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文壇四友

十、文壇四友

唐賽兒氣得直跺腳,若不是他剛才為老和尚推血過宮,耗散過多內力,以他那出神入化的輕功,必不至於讓對手在重創之後仍能如此輕易逃脫。這時老和尚驚呼起來,唐賽兒回頭一看,更是駭然心驚。原來黃嘯雲面如土色,已經昏死過去,老和尚正蹲在一旁仔細查看。“該死的猴子居然用重手法點了這小兄弟的死穴,真是惡人救不得。”老和尚氣憤得眼珠子都紅了。

唐賽兒驚慌地問道:“大師,他還有救嗎?”

老和尚不再言語,全神貫注地幫黃嘯雲解穴,半晌,他嘆了口氣道:“小兄弟,幸虧通天猴的功力還末完全恢復,故貧道還有法子救活他一命,但他的武功看來保不住了。”

一聞此言,唐賽兒心中的一塊石頭放了下來。“只要能救活他,武功以後再說吧。”

“也只好如此了。”老和尚憐惜道。過了有一頓飯的功夫,黃嘯雲這才慢慢醒了過來。老和尚用自己特製的小還丹幫助黃嘯雲恢復了一些精神,但功力卻無法恢復了。

當黃嘯雲得知這一慘酷現實時,不禁臉色發白,一言不發。老和尚和唐賽兒心中亦不是個滋味。武功對於習武之人勝於生命,失去了武功,往往比要了他的命還令他難受。唐賽兒安慰他道:“也許失功是一時半刻的事,再說還可以重新練起嘛!”

“來不及了!”黃嘯雲搖頭道,“我花了整整十年功夫不過才達到三流水準,再過十年也未必能達到現在這種地步。而以我曾達到的武功去報仇還是一句空話,何年何月我才能達到像你們這樣高的功夫?今生必是不能報仇了,不如一死,等待來生報仇!”道畢,便抽劍自刎,幸虧老和尚早有提防,眼疾手快,一把奪過寶劍,勸勉道:

“大丈夫報仇十年不晚。何況只要你看得起我們的話,你的仇便是我們的仇,由我和這位小老弟代你報仇行不行?”

“不……不……”黃嘯雲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那老和尚看了看黃嘯雲,又看了看唐賽兒,跺了跺腳,發誓道:“要是小兄弟你願意隨我浪跡天涯的話,我一定讓你在十年之內武功恢復,而且要勝過去幾倍!”

“十年,十年,對我來說太長了!”黃嘯雲痛苦地訴說道:“我的親人會覺得這個時間太長了!”

老和尚同情道:“你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唐賽兒便將黃嘯雲的悲慘身世敘述一遍。老和尚聽完之後,臉也白了,一把摟過黃嘯雲的肩膀,老淚縱橫。他老人家這一傷心不打緊,卻惹得黃嘯雲和唐賽雲更是淚流滿面。過了半晌,老和尚長嘆一口氣,止住流淚,道:“你我今日相見實乃天意啊!”

黃嘯雲亦止住淚水道:“也許真是如此。如若不是有您大師出手相救,我和賽兒必定要遭官兵殺害。”

“我指的不是這個。”老和尚搖了搖頭。

唐賽兒淡然一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們三人萍水相逢,卻彼此一見如故,確實不是人力所能預料到的。”

這時老和尚用手拉着黃嘯雲看個不停,嘆了口氣,問道:“孩子,可記得你有個伯父?”

黃嘯雲吃了一驚,“大師,您怎麼知道?”

老和尚凄悲地苦笑了一下,道:“這等會兒告訴你。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黃嘯雲只得納下自己的滿腹驚奇,接口道:“是的,我是有一位伯伯。不過,他老人家在我出生前已逝世了。”

老和尚點點頭,道:“不錯。那你可知你伯父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而死?”

黃嘯雲凝神想了一會兒,道:“我伯父名子清,才品雙絕,年少時,被世人譽為神童,後來得了一場怪病,不幸早逝了。”

老和尚又問:“你離家出逃時是幾歲?”

“八歲。”

“苦命的孩子。”老和尚又長嘆一口氣,“天可憐黃家不會斷根。”一直低頭聽他們對話的唐賽兒突然插話:“您是黃嘯雲的伯父?”他這不假思索的隨口一問,倒把黃嘯雲問傻了,因為他父親黃子澄僅弟兄二人,而全家都說伯父英年早夭,焉有還活在世上之理?更不可能是眼前這位老和尚。但老和尚的回答卻大出黃嘯雲的意料。

“嘯雲賢侄,我正是你的親伯伯黃子清。”

黃嘯雲一聞此言,神情一盪,心中不免驚疑不定,但嘴裏卻說不出話來,只能將頭輕輕地來回搖着、搖着。老和尚道:“這也難怪你不信。那年我死裏逃生,本已心冷如冰,雖生若死。”

