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血色西域 第28章、南迦巴瓦破蒼天

從林芝到墨脫以南，雅魯藏布江突然轉了一個直角，實在是令人驚嘆不已，令人感到不可思議。關於雅魯藏布江和這個大拐彎，藏族民間流傳着一個神話傳說。雅魯藏布江發源於由此向西兩千多公里的岡底斯山南麓，而岡底斯山，在藏族民間傳說中，是一座神山。傳說岡底斯神山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叫雅魯藏布江，二兒子叫獅泉河，三兒子叫象泉河，小女兒叫孔雀河。有一天，岡底斯把他們叫到跟前，說你們都已經長大，好兒女志在四方，該是你們闖蕩天下開闊眼界的時候了。於是四兄妹各自奔流而去。老大雅魯藏布江流到大拐彎之處時開始想念弟弟妹妹，問天上的蒼鷹弟弟妹妹都去了什麼地方，蒼鷹告訴他說他們去了南邊，雅魯藏布江焦急萬分，立即捲起巨浪拐一個彎，向印度洋方向匆匆忙忙地呼嘯而去，於是形成了雅魯藏布大峽谷。

根據科學考察，雅魯藏布大峽谷是喜馬拉雅造山運動和雅魯藏布江沖刷所形成。它又長又深又窄，全長五百多公里，兩側高峰與谷底的相對高差達到六千多米，最窄處寬度僅二十幾米，兩個人可以隔着峽谷交談，但從一邊走到另一邊，卻最少也要三天。雅魯藏布江大峽谷的激流至今沒有一個人敢於漂流，谷底至今也沒有一個人能全程穿行。到21世紀，雅魯藏布江大峽谷仍然是地球上最後一塊人類極少涉足的神秘之境。

雅魯藏布江大峽谷還有一個神奇之處，就是為印度洋的水汽穿越喜馬拉雅山提供了通道。大峽谷之外全都是荒蕪的雪山高原，可是大峽谷地區，卻是另一番景象。谷底是生長着無數奇花異草和樹木的亞熱帶雨林，稍高一些的山坡上生長着溫帶常綠闊葉林，再往上是松柏等寒帶針葉林，再往上，則是高山苔蘚和灌木叢，再再往上，則是冰雪的世界。大峽谷兩邊可以說是垂直的自然博物館。青藏高原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生物物種集中在這裏，僅杜鵑花就有一百五十四種。在茂密的森林以及灌木叢和草甸之間，棲息着種類繁多的動物。

第28章、南迦巴瓦破蒼天

這天一邊走，安平一邊和坂井柔說話。安平說柔姐姐，你爺爺已經帶着人進來了，你說他們會不會也去南迦巴瓦峰？坂井柔說按五台山山神廟那個老和尚所說，那個有山洞的山峰在拉薩以東兩千多里，算來正好是南迦巴瓦峰和加拉白壘峰一帶，也就是說，我們選擇去南迦巴瓦峰應該是正確的，可是南迦巴瓦峰是不是就是那座山峰，卻又不一定。如果是，可謂是老天幫我們，如果不是，我們就還得走好多路到處去找，就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了。在敦煌時我跟我爺爺說那個地方在拉薩以東一千里，可是他們還是來了這裏，說明他們也看中了大峽谷一帶。我想他們也會注意到南迦巴瓦峰和加拉白壘峰。

正如坂井柔所判斷的那樣，坂井太郎確實注意到了南迦巴瓦峰和加拉白壘峰。自從進入雅魯藏布江河谷，坂井太郎打聽了好多人，卻沒能打聽到一絲一毫有關神秘力量的線索。最終，坂井太郎決定去大峽谷一帶的無人區。他認為既然沒有任何人知道，就說明是在沒有人能去的地方。而沒有人去過的地方，只有大峽谷一帶。同時坂井太郎還想到，遠古大西洲的人既然把那種神秘力量放在這一帶，一定是放在地形非常險要的地方。而南迦巴瓦峰，無疑是這一帶的險中之最。坂井太郎也找到一個當地嚮導，目的地也是南迦巴瓦峰一帶。

安平等人先是在江水左側行走，有時河岸是直上直下的懸崖，就只能離開河岸，翻山越嶺。幸運的是貢爾漢路途很熟，所引之路多為捷徑，行進速度倒是很快。極為艱難地走了三天多，在南迦巴瓦峰和加拉白壘峰之間的一處渡口過江，舍江向南，就開始踏上南迦巴瓦峰了。

