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奇怪的老婦人
“你怎麼來了?”顯然對於他的到來梨末絲毫沒有防備,彷彿總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他便能夠悄然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因為你需要我。”他的語氣溫柔的彷彿能溺死人一般,梨末不習慣他總用那樣的口吻同她說話,用那樣的眼神深情的望着自己,因為這樣的他總會讓她再度回憶起那個人,那個她早已經想要將他從回憶中剝離的人。
梨末雖然不願意讓旁人跟着,可是她不得不承認,方才若是沒有他,她定然是無法過去的,她幾乎都不曾看清他是怎樣將那瀑布劈開了一道裂縫的,“既然來了那便一起走吧。”得到了她的許可,他卻歡喜地如同一個孩子一般,眉眼中皆是含着藏不住的笑意。
“好。”他乖巧地點了點頭,默默地跟在了梨末的身旁,兩個身影映在山石壁上一長一短,淺淺的散着奪目的光芒,格外耀眼,彷彿這兩個影子天生便是該在一處。待到二人進入,那瀑布霎時間便重新合上,梨末這才發現這竟是條能夠將九虛谷與外界連通的小道,這等隱秘的路線想來大抵也只有九虛谷中的人方才有資格知曉了,那小藍蠱一早便在前頭等待梨末了,跟着那隻小藍蠱,二人沿着那有些崎嶇的小路,來到一座小村子,那村子裏的人顯然並不多,對外人似乎也有些抵觸,見到梨末與景亭便上下好奇地打量着。
小藍蠱將二人帶到了一座有些陳舊的小屋子前,那小藍蠱在門前不斷地徘徊,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梨末上前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個有些年紀的婦人,那婦人見到生人很是詫異,眼底似乎還有些恐懼,“你們是誰?來幹什麼的?”那婦人嚷嚷道。
“大嬸子,我們是來尋人的。”梨末並沒有什麼證據,這眼前的婦人究竟應該怎麼樣讓她相信自己沒有惡意呢?許是因為簡暮晚害怕嫂嫂被人發現的緣故,突然間,梨末像是想到了什麼,從懷裏取出了那封簡暮晚寫給自己的信,交給了那婦人,卻也不知那婦人識不識字,好歹也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吧。誰曾知曉,那婦人瞧也不瞧,竟是將信一把扔在了地上,大聲叫嚷着將二人轟了出去。
二人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瞧着婦人的態度,那簡暮晚要梨末去尋找的人定然是在此處無疑了,“你們是誰啊,怎麼在我家?”正當二人發愁之時,從門外進來一個拿着糖葫蘆的小男孩,約莫與那簡鈺一般大小。
“我們是來尋人,不知這裏是否有一個年輕的婦人?”景亭蹲下身子,竟然讓自己平視着眼前的這個孩子,興許能從孩子口中得知自己想要的訊息。
“你們是要找晴嬸嬸嗎?可是她好像不太方便和你們說話。”小孩子總歸是不會撒謊的,他口中的那個晴嬸嬸大抵便是簡暮晚的嫂嫂了吧。
“二狗子,你幹啥呢?不要和旁的生人說話。”正當景亭還想問些什麼的時候,那婦人聽到聲音,突然破門而出,一把扯過那孩子的手臂,也不顧是否將他弄疼了。
“嬸子,我二人當真沒有惡意,只是希望能夠見一見那人,您的小孫子如今的年歲大抵也與那孩子相仿吧,怎麼忍心讓他們母子分離呢?”梨末心覺既然簡暮晚能將她託付給眼前這個婦人,那這婦人定然是個可靠的,通情達理之人,想來必是能夠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
那婦人似乎對梨末的話依舊有些半信半疑,畢竟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對於二人的這般來尋人,婦人無論如何也是萬萬不會將人交出去的。“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你們走吧。”她的語氣似乎有所緩和了一些,但言語之中顯然是有所顧忌的,二人無奈,看來只能再尋別的法子讓其相信自己的話了。那老婦人也不再理會二人,帶着那小孫子便往屋子裏走去。那小孫子還不時回頭盯着二人,很是好奇的樣子。
“不打緊,她會願意相信我們的。”正當梨末有些因着不知如何是好而悶悶不樂的時候,景亭在一旁柔聲安慰道,她似乎是很需要這樣一個人能夠告訴自己,不要放棄,可她不知曉的是為何這個人好像總是他,他好像總是能出現的那麼及時,他彷彿能過看穿自己心底的想法,他彷彿隱隱約約在她的心裏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影子。她有些嗔怪自己如此的想法,莫不是?