“老伯伯,”黃嘯雲雖然心裏不大相信眼前之人便是他的親伯伯,卻又覺得只有稱呼對方伯伯方才妥當。“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老和尚神色肅然,仰首向天,半晌后答道:“說我才品雙絕,那是家裏人對我的錯愛之辭。不過,我小時候卻真有點兒自負,在外界也確有神童之譽。由於文思敏捷,出口成章,過目不忘,總覺得自己是個狀元的材料。

“那年春天,我剛滿二十歲,我和幾位要好的朋友一起去棲霞山看梅花。金陵棲霞山的梅花一直有名。紅的、白的滿山遍野都是。人入其境,猶如置身花的海洋,徜徉神仙境界。以往我們到棲霞山也來過三四次,但那幾次都不巧,要麼梅花未開,要麼梅花全謝了,只有這次正趕上季節。

“當時與我同行的有好友齊泰、方孝儒、胡閏等人,我們四人年齡相當,趣味相同,經常在一起吟詩作畫,漫遊山水,騎馬射獵,在文壇上還有個‘文壇四友’的雅號。

“我們這次上山的時辰較早,到達山中時,太陽還沒有出來,只見東邊山頭上幾道紅霞有如綵綢飄蕩天空。三四月的天氣,早晚還相當的涼,霧氣亦比較的重。此時山中人影稀少。我們四人剛才策馬狂奔時,都出了一身汗,如今一停下來便有些回涼了。於是齊泰便提議我們打一趟太極拳熱熱身子。說實在的,當時我們四人之中只有齊泰的拳法可以,其餘三人不過是附庸風雅而已。一趟一百零八式的太極拳還未打完,東山上已然露出了太陽的小半個紅臉來,只照得滿山暗香浮動,嵐煙裊裊,人在山中,有如置身畫卷,一種昂然洒脫的心境油然而生。

“不久,來山中踏青的人越來越多了,那棲霞山的南山坡上人頭浮攢動,有如廟會一般。我們怕這般喧囂攪擾了我們的清趣,便轉身向後山中鑽去。

“不料,這時從後山坡的花叢中走出四個穿紅着綠的少女來。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位着一身翠紅?地長裙,青絲高高綰起的十六、七歲的少女,更是有如人中之鳳,仙女下凡。當她驀然遇見我們時,臉上微微一紅,退回身子便拉住其餘幾位女子急急避開。也不知怎的,當我看着她那婀娜的身姿在逐漸消失時,卻若有所失地站着不動了。

“不久,小個子胡閏最先發覺了我的神態有異,便一拉方孝儒道:‘黃兄似乎漸入佳境’。一句話只羞得我滿面飛燙。齊泰哈哈大笑道:‘男人鍾情,少女懷春本是人之常情。孟子曰:食、色,性也。不必少見多怪。’齊泰這樣一說,我更是無地自容。但我也不想否認,因為我心中當時確有一種眷戀之意,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情。

“方孝儒是我們四人中平素說話最少的人,他性格內向,不像齊泰豪放,亦不似胡閏精細,但他卻是我們四人中最博學的。這時他緩緩地說道:‘我們與其在這裏開玩笑,不如直接去與她們接觸接觸,也好見機與子清兄撮合則個。’齊泰、胡閏大聲地拍手叫好。我心中雖然歡迎方孝儒的建議,但嘴上卻不便認同。我不停地嘟噥,要去,你們去,我覺得她們沒什麼的。眾人見我不肯去追她們,勸了一會兒,也便作罷。後來我們又遊玩了不少地方,但我總是提不起興趣來。下午太陽還有老高的時候,我便提議回城。於是我們四人登鞍上馬,踏上歸途。

“不久,我突然發現在官道的盡頭有一隊馬車緩緩向前移動。也許是心有所感,我便招呼眾人快馬加鞭向前急馳。但聞耳畔蹄聲得得,身後塵土飛揚。不一會兒,我們的坐騎便追上了前面的車隊。車隊大約由四五輛雙駕馬車組成,車廂都極華麗,看得出是大戶人家的游春車隊。這時前面馬車上已有不少人回頭看着我們。我們為了不讓人家猜疑,便一齊縱馬從車隊旁邊繞上前去。正當我的坐騎要從後邊第二輛馬車旁擦肩而過時,我隨意向那駕馬車瞟了一眼,只這一眼,卻把我驚喜得差點兒從馬上掉了下去,原來她正掀開車簾,凝目盯住我看。

“當時,我真想停下來問一問這位小姐的姓氏、地址,但是官道太窄,而齊泰的馬頭又頂着我的馬尾,我不能使馬停下來。其實,即便後邊沒有三位好友跟着,我也不敢停下來問的。我只得憑藉馬的慣性,縱馬揚鞭,而且越馳越急。

“回到家中之後,我茶飯不思,懨懨成病。這天方孝儒來看我,見我病卧在床,大吃一驚,忙問緣由,我支吾不肯說明真相。後來方孝儒臨出門時,將你爹叫到客堂里嘀咕了好一陣。我當時大窘,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的心思。雖然我沒有對誰說出我得病的緣由,但方孝儒是何等聰明之人,他如果知道我是自棲霞山歸來后便生的這場怪病,他焉能想不出這其中奧秘?

