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荷塘月色圖
蒲秀才的面色微微一紅,手中的畫匣子不自然地向後挪了挪。
在這裏僅有最後的一幅畫了,正是那張他最為得意的荷塘月色圖。但蒲秀才心知肚明,這張畫雖然是他前所未有的巔峰之作,但並不代表他的真實水準。
若是沒有那支古怪的毛筆,他絕對畫不出如此精美絕倫之作。
若是在私下出售之時,為了給青喬治病,認了也就認了。但是在這種場合之下,要依仗畫筆的力量碾壓這四幅上佳之作,卻是君子不為。
王承平的眼神何等犀利,目光立即看向了畫匣子。
“蒲秀才,你身上還有好畫?為何剛才不拿出來……”禾得勝不悅地道:“怎麼,你是看不起我們這些畫商么?”
“禾掌柜何出此言?”蒲秀才拱手道:“此畫……此畫乃是小生心血之作,實在是有些不捨得,所以猶豫了,還請各位見諒。”匆忙間,他也只有想到了這個借口。
“哦,原來是蒲秀才嘔心瀝血之作啊,那不知可否拿出來給我們大家見識一下呢?”庄溫書面帶不滿地說道。
王承平則是笑道:“蒲秀才,我理解你的心情,這幅畫你當然可以保留,我等也不至於強買強賣,但既然是佳作,又為何不讓我等一觀呢?”
“就是,蒲秀才,這幅新作莫非不堪入目么?”庄溫書長笑說道。
他屢次招攬蒲秀才不得,心中早有一口怨氣,今日千方百計得到的佳作也未曾達到目的,自然是愈發的惱怒了。此時咄咄逼人,不免有失風度。
蒲秀才輕嘆一聲,心中暗道,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別人。
他將畫卷從匣子內取了出來,目光凝視在庄溫書身上,緩聲道:“庄掌柜,你真的要看?”
庄溫書一怔,他畢竟不是蠢貨,只是被多年的怨氣迷了心,所以才處處針對蒲秀才。此時見他如此模樣,心中不免有些躊躇和猶豫,莫非這幅畫真是蒲秀才最佳之作?若是真的如此,今日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禾得勝饒有興趣地道:“庄兄,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可說的,看一看吧。”
庄溫書一咬牙,道:“不錯,蒲秀才,讓大家看看吧。”
“好。”
蒲秀才不再遲疑,他緩緩地攤開了畫卷。
雖然此時艷陽高照,但是當眾人的視線落在那畫作之上時,卻都是微微一怔。
這是一幅荷塘月色圖,彎彎的荷葉漂浮在池塘水上,明媚的月光灑落人間,彷彿給整個世界披上了一層淡白色的光芒。
“咦,這幅畫……”
“好像有風吹過了。”
“我沒有看錯吧,那荷葉是不是動了?”
所有看到畫作之人都覺得眼前一亮,無論是懂得畫中內涵之人,還是對書畫一無所知之人,在觀看這幅荷塘月色圖之時,竟然都有着一種彷彿神智即將陷入其中的感覺。
他們的目光緊緊地盯在畫作之上,久久不願挪開。而隨着他們看得時間越久,就彷彿愈發的融入其中。
輕輕的塘風吹過,他們的身上竟然都泛起了絲絲涼意,那月光是如此的清澈,但是照在塘水之上,卻多了一絲朦朧的感覺,這幅畫擺在他們的眼前,就像是活了過來一般,讓人驚嘆着無法形容。
漸漸的,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一開始還有人在評論,可最後他們的目光都已經完全的沉溺到畫作之中,彷彿這樣看着就可以直到天荒地老。
蒲秀才看了眼四周,他對於眾人的表現並不奇怪,因為他第一次觀賞之時,比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
輕嘆一聲,蒲秀才將畫卷收了起來。
頓時,各種長嘆惋惜之聲紛紛響起,更有人叫道:“蒲秀才,不要收起來啊,我還沒有看夠啊。”
“你一介老農摻和什麼,看得懂么?”
“我是看不懂,但這畫……好看啊!”
旁人頓時無語,“好看”,這短短的兩個字就已經包含了千言萬語。
唐書生搖了搖頭,雖然他是第二次鑒賞,但心情依舊是澎湃無比。此時,站在蒲秀才的身邊,他似乎覺得自己更加高大了一點。
“庄掌柜,這幅畫比你家的如何?”
庄溫書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他雖然一百個不願意認輸,但卻也知道,此刻就算他渾身上下都是嘴,也休想讓其他人覺得自家的畫作更勝一籌了。
八駿圖等畫雖然也是佳作,但蒲秀才的那副荷塘月色圖卻是傳世之作,除非是遇到了瞎子,否則就算再昧着良心,也無法自欺欺人啊。
“好畫啊,蒲秀才,我出二十兩,賣給我吧!”人群中突然有人叫了起來。
“二十兩?別開玩笑了,蒲秀才,我出三十兩。”
“四十兩。”
“四十五兩!”
“……”
“八十兩。”
“八十五兩!”
僅僅是片刻間,這幅畫就已經被推到了如此高位之上。
書畫雖然能夠陶冶情操,但每一幅畫還是有着價位,能夠賣上五兩銀子,就已經算是上佳之作了。蒲秀才一口氣將歷年積攢的精品拿出來,也只是賣了八兩銀子一幅而已。
但此刻一轉眼間,這荷塘月色圖的售價就堪比十二幅的總和了。
“三百兩……”
突然,王承平大喝一聲,頓時將所有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在千機城內,這個價位已經堪稱天價了,其餘人用着熱切和羨慕的目光看向蒲秀才,但卻再沒有人敢多加一分。
蒲秀才瞠目結舌,雖然他早已知道這幅畫若是拿了出去,肯定能夠賣得高價,但是如此價位卻依舊出乎意料。
王承平向著蒲秀才深深地一躬到地,肅然道:“蒲秀才,君子不奪人所愛,這幅畫是您的嘔心之作,鄙人本不該奪其所好。但是,鄙人對此畫太過喜愛,若是蒲秀才肯割愛,一切都好商量。”
眾人沉默不語,王承平這句話的意思分明是說,只要你願意賣,價格還可以再提一提。
他甚至於有着一種不計代價也要買到手的感覺。
蒲秀才沉吟不語,那庄溫書突然叫道:“不對,這幅畫不可能是蒲秀才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