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利益驅使

第283章 利益驅使

第二天一早上班就把劉有才叫到了他的辦公室,扯東說西地亂侃了一會,便把話題撤回到正事上來。

“有才,這幾天檢查了幾戶了?順利吧?”任必長擺出一副關心的樣子,其實這也不為過,因為他畢竟是分管稽查的副局長,班子成員。過問一下稽查工作也是分內之事。

“溫小強正在檢查第二戶,第一戶是法院,已基本檢查完了。馮清水好像在檢查交通局,具體情況還不太了解。”劉有才翻了翻眼皮說。

任必長心想,我都知道了,你豈能不知,看起來是在打馬虎眼,也不直接說馮清水的事:“法院是不是就是在他們大樓旁邊又增建的那個附屬小樓涉稅?”

“是,樓不大,小三層,租出去給一家小公司做了辦公樓。既涉及投資方向調節稅,又涉及租賃房產稅,營業稅和附加稅。總共算下來十來萬。”劉有才也不隱諱地直說道,都是明事情,也遮掩不住。

“好收嗎?”任必長又問。

“聽溫小強說,好像租賃的稅都交了,就是七八萬的固投稅還不想交。我正要過來向你彙報一下這件事,你說,如果法院交不了,我們該怎麼辦?是不是也要按稅法規定採取保全措施?查封法院賬戶?”劉有才這是故意跟任必長說,想討他一句口風。

任必長聽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是苦笑還是無奈的笑,還是譏笑,可能讓他自己形容也未必能說真切:“胡局長就是專門要碰硬的,我們能說什麼!這件事你還是直接向胡局長請示吧。也許人家有高招。”

劉有才看着任必長搖了搖頭,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同感表情來,接着就要站起來出去,被任必長叫住:“有才,你真的不知道交通局那邊檢查下個啥結果?”

“不知道。”劉有才不假思索地說,“好像是檢查完了,正在出結果。”

“我知道了。”任必長必須在劉有才向胡學治彙報前和他攤牌,否則事情更不好辦。因為他知道胡學治這次對檢查寄予了很大期望,決心也很大。

“你知道了?”劉有才一臉詫異,他的眼神告訴任必長,他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聽馮清水說的?”

任必長搖了搖頭。

“那是吳玉春?”劉有才有又說到,他們隊就兩個人,不是這個就是那個,還能有誰!

“也不是。”任必長隨即答到,“是交通局王局長給我打的電話。”

“王——?哦,王懷年?”劉有才瞅着任必長問。

“是,就是王懷年。我們是同學,就先把電話打給了我。”任必長輕描淡寫地解釋說。

“哦,那他沒說要交多少稅?”劉有才問道,心中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出了最終檢查結果。

“將近十八萬。”任必長說得很乾脆,說出來,兩眼盯着馮清水,審視着他的面部表情和反應。

劉有才的心中自然不悅,既然檢查結果都已經出來了,馮清水都不彙報一聲。

“既然都出來了,那還有啥說得,入唄!”劉有才心中尋思,你們不及時回來彙報,是不是想從中得些好處,留些人情?我這裏一分都不鬆口,而且緊緊抓着這事,追着你們落實這件事,讓你們也試試我劉有才的厲害和威嚴。什麼人就會產生什麼樣的想法,還不知道馮清水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這裏倒先暗暗較上了勁。反而讓任必長這裏增加了說情的難度。

任必長覺得事到如今避諱是沒有用的,就直接對劉有才說:“王懷年是我的同學,這次求到了我,我覺着也不好處理,想和你先說說。”作為分管副局長,和劉有才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他從心裏希望還是能從劉有才這個環節把事情消化個大部分,這樣,也好把這件事應付過去。

“你說我現在都沒人向我彙報情況,我知道個啥?再說,這件事是胡局長一手安排和督促的,我能說什麼?”劉有才悻悻地說,撩起眼皮撇了任必長一眼,“要不,你去找找胡局長?”

任必長沒有想到劉有才會有這樣的抵觸情緒,看上去沒有配合的意思,更沒有照顧他這個分管領導心意的意思。心中也有許多不快,你劉有才才當了幾天稽查分局長,連個局班子成員都不是,倒先氣粗起來了,況且,我是你的分管領導,平時也沒有給你穿過什麼小鞋,今天到擺起譜來了,繞起彎彎來了。

於是,面不帶笑地說:“我本以為叫你來能給想個道道,沒想到你是這個態度!”