“瞧着這院子裏的光景,約莫他們為了照顧那個女子定是費了不少的心思,暮暮離開九虛谷這麼久也不知他們是如何維持生活的?”她環視了一圈院子裏的蕭條的模樣,喃喃自語道。
突然屋子裏似乎有了些動靜,“走。”霎時間景亭環住了梨末的腰間,一把將她帶到了屋子後面,梨末似乎被這突然而來的親密嚇了一跳,不禁紅了耳後。天吶,她暗暗在心底埋怨道,自己這究竟是怎麼了,霎時間,那顆心像是要跳出來了一般飛快。
彷彿是察覺到了梨末的抗拒,景亭不自覺鬆了手,一時間只剩下了空落落的懷抱,不免覺得有些暗暗的失落,只見那老婦人背着個大的擔子出了門,這般年紀了,莫不是還要去砍柴,可如今似乎是個好時機,能進去一探究竟,要不要這麼做?
“我們跟上她吧。”梨末並沒有選擇這樣做,因着若是簡暮晚的託付,那老婦人便也算是她的恩人,如此行徑,當真是令人不齒的。只見那老婦人一瘸一拐的上了山,拿着斧子砍着那顆不算高大的樹,卻也顯得很是費力。
“歸循。”梨末突然喊了他的名字,回頭只見梨末望着自己臉上掛着盈盈的笑意,這似乎還是他以歸循的身份出現在她身邊之後她第一次對着自己這般笑,彷彿她一笑整個林子裏都充滿了春日的暖意。“你可否去幫幫她?”
景亭有些愣住了,言下之意是讓自己去幫那個老婦人砍柴?這當真是大材小用了一些啊,可是沒法子,梨末的話景亭定然是要聽的。只見他無奈搖了搖頭走到身後的一顆大樹旁,只輕輕一用內力,那顆大樹便立時之間轟然倒地,且是完整的碎成了兩半。
聽到聲響,那老婦人才回過頭來,看到又是二人,但這時候她似乎並沒有了之前的敵意,若這二人確有惡意,完全可以趁着自己此時不在家中,一探究竟,而他們卻沒有。“二位,如此執着的跟着我老婆子,怕不是來幫我砍樹這麼簡單的吧。”那老婦人對二人的防備似乎有所鬆懈了下來。
趁着這個時候,梨末重新取出了那封信,雙手遞到了老婦人面前,道:“嬸子,是簡暮晚姑娘托我們來尋她的嫂子,如今她嫂嫂的情況怕是不容樂觀,而九虛谷的谷主簡練也一直在尋找她,她那年幼的孩子方才小小的年紀,卻已然是經年的病容之態。還請嬸子能夠帶我們去見一見她的嫂嫂。”
那老婦人見梨末話語真誠,便將信將疑地接過了書信,信中卻為簡暮晚的託付,其實這老婦人本就是簡練與簡暮晚的奶娘,是瞧着二人長大,也算識得一些字,自然是認識簡暮晚的筆記的,看到這封信,那老婦人不禁潸然淚下。
“暮暮這個傻丫頭,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怎麼會到如今這樣的地步?唉,怎麼會?”那老婦人蒼老的面頰上滿是淚痕。
見她這般傷心,梨末有些不忍,“嬸子,也許一切還能夠有挽回的希望,帶我去瞧瞧吧。”那老婦人擦乾了眼淚,望着梨末點了點頭。
那屋子裏很是簡陋,只抬眼可見的空間,左右擺放着兩張木床,中間只有一張破舊的桌子,其中一張木床上拉了竹帘子,老婦人走了過去拉開竹帘子,只見那榻上躺着一個面容憔悴的女子,微微閉着雙眼,神色有些痛苦的模樣,聽到動靜,那女子睜開了眼睛,瞧見眼前的這兩個生人,她似乎有些恐懼。那老婦人忙給她打着手勢,安慰她,並對她解釋着什麼,那女子似乎聽懂了什麼,眼角處兩行淚珠悄然滴落。
