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血色西域 第29章、千年古部自然子（1）

黑田右衛說完，跟大島義典一起離開。起初安平等人能感覺到他們離開的方向是向東，很快，蹤跡就消失了。安平說貢爾漢大哥，從這裏向東是什麼地方？貢爾漢說從這裏向東凡是我們能看到的地方，都屬於北坡。南迦巴瓦峰的北坡像一個大簸箕，最高處中間是峰頂，主峰以東以西都沒有下去的路，都是極陡峭的懸崖，只有過峰頂有一條山樑向南，卻從來沒人走過。我已經說過，那裏是神仙居住的地方。齊小燕說如此說來，日本人也是在北坡。貢爾漢說你們說的那些人，肯定是藏在這北坡的什麼地方。

這時安平等人不再想日本人在何處，而是認真向四周看，看南迦巴瓦峰北坡的每一處，看對面高高聳立的加拉白壘。可是足足看了半個多小時，卻沒看到一絲一毫的亮光。也就是說，那個神秘之所在，肯定不在加拉白壘峰南坡，不在南迦巴瓦北坡。

夜越來越深，山風越來越烈，儘管大家都極能耐寒，卻還是感覺到了冷。貢爾漢提議離開，安平同意，眾人於黑暗中起身，朝山下行去。一直行到針葉闊葉混交林和亞熱帶雨林交匯處，眾人才停下，時間則已經是後半夜一點多。眾人也沒吃什麼東西，便在草地上休息。

天亮后，安平和坂井柔邵青商量下一步去往何處，卻是商量半天也沒有什麼結果。那個地方不在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壘，那無疑就等同於大海撈針了。而且據貢爾漢所說，雖然還有很多雪峰，看上去離南迦巴瓦和加拉白壘很近，可是走起來，卻需要很長時間。

貢爾漢一直坐在離安平他們不遠的地方聽他們說話，見三個人研究不出頭緒，插話說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到底要去什麼地方，但有一件事我是敢保證的，就是尋找那樣的山洞，只能是向北。安平說向北的路你熟嗎？貢爾漢說從加拉白壘峰西側過去，能走進一條山谷，山谷一直是向北的，大約兩天，能走到一個叫魯郎的地方，從那裏再向北，有一列大山從東向西排列，終年積雪的山峰數也數不清。不過那裏的藏民對那些山守衛極嚴，一般人別說上那些雪峰，就是想進山都難。那些山裡還住着很多巫師，能用咒語招來巨大的冰雹和大洪水，他們想殺掉什麼人，那個人無論如何是逃脫不了的。還有一種東西特別嚇人，就是有很多巨大的野人，只要被他們看到，就絕對逃不出它們的手心，肯定會被它們吃掉。

如果是一般的人，聽貢爾漢如此一說，肯定會知難而退，可是此時，安平等人卻似乎看到了一線曙光。事實上安平他們此時想尋找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神秘之地。越是被當地人所看重，越是被傳得古怪離奇，越有可能蘊藏着不一般的東西。而所謂的神秘力量，自然是神奇得不能再神奇的東西。安平和坂井柔邵青相互看了看，同時點了點頭。安平說貢爾漢大哥，我們想去魯郎，你能帶我們去嗎？貢爾漢說我只能帶你們去魯郎，之後你們要是進那邊的山，我卻不能跟你們進去。安平說可以，到時候我們再給你一些錢，你就回家。

定了方向，眾人立刻行動。先下到大峽谷之底，從渡口過江，向西北方向進入一條山谷。這時是在加拉白壘峰之南坡，亞熱帶雨林比南迦巴瓦峰下的還要密集，各種毒蟲更多。仍然是馮楠和孫英在前面用寶刀開路，磕磕絆絆地走大半天，前面山谷分成左右兩條，貢爾漢帶眾人進入左邊那條，方向則是向西偏南，而且海拔越來越高。谷地亂石嶙峋，倒偃的樹木縱橫交錯，十分難行。

這天夜幕拉開時，眾人已經看到前面和南北兩邊的山上出現白白的冰雪。安平問貢爾漢還有多長時間能翻過前面的山，貢爾漢說快了，明天一個上午，就差不多了。邵青說翻過去之後，路還這麼難走嗎？貢爾漢說不，下了山，到那邊的山谷，路就好走了，村子也多了。