劉有才一看任必長失意的樣子還帶幾分生氣,又考慮到以後畢竟還要在他的手下工作,才重新坐下來表示理解地說:“老任,不瞞你說,同學給你提出要求這是人之常情,你有心給同學減輕一下負擔,我也能理解。”

“有才,我現在並不是要給同學減輕負擔,說實在,我處在這個位子上,對這件事無所作為,你說我以後還有何臉面見大家。你說,我這是自己有負擔啊!”他看着劉有才,見劉有才低下頭不說話,就又把聲音放和氣:“我這是在給我自己減輕負擔啊!而能夠幫助我的人就只有你啊,有才!”

劉有才抬起頭來:“可是,到現在都沒有人向我彙報這件事。你的消息又是來自對方,我怎麼幫你?”

任必長想了想:“要不,把馮清水他們叫過來問一下?”

劉有才思索了一下,站起來說:“我現在回稽查分局先開個會,了解一下具體情況再說吧。”就要離開。

“有才。”任必長叫了一聲。

劉有才扭回臉來,只見任必長很神秘的樣子對他壓低聲音說:“王局長那裏到時自然會領你的情。”

劉有才一聽,其中含義便心領神會,點了點頭:“盡量辦吧,我心中也沒底,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還能再說什麼,盡量做吧。”

劉有才一走,任必長重重地癱坐在椅子上,渾身上下感到一陣無力。

劉有才回稽查分局把溫小強和劉有才召集到他的辦公室,讓兩個人把目前的檢查情況彙報一下。

其實,對溫小強的檢查進展他是了如指掌,不僅是了解,而且是直接指導,溫小強的每一步進展都與劉有才的直接授意離不開。今天讓他先做彙報,也是做給馮清水看的,總不能讓馮清水他們認為對待兩隊不公平。在表面上看,還要把一碗水端平才行。

接下來就是聽馮清水的彙報,他認認真真地在大筆記本上詳細地記着,以免以後馮清水他們有放水的現象,有數字卡在這裏,他們就是一個筋斗能翻十萬八千里,也難蹦出如來佛主的手心了。

不過,馮清水報來的數據的總稅款和任必長預先提供的數字沒有出入,這一點還是說明他們的彙報是真實的。心中的不滿消減了許多。

當馮清水向他請示,交通局的王懷年一直沒有露面,會計推說沒有局長的指示不敢私自交稅。

劉有才倒顯得不着急:“你們先檢查下一戶吧,我在交通局有幾個熟人,這兩天我再和他們聯繫一下,看王懷年去了哪裏,什麼時候就回來了。然後咱再和他交涉,確定具體入庫事宜。”

當馮清水和吳玉春要離開時,他又喊住他們說:“這個事,先不要和胡局長說,王懷年不在,稅款又沒有雙方認可確定,而且也不能保證及時入庫,如果讓胡局長知道,只會說我們辦事不力,所以,還是等把事情落實以後再彙報比較合適,如果能把稅款先入進去,胡局長會更滿意。”

他的真實意圖是想給他留下活動的餘地,也是想給任必長留下活動的時間。這樣的借口使馮清水他們聽上去也不無道理。其實,只要不是胡局長主動問起,他們才不會去越級上報。

劉有才是個很現實的人,他才不會做無利的生意,那麼,只憑任必長的一句話,他就冒天下之大不韙去變通此事,那是萬萬不會幹的。

任必長記掛着這件事,還沒等劉有才抽完一隻煙,他就又主動找了過來,一進門順手把門帶上,就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和我說的情況一樣不一樣?”

“情況就是那樣。”劉有才不假思索地回答,接着就擺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可是,老任,這件事怕不好辦,馮清水他們都查得十拿八穩的,你說我們如何能推翻?如何能改變?”

“我想過,這件事要想改變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任必長接上說,像是已經深思熟慮。

“怎麼弄?”劉有才的眼睛在眼眶裏轉了個來回,心想,空口搗白牙任你說出個大天來,也不能和你去做!