那老婦人見她似乎平靜了下來,才總算有一些安心下來,“我本是暮暮與簡練的奶娘,兩個孩子成年以後我便離開了九虛谷去養老了,可幾年前,暮暮突然哭着來尋我,還將她帶了過來,我瞧見她這個樣子啊,我心中真是又驚訝又生氣,簡練當初是多麼乖巧的一個孩子怎麼會變得如此暴虐和殘忍了呢?”老婦人捲起了那女子的衣袖,目之所及皆是駭人的傷疤,若是沒有瞧錯,像是有用滾盪的物體燙傷的,有棍棒所傷,卻是沒有一處完好的。
究竟有着怎麼樣的深仇大恨呢?能讓一個原本深愛她的男子做出這般荒唐的事情來。這些事情那老婦人原本也是不知曉的,因着那暮暮其實並不知曉多少內情,而那簡練又將那女子變成了又聾又啞的人,挑斷了她的手筋腳筋無法動彈,就這般不哭不笑的過了這許多年。可是在老婦人的悉心照顧之下,女子似乎終於願意將她的事情,一點一滴用微弱的話音訴了出來,其實她並不是個完全的啞巴,而是那簡練用滾燙的烙鐵燙傷了她的喉頭,她每講一句話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而這些年她正是這樣一句一句無比艱難的將自己的故事講了出來,或許是因為積壓在了心頭太久的委屈終究也是想要有個傾訴的地方吧。
此女子名喚晴芷,六年前,她是毒蠱門下一名再普通不過的門徒,但毒蠱門控制人的手段都是略有耳聞的,而她的親人便是被用毒控制在了毒蠱門的手中,門主讓她服下了一種蠱毒,讓她去九虛谷卧底,以便尋找他想要的東西,而依照約定在她完成任務之後便會為她解開體內的毒素,也會讓她和自己的親人徹底脫離毒蠱門的控制。晴芷來到九虛谷后,一開始始終尋不到門路,該如何得到當時老谷主的信任,便有意去勾引當時的少谷主也就是現在九虛谷的谷主簡練,簡練當時約是年少心性,面對晴芷的這般如花的少女萬般的引誘又怎麼能夠不動心?這一番心動宛若天雷勾地火一般一發不可收拾,簡練更是發誓此生惟願娶晴芷一人為妻,老谷主無論如何都無法同意,而此時此刻晴芷卻接到了她的第一個任務,那便是殺了老谷主,見到簡練這般為自己良苦內心,晴芷的心中隱隱有些觸動,她不忍心殺害老谷主可又無法違抗毒蠱門的命令,因為這樣,他們便不會再給自己解藥,自己的親人也會死於非命,猶豫之下,晴芷將毒藥抹在了水杯上,但是在最後一刻她依舊是猶豫了,可誰知這個時候簡練進來,將那抹了毒藥的茶水端給了老谷主,就這樣老谷主中毒身亡,且當時查不出任何的緣由。
簡練傷心欲絕,而此時的晴芷心底自然是愧疚萬分,她似乎有些對眼前這個男子有了一些愛意,可人最可悲的便是心動的那一剎,簡練成為了九虛谷的谷主,並且沒有了老谷主的阻礙,簡練迎娶晴芷過門,夫妻二人婚後亦是琴瑟和鳴,晴芷這才知曉她來九虛谷便是為了殺害老谷主,愧疚與愛意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可她體內的毒素似乎只增不減,她無法為簡練生下孩子,因為她知曉她生下的孩子同樣也會懷有劇毒,她不願意自己的孩子與她承受着相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