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開學初，准沒好事

592分的奇迹少女沒有想到，那年育樹的重點率極低，全班只有她考進了省立一中。相反，市裏的十五中學就熱鬧極了，井繁花和林青青一行人都順利進了這所學校。

高中生涯第一天，在很多人心中難以抹去，甬道上的法國梧桐，陽光投射下的光斑，一股淡雅卻芳香的桂花味，即便在模糊的記憶里，仍舊無可替代。

而當時在學生圈中流傳着這麼一句話，說是：開學初，准沒好事。

夏小五昂着頭，校園裏的喇叭聲穿透層層樹蔭散去盛夏餘熱：“您現在收聽的是省立一中校園廣播電台，9月的省立，綠蔭依舊，暗香流動。無論你是老生還是新生，請牢記省立一中的校訓：科學，民主；求真，創新；今天我們以省立為榮，明天省立以我們為榮……”

“嘿！”身後短髮女孩嚇她一跳后，笑盈盈開始打量她。

“你是——新城二小的？我見過你。”短髮女孩笑得好看，是那種彎彎的眼，“對了，你是在幾班？”

夏小五沒回過神，愣愣舉着四根手指，“四……”

女孩眼睛一圓，喜色滿眸，“我也是高一四，太巧了。咱班好像在五樓……”

短髮女孩叫蘇珊，英文名字也叫Susan，她對這名字很有印象。說起蘇珊和夏小五的相識，應該要追溯到小學某次升旗儀式的頒獎典禮上，夏小五記得，當時好像是希望杯英語大賽的頒獎典禮，而她，當然不是獲獎同學。

“榮獲區高年級希望杯大賽一等獎的同學是：六年一班蘇珊，六年五班李淑；二等獎的同學是：六年三班張小偉，六年三班曲談，六年五班陸浩澤；三等獎的同學是……”

陸浩澤站在最邊上，小心給她使眼色，“夏雅安，獎狀給錯了……”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遞給陸浩澤的獎狀上，寫着的是“蘇珊”的名字。

本以為會就此被老班罵一頓，可他們愣是拿着錯了的獎狀拍照留念。這讓夏小五很是愧疚，下場的時候蘇珊來找她。

“同學你給錯了，這是陸浩澤的。”

“我，我馬上給你換回來。”

蘇珊連忙搖頭道，“沒事，老師說，你們國旗隊還要留下來一會兒，我自己去找他就好。”想不到在省立一中，她們能夠遇上，反倒算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

“你聽說了么，今年軍訓就在咱們學校里舉辦，都是請外面的教官來。而且早上軍訓，下午還要補課……”

夏小五這才剛踏進校門就感受到了這撲面而來的窒息感，“軍訓也要補課？”

“可不是嘛，畢竟咱們省立是市重點，而且，新校長可是從六中新派來的。”蘇珊說的六中，雖說不是市裏的重點，但也是市裡出名的高中。

有名就在於，六中是市裡最嚴的高中，全天軍事化管理體系，一周三考，一月一大考，這簡直是要了人命。新校長是六中的，那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去領軍訓服的路上，蘇珊語塞了片刻，那眼神像極了繁花以前講話時的模樣，大概她是太久沒有見過井繁花的緣故。

“雅安你看，那邊的那個男生，是不是很眼熟？”

順着蘇珊注視的方向，“目標男生”緩緩側過身，雙眼四處在尋什麼。他個子高挑，金麥色的皮膚特別容易辨認出來，和陸浩澤在同一所高中，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夏小五忽然想起什麼，“蘇珊，我通知單好像落在上面了，你在這裏等我會兒！”

“好，快點啊！”蘇珊一邊說著，目光卻依舊落在遠處那眼熟的人身上。

……

夏小五上樓的步伐很快，有人說，害怕寂寞的人往往會喜歡快走，沒有阿城，沒有繁花的省立，那個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夏小五，竟然也開始害怕寂寞。

“你你你，等等！”小五的步子往回一退，班主任老王叫住她，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老王將手裏一捧本子塞了過去，伴着還有一聲尬笑，“你是四班的吧？這樣，老師現在有點急事，你幫我把這些放回辦公室里，然後把門鎖了，明不明白？”

夏小五忙點頭，老王丁當作響的鑰匙卻早已消失在樓梯末。

去辦公室的路，可以穿過高二的走廊，青藍色的校服在那一片橙海中尤為明顯。可就算如此，今日焦點也不會是夏小五，剛開學的高二年級就有了同一個話題。

夏小五以為能被所有人掛在嘴邊的，有兩個極端，一個萬眾敬仰，一個混世魔王。那這個人，屬於哪個呢？

“下禮拜的物理競賽選拔，學校會有兩個名額……”

夏小五躡着腳走進去，高一高二年級辦公室連在一起，隔壁高二年級的女老師都快放學了還在訓人，尤為敬業。遇上隔壁老師心情不好，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李辰一，老師還是希望你自己權衡一下……”

夏小五條件式留了個耳朵在，似乎和剛才高二走廊聽到的名字很像。本想再仔細聽聽，但沒聊多久，那個叫乘一，還是叫乘二的人直接走了，但似乎整個聊天過程並不順利。

女老師撇過頭看向她，“你來幹什麼的？”

“老師，是王老師讓我來鎖門的。”聽上去，像關門大爺的話，不過好在理由充分。那女老師也沒理由撒氣，整理完東西一聲不吭走了。

……

“雅安？”蘇珊探出個腦袋，拉長聲音，“走不走啦——”

“走了走了……”看，本想拿個通知單，誰知道一折騰就足足到了五點，果真，開學初，准沒好事。

兩輛小車從甬道緩緩駛出，落日餘暉下，大門緩緩合上。而後想起的歲月里，那扇大門開開合合許多次，卻從不看見過上頭的銹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