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真打算跟他離婚嗎，他昨天在這裏呆了很久，哪怕我說話再難聽，他都沒走，也沒提一句離婚，報紙上那事兒已經被壓下去了，我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對你沒有一點兒感覺，你們——”
“不可能了。”莫煙摸着空落落的無名指，輕聲道，“不合適的，就算抓得再緊，也會丟。”
“因為那個孩子？”
莫煙不語，什麼都有底線，愛，也一樣，她不想愛到後來，把自己變得卑賤又難堪，那孩子，只是一個導火索，如果顧奕辰心裏有她，哪怕前面是火坑，她也敢跳，可他不愛她，她舉步維艱，裴嫣然或許不清楚，但她知道，他不在這時候認回丁丁，為的不過是她們母子的名聲，而不是她莫煙的感受！
“叮——”
龐佳一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抿唇道，“是顧奕辰。”
紫園，厲家。
厲綺雲一邊下樓，一邊高聲叫道，“李嫂，我的薏米蓮子粥熬好了沒？”
“小火給您煨着呢，我這就幫您盛。”
“記得別放糖。”
李嫂應聲離開。
厲綺雲拉開椅子剛要落座，就瞧見簡萱寧進了餐廳，她冷笑一聲，沒有搭理她。
簡萱寧不在意的笑了笑，挨着她坐下，不緊不慢的拿起餐巾在腿上攤平，淡淡道，“大姐還在生我的氣？”
她不提還好，一提厲綺雲就想起那天家宴上的洋相，同一艘船上的戰友，結果半路被推下水，任誰也不能心平氣和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
“當初注意是你出的，我也是為了配合你，你明知道老爺子最厭家人不和，上來就給我扣這麼大一頂帽子！”
簡萱寧沒生氣，柔柔的笑了一下，“我不說，是因為我手上的籌碼不夠，貿然說了，對我們沒有一點兒好處，老爺子剛把三弟接回來，正在興頭上，你說我們當面弄砸了這事兒，他會怎麼想，厲家現在沒有男丁，目前而言，誰都撼動不了三弟的位置。”
“你不是說……”
簡萱寧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當年那個女人的確生有兒子，只不過……”
厲綺雲越聽越心驚，她四下看了看，小聲道，“那他要是一直不回來，這厲家的東西，就拱手讓給這個野種？”
簡萱寧蹙了蹙眉，還想說什麼，聽見外面的腳步聲，立刻丟給厲綺雲一個眼神。
是厲景煜推着厲崢嶸進來的，在家休養了一個月，老爺子的氣色好了很多，聲音也中氣十足，“不過是見見面，又不要你現在娶，我跟莫家都已經打過招呼了，你要是不主動約人家姑娘，我就請她到家裏。”
厲景煜神色淡淡道，“我見過那個女人，不喜歡。”
“那景煜喜歡什麼樣的，顧太太那樣的？”
厲綺雲堆着笑，順口接了這麼一句，輕輕推了簡萱寧一下。
簡萱寧蹙了蹙眉，起身將老爺子面前的餐具擺好，沒有接話。
厲景煜拉開椅子，坐到老爺子右手邊，拿過餐巾淡淡道，“是又怎麼樣，大姐有合適的嗎？”
厲綺雲沒想到他會當面承認，一時也愣了，不過很快便道，“顧太太長得是不錯，可這品行卻不太端正，前幾天的報紙，你沒看嗎？有夫之婦，居然在車裏就跟男人……好人家的姑娘，誰會做這種事？太放蕩了。”
厲景煜輕笑出聲，抬眸深深地看着厲綺雲，漫不經心道，“男人都喜歡外表正經，骨子裏放蕩的，這一點，我相信姐夫更容易贊同我。”
厲綺雲臉黑了黑，還想說什麼，老爺子突然問道，“哪個顧太太？”
厲綺雲搶先道，“就是您七十大壽那天，落水被景煜救的那個女孩兒，莫家的長女。”
她故意提到那晚的事，老爺子臉色果然不是太好看，拿着筷子的手頓了頓，沉下聲音，“莫家女兒是不錯，但她既然已經結了婚，你以後多注意點兒分寸，莫家這邊，還是去見見，實在不合適，讓你大嫂再幫忙物色物色。”
厲景煜沒有反駁，算是應下了，厲綺雲攪着碗裏的粥，有點兒食不知味。
Masyale西餐廳，顧奕辰約她的地方，這些年除了每周要陪他回顧家吃飯外，他們兩個，幾乎沒有單獨用過餐，沒想到唯一的一次，卻是要分開的時候。
莫煙隨侍者進來的時候，顧奕辰已經在等着了，餐桌中央，放着瓶紅酒，還有一束紅玫瑰。
顧奕辰瞧見她，立刻起身幫她拉開椅子，莫煙也沒有矯情，脫掉黑色的呢子大衣，坐了下來。
今天的她，穿着一件大紅色的無袖毛衣裙，纖細的腰肢，被勾勒出兩道反函數圖象，美的恰到好處，因為生病，人比之前瘦了一圈，更顯得那張臉小巧精緻，殊麗絕色。
她神色很平靜，沒有那天的歇斯底里，也沒有一絲怨懟與不甘，她就這麼靜靜地，宛如一支百合，散發著獨屬於她的清香，顧奕辰怔了怔，以往覺得刺激的味道，今天卻多了幾分宜人的感覺。
“吃點什麼？”他問。
“隨便吧。”
莫煙伸手招來侍者，“把這束花拿走吧。”
顧奕辰手指拿着醒酒器的手頓了一下，抬眸望着她，“你不是喜歡玫瑰嗎？”
莫煙抿着唇，沒說話，她對花粉過敏，從來都不喜歡花，他會這麼想，大約是因為家裏的那盆山地玫瑰吧，那是她這麼多年唯一養的最好，最長久的東西。
她是一個缺乏安全感，卻又固執己見的人，像她這樣年輕的女孩兒，沒有人會隔三差五的去廟裏祈願，而她，一去就是三年，為了尋求能讓這段婚姻長久保持下去的方法，她什麼都願嘗試。
偶然一次，在論壇里聽人說，綠色玫瑰象徵著長長久久的愛情，在綠玫瑰開花時許願，就一定能實現，一個很傻很幼稚的傳說，她卻當了真，只是這自然界裏哪有什麼綠玫瑰呢，她查找了所有資料，最後發現了跟綠玫瑰最相像的山地玫瑰。
只可惜，這是一種多肉植物，不是真正的玫瑰，即便這樣，她也視若珍寶，人心裏總要有點寄託，日子才不會那麼難過。
結果，她養了這麼多年，終究也沒有守住她的愛情，他無數次從那盆山地玫瑰前經過，卻從來不知道它的寓意。
見她不說話，顧奕辰遞給她一杯紅酒，說，“今天冬至，一會兒我陪你回趟家，禮物我已經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