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捲土重來

會議室里的兩人，自是沒有意識到外面的八卦，左江隨意地坐着，看着坐在面前的女人，南桑側仰着臉，略微偏斜，這個角度讓眼梢稍微勾了起來。她在左江面前表現得似乎有一點弱勢，遲疑片刻后，還是很誠懇地說:“左隊長打算什麼放我離開？”

左江盯着她，語氣不太正經地一挑：“公事公辦而已，一套流程走下來，你沒有什麼事的話，自然會放你走。”說著不等南桑說話，拿出筆來就要做筆錄。

“姓名？”

南桑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挑了挑眉道：“南桑。”

“年齡？”

“二十五。”

“住址。”

南桑有些不耐煩了，冷冷地看着他，說：“需不需要我把我家族譜找出來，讓你看看。”

左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如果有的話，最好不過了。”

南桑看着他一臉玩味的樣子。恨不得把他的人皮面具撕下來。

左江咳嗽了兩聲，知道自己剛才玩的有些過火，坐的像個小學生一樣筆直，嚴肅地說：“你和季氏集團的季懷遠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今天會出現在季氏集團？”

面對左江的一連問，南桑就好像沒有聽見似得，不愧是幹了多年的刑警，當他這麼逼視着某個人的時候，強烈逼人的氣場足以讓他鎖定的對象無處可避。

南桑笑了笑，說:“如果我說我是被綁去的，你信嗎？”

左江沒有回答，只是盡職地在做筆錄。

南桑不知道被困在這個會議室里有多久，也不知道這場筆錄做了有多久，直到左江把手中的筆蓋上筆帽的那一刻，她才徹底清醒過來了，她現在是在刑警隊，以及她現在的處境……

“南桑小姐，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請你共度晚餐嗎？”

南桑無奈推脫：“您別拿我取笑了。”

左江的唏噓完全不像作假，以至於南桑的神情有些微妙。這人腦子該不會不正常吧。

左江問：“你是不是覺得我要麼辦案辦出了毛病，要麼就是腦子不正常？”

“……”南桑說：“我怎麼會這麼想左隊長呢。”

左江一把拽住了南桑作勢要走的手腕，笑道：“你相信這世上有‘一見鍾情’這個說法么，桑桑？”

剎那間他手指清晰地感覺到南桑衣袖下凹凸不平的皮膚，那是手腕內側噬咬留下的舊傷。

南桑略微用力把手一抽，但左江死攥着沒放。南桑不動聲色反問：“哦？”

她表情如常，但左江確定南桑這輩子的好涵養都凝聚在這短短的一個字裏了。

南桑甩開他的手，冷冷地說：“你相信一見鍾情是你的事情，我反正是不信的，”然後，她從包里找出墨鏡，繼續說，“我可以走了嗎？左隊長。”

左江聽着她着重地說完這句話，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個名片，塞到她的包里，說：“當然可以了，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隨時打給我。”

阮歸看着左江站在門口目送着南桑離開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說：“嘿，回魂了！”

左江被他冷不丁地嚇了一跳，冷着臉說：“回去開會。”

十五分鐘后，市局刑偵支隊會議室。

所有刑警全部到齊，緝毒、技偵、圖偵、今年剛入職的法醫聶歡一一在座，連主管刑偵的韓局長都端着大茶缸子挪到了首位上。

韓局看着人都到齊了，放下茶缸子，拿起手中的文件，厲聲說：“據線人的可靠消息，最近有一批毒販從東南亞來到樽城，並且攜有大量冰毒，上級領導指示，我局將成立專案組，由左江帶隊。其餘支隊抽取骨幹人員，一併加入專案組，希望咱們局裏的警員能夠全力以赴，爭取早起破案。”

左江有些吃驚，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接過了韓局手中的文件。

……

左江臉色陰沉，雙手壓着桌上一堆厚厚的資料。兩個小時前，他從檔案室解密了這些已封存了三年的案卷。當他看過這些案卷之後，他終於知道三年前發生了什麼樣的案子，他也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會是一個多麼可怕且具有野心的對手。

緊挨着阮歸的是一個黑黝黝的健壯男子。他大約三十齣頭的年紀，坐姿威嚴，身板挺得筆直，顯得極為精幹有力。在他的身邊似乎能產生某種氣場，肅穆而又充滿了安全感。此刻他正抬起左手看了看腕間的手錶，然後正色說道：“左隊長，時間已經到了，我們開始吧。”

左江的手指在那疊案卷上輕輕敲了敲，躊躇片刻，答道：“甄誠，你要改改你這個心急的毛病，嗯……還有一個人沒來，這樣，我們再等三分鐘！”

話音剛落，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就響起了，那人梳着高高的馬尾，額前沒有一絲碎發，穿着市局統一配發的法醫制服，她面容沉靜，利落地把手中的屍檢報告，傳給了在座的所有人。此人正是法醫聶歡，彙報道:“我把最近發生在樽城三起的因吸毒致死的案子對比了一下，發現這三起案子都有一個共同之處。”

