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混亂的碼頭
國人好熱鬧。千年以來,都沒什麼變化。
碼頭上層層疊疊圍滿了人,卻很大方的把中間場地讓了出來。跟看猴戲似的,外面一圈,中間一塊空地。畢竟人家只是想看熱鬧,不想挨棍子。
秦牧想跑就難了。四周完全沒有空隙可鑽。一個個看客滿臉笑容,打起十萬分精神,看着免費的大戲。不花錢,還真打,過癮。秦牧甚至懷疑,如果自己敢跑出圈子,看客能把他扔回來。
眼見四面堵了三方,秦牧轉身就向河邊狂奔——現在就那地方人少。
幸虧在原時空勤於健身,長跑短跑,戶外室內,籃球足球,秦牧一直沒停過,所以憑藉良好的身體素質,竟然從四個朱府家丁手下逃出了一段距離。
看到軟柿子跑的這麼快,幾個家丁覺得有點丟人。這不是看不起俺們嗎。追!
碼頭攏共就這麼大地方,幾步路就跑到了河邊。前面是河水,後面是追兵,秦牧想也不想,縱身跳上了踏板。
因為水位原因,船隻泊放的和岸邊有一段距離,所以上下船需要踏板。秦牧沒把握一下跳到船上,所以藉助踏板,一個起落,跳進了一條大船。
不等站穩,秦牧隨手就抄起踏板,拚命向船上拉。
他可不想追兵也順着踏板過來。
沒有了踏板,那些家丁一時上不來船。就算他們再搬踏板來,只要自己守在這邊,他們也沖不過來。拖得一時是一時。秦牧不信,朱家和任家能打到地球末日。
堅持下去,最終的勝利必然屬於布爾什維克。
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
還沒等他喘口氣,就聽身後有人低聲喝道:“滾!”
接着屁股上挨了狠狠一腳,頓時騰雲駕霧飛了起來。
這是誰啊,好大的力氣。秦牧裸重七十五公斤,被人一腳能踢飛起來。太不可思議了。他晃晃悠悠的從船上飛向了碼頭,震撼中還來得及扭頭回望。
船上俏生生站着一個紅衣女子,面無表情的盯着自己。眼神冰冷,帶着一絲厭惡。
秦牧完全不敢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在健身房他也打過沙袋。健身房的沙袋還不如他體重大呢。就這樣,也沒見誰能把沙袋踢的飛起來,頂多是晃悠的幅度大點。船上女子這一腳,就相當於把沙袋從門口踢出窗戶。這得多大的勁頭。而且還是巧勁,否則自己飛不起來,只能被踹骨折。
飛行總是短暫的,畢竟秦牧身上沒長翅膀。他越過追兵的頭頂,掉在碼頭中央,打了個滾爬起來,竟然意外的沒有感覺到多疼痛。
不用想,趕緊跑。秦牧趁着追兵沒上來,向著人群就衝過去。邊沖邊揮舞着拳頭大叫:“直娘賊,給老子閃開。”
他唯恐沖不過人群,所以現學現賣,來兩句粗口給自己增添威勢。
好像真有點被他嚇住,人群紛紛向兩邊擁擠,中間露出一條通道。
秦牧大喜。打不過,還跑不過嗎?只要自己跑起來,不信還有人能追的上自己。
他兩條大長腿甩開了,就衝進了通道。
誰知迎面出現一人,正擋在他前進的路上。
“讓開!”秦牧伸手就去扒拉對方。太沒有眼力見識了,沒看到我正跑路呢嗎。
沒想到來人不躲不閃,就那麼輕鬆的站在秦牧眼前。眼看就要撞到一起,秦牧卻眼前一花,不知道怎麼就被人抓住了手臂,不由自主的轉了個身子,又回到了場地內。
朱府家丁看到這小子又回來了,立刻棍棒拳頭一起招呼了上來。
秦牧心說,這次是躲不過去了,連忙抬起雙手交叉在頭上。胳膊骨折好過腦袋開瓢。在這個沒抗生素的年代,秦牧可不想給自己來個顱骨手術。
沒想到的是,這幾個人還沒打到秦牧身上,就被人一腳一個,踹出好幾米,俱都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嚎叫着翻滾不迭。
出手的人,正是攔住秦牧逃命那個漢子。
“你這猢猻,不敢打只會逃,怎生做的護院。丟我王泰的臉面。”這人是任府護院的教頭,聽到消息趕了過來,卻正看到秦牧撒丫子狂奔,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任員外規矩雖然大,但是在銀錢上卻不小氣。王泰是任員外請的教頭,不但月俸豐厚,逢年過節還另有賞賜。所以王泰一直盡心儘力,帶領着一群家丁,護得任府闔家安全。
任府家丁在他統領下,從來是有進無退,哪有像秦牧這樣見人就跑的。而且三少爺還在跟人拚命,你一個家丁反倒跑了,到底他姓任還是你姓任?
