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青春期綜合征
秋老虎依舊肆虐的九月，誰都不敢懈怠，風扇吹着腦袋發昏，而更讓人發昏的是軍訓補課後的一堆作業。
“小五啊，來來來休息一會兒。”小五爸送水果來小心翼翼，可還是沒躲過門口的那隻“母老虎”的虎視眈眈。
“我讓你別打擾，別打擾，你怎麼又進來了？！”
“我就送水果給女兒，女兒這才高一呢，你就這樣壓榨女兒，以後該怎麼辦？”小五爸覺得委屈，更大部分覺得好男不同女斗，身子自覺地往門外走。
“我這不都是為了咱女兒好，高中可是很重要的，不然她將來考大學怎麼考，工作怎麼找？”那隻“老虎”轉而看向她，“你管你自己寫作業，做完再吃，聽到沒？”
其實，夏小五沒想那麼多，日子嘛，總是一天一天混過去的。何必要擔心之後的事呢？
……
夏小五埋着頭，看着書本里“一個物體做勻加速運動經過一段距離S。則末速度的平方減初速度的平方等於距離乘以加速度的2倍……”
一個物體……加速度……
夏小五托着腮，除了這高中作業難度更上一層樓外，心裏好似也是空牢牢的。或許此時此刻，井繁花和林青青正在討論着某道令她也頭疼的物理題。而高中生的寂寞，莫過於你在怪題目太難，而題目怪你從不懂它，兩個無法溝通的對象，總是形同陌路。
……
“雅安，聽說沒，下禮拜是社團招新。”蘇珊塞過來一堆來路不明的宣傳單，“就在咱們軍訓大閱兵后的一個禮拜，這次啊，主要是面向高一新生的。高中生活，也要豐富多彩不是？”
“嗯，有道理。”夏小五振奮精神坐直身子湊過頭，“都有什麼社團？”
“誒誒誒，你們在說社團的事吧！”又一個黑腦袋擠了進來，蘇珊的臉色立刻一變。
“林風，你要看自己去樓下拿去。”
林風抖了抖肩湊得更近，“我不去，咱班在五樓呢，爬下去多累。蘇蘇，你給介紹個唄！”這語氣怎麼那麼像——相親事務所的居委會大媽？
“我覺得這文學社啊，特別厲害，不少高二的優生都搶着進這個社呢！”
小五皺着眉看着宣傳單上的小字，“入社資格……這還有成績要求？”
林風一把奪過來道，“我知道，文學社的話，中考成績起碼要620，他們那社長自己就是個書獃子，沒意思，沒意思。”
夏小五原本直起來的身子再次彎了下去，蘇珊又一張紙塞了過來。
“其實還有挺多的，體育社，要不舞社，天文社也行！”
“你說的這些，該不會都有入社考核？”夏小五眯着眼問，“有沒有那種，不用考核，人人都能進去的？！特省事那種……”
“嗯！”林風眯着眼看着兩個人，“不錯嘛，夏夏同學，你這要求提得非常實在。”
夏小五笑道，“謝謝誇獎。”
蘇珊在手中那厚厚一疊宣傳單中找了半分鐘，“有倒是有，但都是那種英語社、數學社什麼，這種打着社團名義補課的，沒人會去選的！”
夏小五緩緩點頭道，“這些，聽着還不錯。”
“不是吧雅安，社團時間也就高一時候有，別那麼草率，可以慢慢看……”蘇珊軟磨硬泡，夏小五好似也不是煩這種選拔考試，就是阿城走後，她的生活開始颳起了一陣頹廢風。
夏小五喜歡把這種頹廢叫做青春期綜合征，大概每個人十六七歲都會出現癥狀。
大喇叭里又傳出歡快音樂，她仔細一聽，原來是林海的歡沁：“校園櫻花電台招新公告，校園櫻花電台招新公告……”
夏小五的腳步不自覺就停了下來。
“怎麼了？”蘇珊也跟着停了下來。
“廣播社這次也招新么？”
蘇珊拉着她往前，“我不是打擊你，這種社團很難進的，而且又不是高二退社，招新本來就不多，而且事情還一大堆。你不是想要找沒有入社考核的嘛，我再給你留意留意。”
“沒事，我也就問問。”夏雅安笑道，“對了，讓你幫我打聽那人怎麼樣了？”
“哦，你是說——洛懷城學長？他很有名的。”蘇珊眼睛再次冒光，“全市中考前十，還是校華羅庚競賽隊的，對了，他還和我們是校友，就比我們大上一屆。”
“這些我都知道，我想問的是，他為什麼要退學？”
“退學？！這怎麼可能？”蘇珊笑道，“你該不會是想說今年去英國的出國交換生？”
“出國？”夏雅安眼睛又圓了。
“是啊，好像是省立和英國一個學校的交換項目，學校每年都有名額，高二很多學長學姐都有報名，我記得洛懷城學長就是。說不定，到時候咱們班還會有留學生。”
去英國留學交換一年，原來阿城不是退學了，而是去了英國留學。可阿城和素芬阿姨沒理由因此不告而別，甚至搬離小洋房。
……
“還有幾分鐘？”
“六分鐘。”
“還有幾分鐘？”
“五分鐘……”對錶的人顯然不耐煩回答道。
“怎麼還有五分鐘？咱不是四十下課么？而且這麼久才過去一分鐘，不科學。”
啪！遠處講台發出一聲響，隨後，鴉雀無聲。
“還沒下課呢！一個個，軍訓訓得你們都沒心思學習了，我看不要下課了！”
“啊~~”底下哀聲一片。
餓得謊那男生是林風的同桌吳曉曉，他猛地站起反抗道，“老師，這節課下課就要吃飯了！咱們下午還要閱兵儀式綵排呢！”
老師沉默了半秒，笑着答，“那就晚點吃。”
眾人幽怨的眼神落在後排男生的臉上，誰都不喜歡耽誤飯點，畢竟，省立一中食堂的“搶飯”文化，入學前就有耳聞，更何況是軍訓這種特殊的日子。
……
“雅安，快來來來！”蘇珊動作快，眼疾手快溜進一支隊伍里。
夏小五差了幾分機靈，跑的路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幾個人給岔開了。
隔着幾個男生，沒好意思插隊，夏小五隻能老實排在後面眯眼看小黑板上的菜單：尖椒炒肉，番茄炒蛋，苦瓜，炒肉……
“同學，那個……”後頭那個帶袖章的男生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真不好意思，我待會急着去開會，如果你不着急的話，能不能和我換個位置？”
秉持小五媽從小灌輸的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的想法，夏小五退後一步道，“沒事，你先吧。”
……
“阿姨，我要一份尖椒炒肉加番茄炒蛋！”她餓得雙眼發昏，就差沒有把頭埋進窗口。
阿姨指着剛走那人，“剛剛他就是最後一份了，現在就剩苦瓜了，你還要不要？”
“什麼？”夏小五幽怨看着那的背影，艱難地說出，“要。”
一大勺苦瓜無情落在夏小五盤裏……奇怪的是，食堂阿姨對苦瓜毫不吝嗇。
“雅安，你，你喜歡吃苦瓜啊？你都不知道，這裏阿姨做的有多苦，都不挑瓤！我都咽不下去……”蘇珊這麼說她更是視死如歸，生無所戀地吞下一口。
“沒事啊！”蘇珊拍着她的肩，安慰道，“我媽說，苦瓜清熱解毒，夏天吃最好了。”
果真，省立一中的食堂文化，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