聶歡看着左江正在看着自己，頗有些得意，突然賣起了關子，說：“左隊，今天晚上有空嗎？”

左江正聽的認真，冷不丁地被點名，看着自己的兄弟們都在八卦地看着自己，整個刑警大隊的人都知道這個新來的法醫聶歡一來就喜歡上了左江，整天沒事就喜歡來刑警大隊辦公室跑，所以眾人也是見怪不怪了。

左江私底下還是很愛跟屬下打成一片的，但這並不表示他在工作的時候就可以被屬下挑釁權威，阮歸也看出來左江有些不悅，於是，他一臉求知慾地看着聶歡，說：“聶法醫，你快說啊。共同點是什麼啊？”

聶歡在大庭廣眾下被駁了面子，有些感謝阮歸此時給她台階下，一本正經地說：“吸毒者在生前吸食的毒品都含有大量的東莨菪鹼以及苯丙胺的成分。”

“東莨菪鹼？”甄誠問道，“那不是暈車藥的成分嗎？怎麼會是毒品？”

“理論上是這樣的，但是三名死者體內的東莨菪鹼經化驗是普通暈車藥的上千倍，再加上苯丙胺協同興奮作用，與其說是毒品，不如說是致死葯。”

聽聶歡說完，阮歸忙問道：“致死？”

“是的，普通的毒品在一定程度上，如果控制吸食量的話，只是會讓人成癮，並不會立即致死，但是這次我們發現的毒品，只要吸食，無論分量，必死無疑。”

一名刑警問：“也就是說這些死者是溜冰把自己溜死了？”

“是，也不是。”聶歡得意道，“通過我的分析求證，初步可以斷定死者體內的致死藥物是一種全新型毒品，注意，全新型，跟市面已知的所有毒品分子式都不相同。”

聽完聶歡的分析，左江的眉頭更加皺了，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把手中的文件遞給了阮歸，讓他發下去。

“這次新型毒品的出現，也是你們被緊急調往刑警隊的原因。不過你們並不知道，新型毒品在本市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左江語氣低沉，然後他看了阮歸一眼，後者會意，打開了會議桌上的投影設備，一幅照片隨之被投射到白色的牆壁上。

“這是發生在十年前四月十七日的一起凶殺案。”左江配合照片解釋道，“被害人，男吳陽，四十一歲。”

“就是那個本市有名的遊走黑白兩道的那個“大慈善家”吳陽？”阮歸有些驚訝。

聶歡白了他一眼，說：“什麼慈善家，吳陽掙得本來就是昧良心的錢，做慈善也不過是為了心安理得。”

其中的一名叫小眉的女警說：“吳陽在當年的樽城道上絕對可稱風雲人物。那時市場經濟剛剛放開，吳陽憑着靈活的頭腦和不怕死的狠勁迅速佔領了黑道市場，從最初的敲詐勒索，到後來的收保護費，再到直接參与投機倒把，他很快積累了相當的財富。有些資歷的混混亦紛紛投靠，吳陽開始謀建屬於自己的“黑道”王國。”

甄誠有些不解，問道：“為什麼他沒有被抓呢？”

左江羅飛深深的吸了口氣，凝起自己的思緒，說：“當年上面有人貪污腐敗和吳陽勾結在一起，後來幫助吳陽成功洗白了，吳陽利用他多年來的積蓄和人脈，成為一位商人，產業涉足房地產、影視投資、海港貿易及餐飲娛樂等諸多領域，身價難以估側，是省內首屈一指的富豪。十年前，省內領導大洗牌，剛上任的高官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徹查吳陽，當年省內流進了一大批毒品，種種線索都指向吳陽，可就在這時，吳陽突然暴斃家中，同年查出了與吳陽勾結的人正是當年的市高官，隨着市高官的落馬，吳陽一黨算是徹底了結。”

除了左江之外，與會眾人全都因為被害人的身份而吃了一驚。市高官勾結違法人員！這樣的案件在任何時候都足以造成轟動性的效果。

“大家現在看到的就是案發現場。被害人死於自家的客廳，周身有多處利刃造成的傷口，其中致命傷為毒品過量，案發當日，只有死者吳陽一人在家。現場沒有發現兇手的指紋和腳印，此案目前留下的唯一線索，便是這管針劑。”

“這是……兇手留下的？”甄誠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麼，搶先問道。

左江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講述從案卷中看到的信息：“警方在死者的書桌上發現了這管針劑，其他相關線索表明，這管針劑是兇手刻意留下的。”

阮歸感覺案件有些頭疼，搖了搖筆帽，說：“這個吳陽沒有孩子嗎？單身漢一個？”

左江搖了搖頭，說：“應該是有個養子，但是案件發生后，我們並沒有查到關於他的任何線索，另外警員走訪了吳陽身邊的人，吳陽平時也沒有什麼紅顏知己，所以吳陽養子的這條線索又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