“你父親回到我房中時,我忍不住責備了他幾句。儘管他是出於手足之情,關心我。果然不出我的擔心,方孝儒不僅明白了我的病根,而且還將這事告訴了胡閏和齊泰。三人背着我將石頭城的大街小巷暗暗查訪一遍。三天之後,他們一起來看我,而且告訴了我那穿翠紅長裙的少女是禮部尚書陳迪老爺家的小女,叫陳紅香,其他三個姑娘是她的侍女,分別叫小玉、小蘭、小青,家住在京城西的虎踞路邊。他們問我喜歡的究竟是哪一位。本來我被他們直截了當地談論我的心思感到無地自容,但我還是靜靜地聽完他們的敘述。聽完之後,我有片刻的昏眩之感,爾後,一躍而起,哪像是個已有數日滴水未進,垂垂欲死的病人!

“我這一高興,病根居然霍然而除。這時我也不想將心思瞞住朋友了。紙一捅破,倒也覺得坦然。只不過這件事我要他們保守秘密。下午,家裏人見我居然能和這些朋友出門時,俱都驚訝不已。我們四人商量了一下,便借故到禮部尚書陳迪府上登門拜訪。尚書老爺見我們四人驀然來訪,有點奇怪,但仍然很熱情。這不只是因為我們在文壇上已頗有名氣,更主要的是尚書老爺和我們四家老爺均是朝庭重臣,地位相當,因而不能輕慢。我們四人到尚書老爺的書房裏談論了一些詩書,交了一些習作請他修改,對他的才華大加讚譽。他極為高興,我們告別時,他連連囑呼我們再來。雖然這次我們不曾見到紅香的面,但我們仍舊感到前途光明。

“過了三四日,我和胡閏單獨前往陳老爺家,理由就是來拿前次放在這兒的習作。很巧(其實是我們預先籌劃好的),尚書老爺上朝未回,紅香的母親接待了我們。她待我們很熱情,硬拉我們到她府中的花園遊玩,沒想到卻在這裏遇見了紅香。

“她換了一身真絲繡花秋香色長裙,紮成一束的青絲如瀑布般披散在背後,顯得十分的純真可愛。能在她家花園中與紅香不期相遇,這使我驚喜萬分;她見到我們之後,也很高興,漂亮的小臉頓時緋紅。但是我和她並沒能談上幾句,當著她母親和胡閏的面,誰也開不了口。事後我也記不得當時我說了些什麼,只是她說她已知道我們來過她家,也知道我們‘文壇四友’的一些情況。當時我真的喜出望外,心中高興不已,只是嘴上說不出來。不久,我和胡閏便告辭而出。

“後來,我請胡閏幫我設法買通紅香的使女小青,並請小青替我傳遞信箋。起初我一連寫了十幾天詩,均無迴音,後來終於等到了她的來信。但她這封信只是勸我不要再寫信給她了,她已知道了我的心,但她無能為力,因為她父親為了巴結太祖,已準備將她許配給太子標做西宮。我一見此信,猶如天崩地裂,痛不欲生。當我清醒過來后,便苦苦懇求小青,求小姐恩允一見。小青見我傷心的樣子,也陪着掉了不少淚。後來她終於勸動紅香與我見了一面。

“那天中午,她和小青裝着去夫子廟進香,我按照預約便在大殿中等候。記得那天天氣有些悶熱,到廟裏進香的人不多,我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談話,小青負責放風。我拉住紅香的手敘述自己的一片痴情。起初紅香裝着很冷淡,後來終於抑制不住地伏在我肩上哭了起來。她說她也同樣愛我,可是她無力改變自己的命運。我說我可以請媒人登門求親。她說,來不及了,皇上已經恩允了婚事,再過幾日她就要進宮了。我又說,我們可以學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嘛。她說,這怎麼成,這硬是犯了欺君之罪,要誅滅九族的。我一聽這話,更是心灰意冷,悲痛不可言狀。她說,這次是我進宮前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她的父親對她防範極嚴,生怕在這之前有什麼閃失。我聽了亦無計可施,只是流淚。後來小青進來勸我們分手,說是有人過來了,這樣我們便依依不捨地分了手。“我一回到家裏,便又發起病來。這病後來經過數月的折騰,終漸痊癒。那天,我剛能起來,齊泰、方孝儒和胡閏便來看我。我見他們臉色不對,便催問出了什麼事,終於齊泰憋不住告訴了我發生的事情。原來紅香一個多月前進宮后,憂鬱成病,竟然不治,於前幾天歿了,現已安葬於皇家陵園。我聽了這些話后,悲慟不已,情知紅香為我而死,遂存了必死之心。當下裝着不太難過的樣子與朋友們周旋。待朋友們一走,我便在枕下留下一封遺書,乘着坐騎直奔江邊而去,到了江邊把馬打回后就從山崖上投了長江。