王泰感覺自己一張臉都被丟盡了。所以含怒出手,瞬間就收拾了那幾個朱府家丁。
“都停手!”說話間,王泰向著三少爺的戰團沖了過去。也不見他動兵器,只是所過之處,就好像熱刀切奶油,打鬥的雙方都被震開,不多時就把混戰的一團人分開兩邊。
“三少爺,沒受傷吧。”王泰不管別的,先走到任英身邊,護的他周全。
“王教頭,我沒事,就是這鳥人太欺負人了。”任英指着朱儉道:“揍他,出了事我擔著。”
朱儉比任英矮了大半頭,身體瘦小,吃了不少虧。但是驢死不倒架,根本不正眼看這邊,鼻孔朝天的說道:“來呀,誰怕誰,打不死我你是我孫子。”
秦牧看的目瞪口呆。這話,熟悉,“打不死我你是我孫子”,真光棍。沒想到千年之後的光棍根本沒玩出啥新鮮的,只是僅僅繼承了老祖宗的套路。不過他對王教頭卻有點驚詫。這戰鬥力太強大了,簡直是變態級別。幾十個人的混戰,被他一個人就平息了。而且看起來似乎還沒費什麼力氣。這樣的人物,後世可從沒見到過。
秦牧轉頭望向河邊,那個紅衣女子已經看不到了,想來是進了船艙。短短時間之內,出現兩個戰鬥力爆表的人物,讓秦牧突然覺得,如今這個時空似乎有那麼點意思了。
“都住手!”不知何時,任員外被一群人簇擁着,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叔平,怎麼回事。”叔平是任英的字。任員外走到兒子身邊,掃了一眼四周。目光所過,眾人都沒了聲音。連朱儉也不敢炸刺兒。他敢招惹任老三,但是對任員外就萬萬不敢了。
“爹,朱老四欺人太甚。咱家的貨早該卸了,可朱家硬壓着不讓靠岸,我這……”
任員外擺手制止兒子再說下去。這裏不是說這些話的地方。
“哎呀,任員外,任員外。”又有一波人簇擁着一個中年人走了過來。
“朱員外。”任員外轉身打招呼。
來的是朱家家主,朱儉的爹:朱德庸。
“這是怎搞的,烏七八糟,成何體統。”朱德庸身材不高,藏藍色的綢緞袍子罩住明顯發福的肚子,無論何時都是一副笑眯眯的面孔,看起來人畜無害,可卻是實打實的韓城富豪。他也不看自己的兒子,先喝罵一頓,然後轉向朱員外笑道:“適才正和范知縣喝茶,下人來說碼頭有點事,范公就讓我過來看看,卻沒想到任員外也在。”
“我也是剛剛過來。”
“任員外,這裏不是講話的地方,咱們移步,我做個東道。”說著,他吩咐朱儉道:“趕緊給任員外的船卸貨。”
“也好,我這裏才得了一些今年的君山銀針,正想請朱員外品品。”任員外點頭答應。
一場風波,消弭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