙手齊出，緊緊捏南宮練的臂膀，忍着鑽心的疼痛一寸寸地抵擋着對方手掌的漸漸逼近。
南宮練臉頰漲紅，顯然也動了真怒，運起的瞳力一波強過一波，毫不留情地欲將夏寒的雙臂生生撇斷！
“你們在做什麼？”就在這時，一個如黃鶯般清脆嬌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夏寒南宮練均是一怔。
夏寒越過南宮練率先朝聲音的主人看去，卻見一個青絲披肩、秀顏天純的妙齡少女俏生生地站在兩丈之外，正有些疑惑不解看着他們二人，於是不顧對手還在緊逼，急忙應道：“可兒你沒事吧？我們來接你回家了！”
南宮練本也想立馬回身答應，卻陡見館門處局勢急轉直下，一頭黑豹已趁趙子昂分心他顧衝破了陣型的最後防線，一下縱身躍過門框，微一轉首，便將夏寒鎖定為目標。
少年們的哀嚎聲此起彼伏地響起，更多的黑豹突破了九城紈絝陣緊隨在這第一隻黑豹的身後咆哮而來，周身黑色毛皮處處染紅，卻不知是它們自己的鮮血還是那群少年們的。
“啊！豹子！”可兒驚叫出聲，手捂着嘴巴畏懼地退後兩步。
“吼！”下一刻，群豹齊嘯，黑色的身影幽靈一般快速移動，只一個彈指的時間便幾乎已貼近了夏寒身後。
“蠢貨還不閃開！”南宮練見夏寒還猶自有些愣神，遂一身瞳力盡起，兩隻手臂同時破空而出。
下一瞬，夏寒只覺自己的視角突然一陣旋轉，一隻白皙修長卻又能看到突兀青筋的手掌猛然拍擊在自己的右肩。他體內的氣血劇烈翻騰下險些吐血而出，卻發現整個身軀在快速朝某個方向後退。
而那渾圓赤紅的引獸珠早已脫離胸前，出現在了南宮練手裏。
“南宮小賊……”
喃喃的呼喊細若蚊蚋，一陣身軀碰撞硬物的劇烈疼痛傳來后，夏寒感覺自己陷入了亘古的黑暗……
……
冰涼的感覺游遍全身，淡藍色的光珠慢悠悠地往前飄動，夏寒努力地伸手想去觸碰，但卻怎麼也夠不到；他張大了嘴想要喊叫，卻感覺自己什麼聲音也發不出。淡藍色光珠緩緩地移到一個地方后便開始上下飄浮，成功地引誘夏寒靠近過來，繼而爆發出一陣奪目的光芒將他眼前的一切盡皆籠罩……
夏寒驀地睜開眼睛，發現周圍正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房間。一個端莊秀麗的女子靜靜地坐在他躺着的床邊，一抹淡藍色的光暈剛好收斂入她體內。
“娘，我怎麼在家裏了？”夏寒坐了起來，看着女子摸摸腦袋問道。
“怎麼，你還不想回家呀？你休息一會兒，我去叫你爹來。”蕭萱摸了摸夏寒的臉，隨即起身走出房間。
夏寒渾身打量了一遍，發現身上的淤青傷痕已全都消失無蹤，體力也已經充沛，便知剛才所處的夢幻是因為自己娘親以功力療傷所致。
“南宮練…可兒……不知他們都怎麼樣了。”夏寒想不起自己暈厥之後發生了什麼，只記得被擊飛時群起湧上的黑豹，還有南宮練猙獰的面孔和發紅的眼眸……
“小兔崽子醒了啊。這回你可給我老夏家一頓長臉哪。”夏寒猛然聽到屋外響起的男子聲音，微微一個激靈，然後便見自己的父親煉瞳侯夏一世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夏一世坐到剛才蕭萱的位置上，板著臉道：“知道你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么？”
夏寒撇撇嘴，不以為然道：“犯錯的是南宮練那小賊……”
“胡鬧！他帶走一個人，你們便要去把人家府邸都拆了？”
“什麼叫帶走，明明是強搶！”夏寒糾正道。
夏一世冷笑一聲：“他南宮家家大業大，在這揚州地盤上不比你老子遜色幾分，你真以為南宮家的人會這麼不愛惜自己的羽毛跋扈到當街搶人？”
“南宮練那種人什麼混蛋事情做不出來……”
“他混蛋你就不混蛋了嗎？引着三十幾頭黑豹就直接上了大街，幸好你小子用引獸珠把它們的注意力一直綁在自己身上，才沒讓這些野獸傷到百姓。要是百姓們因此出現慘重傷亡，哼哼，你爹我第二天就得上王城向君上謝罪。”夏一世聲色俱厲，對兒子的行為很是不滿。
夏寒也意識到先前的衝動極有可能釀成大錯，但嘴上還是不願意承認，小聲道：“反正南宮練欺人太甚，把可兒一個女孩子直接就搶他館裏去了……哎對了爹，我的幾個朋友們沒事吧？”
夏一世淡淡道：“當然沒事，安全得很，我都派人接回來了。”
夏寒聞言舒了口氣，這時卻突然回想起暈厥前的一幕，南宮練的眼瞳與他手裏的引獸珠一般赤紅，不由得問道：“那，南宮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