“也不知在江中飄流了多少時間,當我醒來時,我發覺自己已躺在一隻小船的甲板上,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和尚正蹲在我側面看着我。當時正是傍晚時分,江水、船帆被晚霞染得血紅。開始我根本不相信自己還活着,我只記得從數十丈高的懸崖上擊落到江面上時的那刺耳的震響,以及軀體似乎炸裂開來般的巨痛。

“老和尚見我醒轉過來,長嘆了一口氣,嘴裏不停地念叨着‘阿彌陀佛’。當我確信自己還活着時,便掙扎着想爬到船邊,重投江中。這時老和尚一把抓住我的后領,將我提了起來,重重地摔到了甲板上,聲色俱厲地責問道:‘年輕人,有什麼想不開的非要去尋死?可否說與老衲聽聽?’我不想解釋什麼,只是求他快將我丟進江中。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他鬍鬚顫動,笑得我莫名其妙。‘好一個執迷不悟的獃子!想死還不容易?你先跟我講清楚了為什麼要輕生,然後我再把你丟進江里餵魚。否則,想死沒門!’

“我只得將我的經歷簡述了一遍。他聽了之後,目光牢牢盯住我好長一段時間,直看得我心裏發毛。我以為他要痛痛快快地挖苦我一遍,大罵我沒有出息,沒想到他竟然誇獎我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真誠的男人。他要送我回家,我萬死也不肯。我說,名利二字我已看透,這一次失戀之後,我絕不再愛別的女人。他又勸了我一會兒,後來見我死意已決,便問我願不願意出家。我起初不肯答應,怕忍受不了青燈經卷的寂寞,但到了第二天,我答應了。我就跟老和尚到了湘西的一座冷僻的古廟中出家。老和尚見我修心甚苦,多次勸我到江南走走,都被我婉言謝絕了,結果老和尚居然和我兩人在那荒無人煙的地方,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開始我並不知道,這老和尚本是武林一代奇人,也是因為一個情字而出家的。我們所處的這個古廟外人罕至,難得遇到一二位施主,只能靠打獵為生。好在這裏的野生動物有的是。我開始只是向老和尚學習些打獵的基本功,後來我見他抖露了一手極上乘的武林絕技,我才知道他不是個普通的和尚,便重新拜他為師,學習武功。雖然我學武起步晚,但這山中不乏有靈芝、茯苓、何首烏之類的補身藥物,再加上他傳授我的內功心法亦是不世之寶,所以我的武功居然能突飛猛進!

“去年夏天,老和尚坐化了。直到臨死,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名,每當我問起他的姓名,他總是反覆說,名字有什麼意思,你只要叫我老和尚就行了。我也不給你專門取名,我只喊你小和尚,咱們兩個和尚演故事,就這樣演下去不是很好嗎?老和尚彌留之際,我問,師傅你有什麼要交代的,弟子替你去辦。他聽了之後,沉思良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沒有,我沒有什麼遺憾的。我只求你將我的屍體火化之後,骨灰撒到廟后的山坳中,不要為我樹碑立墓。我無名而來,無名而去,來時渺渺,去時虛無,豈不是最好的歸宿?’我依老和尚之遺言,將他的骨灰撒到了山谷中,又獨自一人在山中呆了近一年,直到今年春上,一場天火將我的破廟燒得精光,我才不得不打點行裝,下山來。

“下山不久,我才知道當今的皇上早已不是朱元璋,而是朱棣了。後來我再向人一打聽,原來我家遭到了滿門抄斬,只落得一個小侄兒流落天涯,不知是死是活。我雖然早已出家,心也早冷了,但人非草木,更何況是親情?我悲痛欲絕,發誓要尋到侄兒的下落。後來我又陸續知道了,那一年慘遭毒手的不單是我們一家,我的三位好友亦不免於難,做了侍讀的方孝儒被斬十族,本人被處極刑;做了光祿大夫的胡閏被斬九族,本人竟被剝了皮;做了兵部尚書的齊泰被斬九族,本人在逃亡中被捉回金陵,遭受凌遲酷刑……據說他家也有一個小男孩逃亡在外。”

黃嘯雲這時插話道:“那小男孩叫什麼?”

“叫……齊鵬飛。”

黃嘯雲心中一震,他立即想到比他小三歲的總角之交,不免又驚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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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劍屠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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