南迦巴瓦峰是西藏林芝地區最高的山峰，海拔7782米，是西藏最古老的佛教雍仲本教的聖地，有西藏眾山之父之稱。雅魯藏布江大峽谷繞南迦巴瓦峰轉一個馬蹄形的彎，也就是所謂的大拐彎，之後向西南奔去，最終注入印度洋。南迦巴瓦峰另一個名字叫木卓巴爾山，巨大的三角形峰體終年積雪，雲霧繚繞，真正面目從來不輕易顯露，所以又稱羞女峰。南迦巴瓦，藏語有多種解釋，一種是雷電如火燃燒，一種是直刺天空的長矛，還有一種是天山掉下來的石頭。直刺天空的長矛源於《格薩爾王傳》中的門嶺一戰，這段書將南迦巴瓦峰描繪成狀若長矛直刺蒼穹。

關於南迦巴瓦峰，也流傳着神奇的傳說。因為它的主峰高聳入雲，人們便相傳天上的眾神時常降臨其上聚會，高空風造成的旗雲就是神仙們燃起的桑煙，而且山頂上有神宮和通天之路。因此，居住在大峽谷地區的人對這座陡峭險峻的山峰都極為推崇敬畏。還有一個流傳很廣的傳說，認為很久很久以前，上天派南迦巴瓦和拉加白壘鎮守東南。弟弟加拉白壘勤奮好學武功高強，個子也越長越高，哥哥南迦巴瓦十分嫉妒，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將弟弟殺害，將他的頭顱丟在米林縣境內化成了德拉山。上天懲罰南迦巴瓦，罰他永遠駐守在雅魯藏布江邊，永遠陪伴着被他殺害的弟弟。神話故事雖然很生動，卻不足為信，但它很生動地說明了這兩座山的特點。加拉白壘峰的峰頂是圓的，像一座無頭山。南迦巴瓦則常年雲遮霧罩，似乎是因罪而愧而不願意以本來面目出現。

踏上南迦巴瓦峰沒有幾步，貢爾漢便帶着安平等人進入了原始密林。雖然屬於陰坡，但林中亞熱帶雨林的特徵仍然十分明顯。樹極密，樹中間藤條交織，又有霧氣，很多地方能見度只有數米。極悶極熱，沒有一絲風，樹葉一動不動。彷彿一切都是靜止的。按貢爾漢指示的方向，安平讓馮楠和孫英用寶刀在前面開路，二人一路劈開藤條樹枝，走得極慢。很快就碰到各種動物了，有蛇，有很大的晰蠍，有青蛙。突然，從樹上緩緩地降下一隻蜘蛛，約有雞蛋大，黑色，好幾條腿不停地擺動，身上的毛刺十分明顯。大黑蜘蛛正好懸在小寧面前，小寧突然發現，嚇得一聲大叫，竟是完全癱坐在地上了。雪裏狼上前揮刀把黑蜘蛛拍死，把小寧拉起來。小寧雖然慢慢站起來了，兩條腿卻仍然直打顫。

齊小燕說小寧，你用不着害怕，我們身上有麒麟角，又吃過冰蠶。小寧說我知道，可是，那麼大的蜘蛛掛到你面前，你肯定也害怕。齊小燕說我不害怕。小寧說就會說大話，它冷不丁從上面落到你面前，我不信你不害怕。

很快小寧就恢復正常了，眾人又繼續前行。林子裏毒蟲毒蛇非常多，但眾人不怕它們，它們似乎對眾人也就沒什麼興趣了，倒是不跟他們發生衝突。這樣的路苦了齊小燕的兩隻狗，兩隻狗極有靈性，雖然兇猛，這時也走得小心翼翼，時刻都隨在齊小燕身邊。

行走近兩個小時，亞熱帶雨林慢慢變成了針葉闊葉混交林，漸漸地能看得遠了，空氣也開始流動起來。眾人越來越覺得神清氣爽，走得也漸漸快起來。不論是針葉樹還是闊葉樹，都長得十分高大，有的樹榦要兩三個人才能合著摟起來，向上則一眼看不到樹頂。又走一個多小時，樹木漸漸消失，腳下出現岩石，風也變得有了極明顯的寒意。之前一直是在山坳里，這時貢爾漢帶眾人走上一道山脊，視野頓時開闊，向東向西是無數道山嶺層層疊疊，向北已經看不到雅魯藏布江，只看到加拉白壘峰如一道與天接在一起的白牆，擋住了北邊的半個天空。向南向上，則能看到一大片冰雪，冰雪之上，則是一團白茫茫的雲霧。

安平讓眾人坐下來休息，來到貢爾漢旁邊問他接下來怎麼走。貢爾漢說從這道山樑往上，越走看得越遠，過雪線還能走一段，遠了就走不了了。安平說能上到最高的地方嗎？貢爾漢說凡人上不去，只有神仙能飛上去。齊小燕說我們就是神仙。貢爾漢搖了搖頭，說姑娘不可亂說，讓神仙聽到可不得了。齊小燕說哥，我還是覺得走得越高越好。因為走得越高，看得越遠。