“只有把馮清水和吳玉春的口封住!”任必長一字一句地盯着劉有才說。

“封嘴?怎麼封?”劉有才似乎已經意會了任必長的意思,但他必須讓任必長說出來。

接着,任必長走進屋門,從裏面將屋門反鎖上,然後扭回身來,很神秘地走到劉有才跟前,把抽屜拉開一條縫,從身上掏出一疊錢來,塞進劉有才的抽屜:“這是一萬元錢,五千元,你想辦法給把他們穩住。另外五千是給你的。”

劉有才故作為難地:“這確實不好辦,胡局長那裏不好交代。萬一給露出去,我們大家都難堪。”

“至於胡局長這裏,如果將來問起,你們就說會計出去外地培訓,一時無法檢查,等拖過這次檢查,老胡那裏的注意力就會淡化,將來稽查分局不插手,轉到稅務所正常管理,到時候就好說了。”任必長看劉有才眨着眼在猶豫,就又說道:“你只管安撫住他們兩個,過了這兩天就行,如果真有什麼話傳進老胡的耳朵里,到時與你無關,我去解釋就是。”

劉有才想了想,有你這句話就行,最起碼將來把這件事扯出來,我只做糊塗就是。嘩啦啦一萬元錢不要白不要,至於馮清水他們,已經告他們先不要向胡局長彙報,至於什麼時候走漏了消息,也怨不得我。於是,故作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那也只好那樣了,我先讓他們別向別人說。”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的事還真的非常詭異,。任必長這樣安排下來,心中覺得幾乎是天衣無縫,誰知道胡學治到縣政府開會,碰上了他民政局的局長同學,笑呵呵地走過來拍着胡學治的肩膀誇讚:“還是我任同學行,在電業局那會兒是只電老虎,到了地稅才幾天,又坐上了新車,蓋起了新樓,老同學,你是這個!”說著,向胡學治伸出了大拇指來。

大凡當官的,有成就的,還就是愛聽奉承話,何況又是來自同學,比他早當幾年局長的老同學!

胡學治故作謙虛地:“你誇我呢,你混得比我也不差,哪個新娘新郎不先去給你送喜糖能蓋上你那圓托(公章)。”

“嗨,你就別寒酸我了。老同學,聽說你又查王懷年了?狠狠查,別手軟,你說他才幾年的局長,我剛當那會兒,他在交通局還開車呢!一眨眼,上來了,見人不答話,一股傲氣,也只有老同學你有權有膽量敢動他的刀子。”

同學在一邊說,胡學治心中在倒騰,什麼時候查交通局了?我怎麼就沒有聽下邊人說起?任必長沒有,劉有才也沒有,或者,還沒有查出個結果來?

心中正在納悶,不料那同學又神秘地壓低聲音:“千萬別手軟,十八萬一分錢也別給他少,往死里整他,看他以後再厲害,目中無人的,好像馮陽數他大了!”

人家都知道得這樣詳細,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如果再說不知道,反惹他小看,他又會以為胡學治在地稅局對下邊人管控不嚴,受下邊人欺矇。這就更加驗證了以前有人說胡學治只有一把好膽。

在電業局那會兒,胡學治不在乎那些對他粗人的評價,可自從來到地稅局以後,他就在刻意地避諱粗心的習慣,開始對人和事注重細節。

想到這裏,胡學治趕緊把話題岔開:“老夥計你都說些什麼!都是為了公家事,不要扯到人身上來,王局長也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如果以後有什麼福利,你民政局也記念着老同學點。”

“有,最近就有一批,老年人的拐杖,你要嗎?哈哈哈。”

偶然的邂逅,簡短的見面,但讓胡學治的心裏留下了揮之不去的不舒服。如果不是真的,他能知道得那麼詳細?那麼知根知底?十八萬,這個數字是能順口編出來的?看起來,是該弄個明白,以後讓他們都感覺到胡學治的局長不是粗枝大葉的擺設。

說來更巧,本來胡學治還沒有想好回到局裏先向誰問起,到底想清楚清楚是不是有人在下面一直糊弄他。正低着頭從樓梯上往三樓走,就迎面碰上了往下走的吳玉春。

“胡局。”吳玉春向胡學治打了一聲招呼,側身向下面走去。

胡學治順便應了一聲,沒在意,已經走出去幾步才恍然想到,這個從財政所分配過來的人不就正好在稽查分局嗎?不妨先向他了解一下,看他知不知道。

於是,站定腳步,迴轉頭來,朝着下面吳玉春的背影:“哎,那誰。”他一時想不起來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吳玉春一聽胡學治叫,下意識地停下來,一看,胡學治正看着他,連忙應道:“胡局是叫我?”他似有疑惑地不確定問道。

“你來一下我的辦公室。”胡學治又扭轉身向他辦公室方向走去,一邊丟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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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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