休息一夜第二天又行，中午時分到了山樑之上。眾人不停，立刻開始下山，方向是西北，隨着海拔越來越低，又經歷了植物的立體性變化。一直走到天黑，貢爾漢看了看四周的地形，說現在我們是在加拉白壘峰的西坡下，接下來的路就好走了。只是有一樣得特別小心。安平說那是什麼？貢爾漢說這條山谷的谷底很多地方特別寬，很多地方看上去很平，又長着草，其實卻是沼澤地，特別兇險，人一旦走進去，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出不來的。沙里狼說原來西藏這邊也有沼澤地，我以為只有河西走廊那邊有呢。不怕，不論遇到啥樣的沼澤，我都有辦法對付。

夜裏在一片草地中間宿營，一邊看天上的星星，眾人一邊有心無意地說話。齊小燕說哥，你說日本人會不會也來這邊？安平說很有可能會來。齊小燕說柔姐姐告訴他們那是一個會發光的山洞，他們應該不會完全相信。坂井柔說他們當然不會完全相信，但也不會完全不信，因為他們現在沒有別的線索。他們在那邊找不到什麼山洞，就會尋找我們，我們在林子裏用刀開路，痕迹特別明顯，他們遲早會找到。齊小燕說但願他們晚一些找到。

接下來在貢爾漢的帶領下走得十分順利，三天後已經來到魯郎。魯郎之所以有名，不是因為地方大，而是地理位置十分關鍵。幾十年後魯朗成了著名的旅遊區，此時安平他們來到時，卻只有二十幾戶人家。魯郎海拔約3700米，位於距林芝地區八一鎮八十公里左右的川藏路上，坐落在深山老林之中。兩側的大山由低往高分別是灌木叢、茂密的雲杉和松樹組成，形成魯朗林海，中間是整齊劃一的草甸。草甸中溪流蜿蜒，泉水潺潺，草坪上成千上萬種野花怒然盛開。魯朗的藏語意思是龍王谷或神仙居住的地方，後世有天然氧吧和生物基因庫之美譽。

貢爾漢多次到過魯郎，與村中一些居民很熟悉，把安平等人引到一戶人家。那是一個大戶人家，有好幾間房子。有一對六十多歲的老夫妻，老夫妻有兩個兒子，都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中間，兩個兒子也都成了家，都有三四個孩子。安平讓沙里狼拿出一些金銀送給老頭，老頭很高興，殺兩隻羊款待眾人。

考慮到幾天來奔波得十分辛苦，安平決定在魯郎休息兩天。貢爾漢告訴安平那個神秘的地方在魯郎的西北，那邊他沒去過，就不再帶他們往前走了。安平謝過貢爾漢，又給他一些錢，讓他返回林芝。貢爾漢還告訴安平，那戶人家的二兒子叫扎嘎，是他的好朋友，安平可以請他繼續為他們當嚮導。

安平等人很快跟那戶人家的人混熟了。三十多歲的扎嘎中等身材，黑紅色面龐，兩隻眼睛炯炯有神，為人十分豪爽。這天晚上安平等人與扎嘎一家一起吃飯，一邊吃一邊說話。安平先跟老人搭話，說老人家，我們這麼多人來你家，給你家添麻煩了。老人漢語很差，只說兩句不麻煩。扎嘎漢語很好，說你們不用客氣，你們是貢爾漢的朋友，就是我們一家的朋友。有一件事我想問一下，你們這麼多人，又是槍又是刀的，是從什麼地方來，到什麼地方去，幹什麼。安平說我們是在尋找一個地方。扎嘎說什麼地方？安平說聽說這邊有一個地方特別神秘，有很多怪東西，包括野人，巨大的怪物。扎嘎大哥，你知道那個地方吧？扎嘎說看來你們說的是來谷森林。安平說來谷森林？扎嘎說是的，有野人和怪物，只能是來谷森林。那裏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們尋找？安平說我們找一件很特別的東西。扎嘎說怎麼個特別？安平說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個特別，只知道那個東西能讓人有強大的力量。扎嘎說什麼？讓人有強大的力量？安平說是的。

扎嘎好半天沒說話，似乎是在認真思考。安平等人都看着扎嘎。過了一會兒，小寧試探着說扎嘎大哥，你在想什麼？扎嘎說你們肯定是聽到有人說什麼了，可是，跟你們說這件事的人說錯了。小寧說怎麼錯了？扎嘎說那裏不會給人強大的力量，而是會要人的命，從古至今，進到裏面的人不計其數，卻沒有一個人能活着出來。小寧說是讓野人和怪物吃掉了嗎？扎嘎說不知道，也許是吧。小寧說那裏有沒有一座雪山，山上有一個會放光的山洞？扎嘎說那卻沒聽說，那裏四面是雪山，中間是一片森林，只有南面有一條很狹窄的谷口能進到林中，從來沒有人看到過那些雪山的真實面目，也就沒有人知道那些雪山上是不是有能發光的山洞。小寧說可是，有一個人說他幾十年前去過那個山洞。扎嘎說那一定是一位特別了不起的高人，或者乾脆就是神仙。中原書吧www.zyshuaba.com