貢爾漢說這南迦巴瓦神山向西北東北西南各伸出一條巨大的山樑，我們現在是在西北方的山樑上。沿這裏走到峰頂，最少也要五六天。山樑西坡特別陡，大都是直上直下的萬丈懸崖，東坡緩一些，都蓋着厚厚的冰雪，人走上去稍一不小心就會發生雪崩。在山樑上走也極難，這裏再往上走用不了多遠，人就喘不上來氣了，風卻又特別大，很多地方光禿禿的沒什麼東西可抓可登，人就很容易被風吹走。雖然你們帶了刀帶了槍，一個個又練過武，也不能太往高處走。曖昧43小說www.aimei43.com

離開山脊避開寒風休息一夜，第二天繼續上行，走了一天，已經深入冰雪數百米，向東向西向北視野更加開闊。貢爾漢告訴安平，說他的意思是不再往上走了。安平轉向坂井柔和邵青，說兩位姐姐，我們就適可而止吧。坂井柔和邵青都點了點頭。貢爾漢說如果說南迦巴瓦峰上有山洞，我覺得只能在北坡，因為西坡極陡極險，跟它相對的地方有很多人居住，人們天天往山上看，卻從來沒看到有什麼山洞，洞裏還有光。東南方向山勢也陡得很，有兩條巨大的冰川，存在山洞的可能性也非常小。我的意思是夜間我們就在這裏看，這裏北坡大部分地區都能看到，同時還能看到加拉白壘峰。不過看完就得下去，不能在這裏過夜。小寧說為什麼不能在這裏過夜？貢爾漢說這裏已經全是冰雪，刮過的風帶着千年冰雪的寒氣，就算很小，也能透進人的骨髓。還有，就是這裏離神仙住的地方已經不遠，在這裏過夜，屬於對神不敬。

眾人都不提異義，於是稍稍離開山脊，坐下等待天黑。齊小燕說哥，柔姐姐，你們說日本人現在在什麼地方？安平說不知道，我們已經好長時間沒發現他們的蹤跡了。齊小燕說如果他們先找到那個地方，可就糟糕了。坂井柔說我們知道那是一個山洞，洞裏能發光，他們卻不知道，就憑這一點，我們就有可能比他們先找到。

這時沈立東喊一聲趙安平，安平說沈大哥，有事嗎？沈立東說電台有信號了。好多人都聽到了，一起圍到沈立東身邊。安平很激動，說說了什麼？沈立東說稍等一下，很快就能譯出來。

眾人幾乎是屏了呼吸等着，幾分鐘后，沈立東說是張傑，問我們在什麼地方，此時情況如何。眾人同時歡呼起來。歡呼之後，安平說把我們目前的情況告訴張大哥。沈立東說好的。

接下來沈立東發電報，之後又收到了張傑的回電。張傑說他此前一直是在延安的中央黨校學習，現在學習結束，馬上就要奔赴抗日前線了，之後他還會繼續跟他們聯繫，希望他們儘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西藏這邊的事情做完，回到中原后先到延安，他會安排他們做力所能及的工作。現在日本人的大規模進攻已經結束，抗日戰爭已經進入到相持階段。

沈立東把張傑的意思轉給大家，眾人又歡呼起來。停下后小寧說哥，張大哥說的相持階段，得是多長時間？安平說我不知道。小寧說會是十年八年嗎？齊小燕說當然不會，估計也就三兩年。小寧說你怎麼知道是三兩年？齊小燕說如果相持階段就得十年八年，那之後我們中國人的反攻階段，就還得兩三年，那就是說，把日本人趕出中國，最少還得十年。我們這些人肯定是只要日本人不離開中國，就一直是要跟他們斗的。再過十多年，小寧你就三十好幾了，還有辦法嫁人嗎？小寧說呸，我們這些人也就只有你，老是想着嫁人。

坂井柔說你們先別想嫁人的事，還是說點正經的吧。齊小燕本來還想說什麼，卻不說了。坂井柔說我覺得這個相持階段最少也得在五年以上。雖然中國是大國，日本是小國，可是從國力上講，卻是中國是弱國，日本是強國。中國靠土地面積大和國民黨與共產黨的聯合，一步一步地把日本人的進攻擋住了，日本人沒有力量再組織規模特別大的進攻，中國軍隊雖然守住一些防線，但暫時也沒有能力反擊。日本雖然是強國，卻經不起長時間消耗，堅持幾年後也會最終失敗。當然了，這中間日本人會在各別地方發起進攻，大規模的戰事還是會有很多。

齊小燕說我特別希望儘快回到中原，在那邊跟日本人真刀真槍地干。哥，我們再找幾天，如果還找不到，就乾脆不找了。安平說不行，我們既然來了，就不能半途而廢。坂井柔說雖然我不相信有什麼神秘力量，但我覺得揭開那個迷肯定是非常重要的。邵青說我們不是還有一個想法嗎，就是把百合幫的勢力儘可能在這邊消滅掉。齊小燕說可是，那得等到啥時候？小寧說你幹嗎那麼著急？李松濤又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娶別人。齊小燕說我說小寧，這正說正經的呢，你怎麼又胡說八道？

小寧正要對齊小燕反唇相譏時，馮楠小聲說注意，別出聲。眾人立刻屏了呼吸，認真感覺四周的動靜。此時夜幕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拉開，而且天上有雲，四周的山已經一團漆黑，連旁邊的冰雪，也已經看不出白色，只是有稜有角的地方能有一些微弱的白光。很快，安平感覺到了異動，接着感覺出是兩個人在悄悄靠近。此處不會有別的人，很明顯，來的一定是日本人。安平知道對方一定已經知道自己的所在之處，隱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決定跟對方攤牌。

安平大聲說來的是什麼人？黑暗中，這一聲喝問極為響亮，傳得極遠。片刻后，在安平他們東邊的斜坡下，一個人說你們是黑虎堂的人吧？安平說是，我是趙安平，你們是百合幫的人？那人說是的，我是黑田右衛。安平說跟你在一起還有一個人，他是誰？黑田右衛說果然了不起，離這麼遠，能聽出我們是兩個人。可以告訴你，他就是我大日本帝國第一神箭，大島義典。

安平笑一下，說好啦，別吹牛啦，他的所謂神箭我們見過好幾次，根本沒什麼了不起。大島義典說那要不要我再射兩箭讓你見識一下？安平說別說兩箭，就是一百箭，一萬箭，我們也不在乎，你還是別費力氣了，還是說說你們偷偷摸摸地靠近我們想幹什麼吧。黑田右衛說當然是想把你們全都殺掉。安平說黑田先生，就別說那些沒有意義的大話了。你應該知道，憑你們倆別說殺我們，就算摸到我們五百米之內，都沒有可能。還是實話實說吧。

黑田右衛說好吧，我實話實說，我們是得了我的老師坂井太郎的命令，來跟你們談判的。安平說坂井先生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黑田右衛說當然是看到的，我們的營地離這裏不遠。安平說談什麼判？黑田右衛說當初在五台山，坂井小姐說到敦煌后，會把有關神秘力量的事情告訴我們的老師，可是在敦煌，你們留在街上的字條上寫的那些，根本就是假的。後來你們又說過告訴我的老師，卻一直沒兌現諾言。我的老師希望你們能兌現諾言。安平說如果我們不兌現諾言，你的老師會怎麼樣？兌現了，又會怎麼樣？

黑田右衛說如果你們兌現諾言，我們就停止對你們進攻，否則我們會很快跟你們做一次最終的較量。你們應該知道，我們有火，有熊，有狗，有狂刀和怒劍，你們是絕對頂不住的。另外我們還會回到五台山，把那裏的兩千多個和尚全都殺光，把那裏所有的寺廟都燒光，把寺廟裏所有的珍寶都搶光。安平說你們實在太卑鄙了。黑田右衛說不是我們卑鄙，是你們卑鄙，不信守諾言。我們在五台山那邊一個人沒殺，一件寶貝沒搶，你們應該把有關神秘力量的真相毫無保留地告訴我們。

坂井柔接過話頭說我可以告訴你們。黑田右衛說你是坂井小姐吧？好，實在太好了，看來還是我們日本人講究誠信，愚蠢的支那豬只會花言巧語地騙人。坂井小姐，你趕快說吧。

坂井柔說你們回去告訴我爺爺，在一座很高的山的山腰有一個山洞，夜裏能看到從洞口放出的光。至於是哪座山，我們卻不知道。黑田右衛說是在這一帶嗎？坂井柔說是的，就是這一帶。黑田右衛說好，實在太好了，看來坂井小姐沒忘了我大日本帝國，沒忘了自己是坂井家族的一員。我們回去告訴我們的老師，他一定會歡迎你回到他的身邊。坂井柔說你告訴他，不要再殺人了，也不要再搶別人的東西。這山上住着很多神仙，什麼事都看得清清楚楚。黑田右衛嘿嘿笑兩聲，說我們只知道有天照大神，不知道別的神仙，誰影響我們得到神秘力量，我們就把誰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