齊小燕說扎嘎大哥，有沒有可能不走那個狹窄的谷口，從別的方向進去？扎嘎搖了搖頭，說沒有可能，那些雪山山頂極陡，冰雪很不結實，一旦有人走上去，就會發生雪崩，就算千軍萬馬，也會被埋得無影無蹤。就算走谷口，也很難進到裏面，因為那裏住着一些人，專門在那裏守着谷口，他們是一個小部落，有數百人。他們認為谷里的森林和雪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不許任何人去打擾。小寧說可是你剛才說，有很多人進到過谷里。扎嘎說每隔一段時間，那些人會讓一些人進去，他們把那些人當成祭品，獻給神仙。小寧說也就是說，他們是讓神仙把那些人吃掉？扎嘎說他們是那樣認為的，別的部落就不那樣想，都覺得人進去出不來，是被裏面的怪物吃掉了，不是被神仙享用了。

小寧說扎嘎大哥，你帶我們去，讓那些人放我們進谷。扎嘎搖了搖頭，說不行，那裏是萬萬去不得的。小寧說放心吧，你只帶我們找到那個谷口，你不用進去。扎嘎在眾人身上掃一眼，說那些人是不會讓你們進去的。小寧說為什麼？難道我們不配給他們的神仙當祭品？扎嘎說你們帶着刀槍，身上殺氣太重。小寧說扎嘎大哥，你能看出我們身上有殺氣？扎嘎說是的。

頓了片刻，扎嘎說有一個辦法，也許那些人能讓你們進谷。小寧說什麼辦法？扎嘎說把你們所有的武器都送給那些人，空着手進谷。小寧說那可不行，裏面有很多怪物，我們絕對不能不帶武器。扎嘎說那你們就只有打進去了。可是雖然你們有很多武器，看上去又個個都有了不起的本事，想打進去也特別難。那些人中間有很多巫師，能用法術召來巨大的冰雹，能使用雷電，還能惑人心神，還有很多別人想也想不到的法術。小寧說放心吧，我們不怕。扎嘎說難道你們也會巫法？小寧說我們不會巫法，但我們不怕巫法。

安平說扎嘎大哥，你帶我們去，到那裏后你跟他們談，告訴他們我們是好人，不會驚動裏面的神仙，而且，我們會給他們很多錢，讓他們放我們進去。扎嘎說不行，他們對錢不感興趣。安平說那他們對什麼感興趣？扎嘎說他們對寶石感興趣。安平說我們正好有一些寶石，到時候送給他們。扎嘎想了片刻，說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帶你們去，也可以跟他們的頭領談一談，可是談成的可能性很小，談不成，只有你們自己想辦法了。安平說太好了，謝謝扎嘎大哥。

第29章、千年古部自然子

兩天後，眾人作了充分準備，在扎嘎的帶領下出發。先沿一條河向西北，走了整整一個上午，來到一條山谷之處。谷中雲霧瀰漫，兩側山坡上林木極為茂盛，中間一條河，流淌得極是湍急。河兩邊有草地或灌木叢，裏面皆有水，扎嘎告訴安平等人，那樣的地方是萬萬不能進入的，一旦進入，眨眼之間就會陷得無影無蹤。進到谷中休息片刻，吃了東西繼續前行。扎嘎說從這裏向北，就每走一步都特別兇險。這條山谷有四十多里，最裏面就是來谷森林。那些守衛這裏的人大都是藏身在這兩邊高山上的密林里。怪物也隨時會出現，越往裏越多。眾人聽扎嘎這樣說，都心下惴惴，同時也都做好了迎接各種危險的準備。

向前走十幾里，兩邊山更高，林更密，一些時候已經能看到山上有白白的冰雪。兩邊的山坡上仍然是亞熱帶雨林，眾人則是沿河水兩邊前行。正走之間，走在前面的馮楠和孫英感覺到前面有東西，連忙打手勢讓大家停下。安平來到馮楠和孫英這邊向前細看，很快看到前面水邊亂石間有兩個人。那兩個人身材高大，上身赤裸，也沒穿褲子，只腰間系一道布，身上和臉上都是黑褐色，只有眼睛閃出白色。安平等人跟那兩個人距離有近百米，谷中光線幽暗，可是眾人還是能看到那兩個人眼睛放出的白光。安平說扎嘎大哥，他們就是你說的那些人吧？扎嘎說是的。安平說怎麼辦？扎嘎說他們是想把你們攔住，你們有武功高的，可以把他們打敗，但萬萬不可傷了他們的性命。安平說他們會武功嗎？扎嘎說不會，但他們力量特別大，在這山林里能跑得特別快。

沒等安平想好如何對付，那兩個人已經向他們發起進攻。他們以極快的速度向眾人衝來，手裏各抄一根木棒。那木棒有兩米多長，碗口粗細，黑色，很顯然經過了特殊處理。馮楠和孫英正要迎上去，安平卻說馮楠孫英，別動。馮楠說安平哥，為什麼？安平說讓小寧馨兒對付。馮楠說為什麼讓她們對付？安平說你們的刀容易傷到他們。

小寧馨兒一個前沖，各自對上一個，轉眼之間已經跟那兩個人打在一起。那兩個人沒練過武功，但力量極大，黑色的大木棒極為沉重，舞起來呼呼作響，招式十分簡單，或橫掃，或直劈斜劈。他們的手極大，握了碗口粗細的木棒，便如一般人握雞蛋粗細的木棒。有時那木棒會打在石頭上或樹枝上，往往會把很大的石頭打得粉碎，把手臂粗細的樹枝打折。事實上小寧和馨兒要想把他們殺掉，是極為容易的，想戰勝他們又不傷了他們，就難上加難了。小寧和馨兒都用的是短刀，對方力氣大不敢對木棒進行架接，只能閃避，一時無法欺到兩人近前，拳腳上的功夫也就沒辦法發揮。

足足打了十多分鐘，小寧和馨兒仍然沒有找到合適的辦法，兩個人就有點兒急。這時安平看出端睨，大聲說小寧，馨兒，用刀背打他們的手，把他們的棍子打掉。小寧和馨兒答應一聲，改變打法，以極輕靈的身法與那兩個人接近，只幾招，就把兩人的大木棒打落在地。那兩個人呆一下，卻不認輸，向小寧和馨兒猛撲。兩個人身材比小寧和馨兒高大得多，這一撲就如泰山壓頂，氣勢極為兇猛。可是小寧和馨兒身法極其靈活，拳腳上的招式又千變萬化，這樣的撲擊對她們來說威脅極小，兩個人閃在一邊，幾乎是同時，踢中了那兩個人的小腹。那兩個人同時叫一聲，動作稍停一下，又再向小寧和馨兒撲到。小寧和馨兒則又在兩個人小腹上踢一下。

如此兩個人又撲擊好幾次，每撲一次，都被小寧和馨兒踢中一次。儘管兩個人身體強壯結實如鋼似鐵，也漸漸支持不住了，最終癱倒在河邊亂石之中，再也站不起來了，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安平等人上前，站在兩個人對面。兩個人看了看眾人，慢慢站起來，慢慢拿了大木棒，之後呼喝一聲，突然間轉身進了旁邊的樹林，轉眼之間就不見了。

安平說扎嘎大哥，接下來會怎樣？扎嘎說他們會把情況告訴他們族裏的人，很快就會有好多人過來。安平說那怎麼辦？扎嘎說兇險得很，他們會用弓箭，弓是用這林中一種藤條做成，箭上喂毒，射中人見血即死。安平立刻把馮楠和孫英喊過來，讓她們無論如何都要把扎嘎保護好。馮楠和孫英答應一聲，站到扎嘎兩邊，持了刀嚴陣以待。

小心翼翼地慢慢前行，走出不到兩百米，兩側山林中就有了動靜，接着有箭從林中飛出。那箭箭身是手指粗細的木棍，箭簇大都是用骨頭削尖磨光而成。眾人拿出刀劍，把箭打落。這時眾人發現骨制的箭簇是藍紅色，極鮮艷，鮮艷得有些詭異。有的箭落在水中，那藍紅色在水中立刻散開，能把很大一片水染上濃濃的顏色。眾人知道那毒非同小哥，雖然服用過冰蠶，不講理說過會百毒不侵，卻仍然十分小心，不敢讓那箭碰到身上。

這時扎嘎大聲喊起來，說的是藏語。扎嘎說我們特來拜訪大巫師桑巴，沒有惡意。扎嘎一連喊好幾聲，兩邊的箭仍然很密集，也沒有人回答。小寧一邊對付射過來的箭，一邊說扎嘎大哥，你喊的是什麼？扎嘎用漢語說一遍。小寧說你告訴他們，我們有很好的禮物送給他們。

扎嘎想一下，用藏語大聲說我們有禮物送給大巫師桑巴，請讓我們去見他。仍然沒有效果，兩側林中仍然有數不清的人朝他們放箭。扎嘎說我們是朋友，不是敵人，請讓我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