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廟奇緣

此時城門緊閉。他倆退了馬車后，便到城郊的一座荒廟中棲身。這座荒廟中連個小沙彌也沒有，只有一個老和尚病卧榻上，淹淹一息，眼見是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唐、黃二人飢腸轆轆，哪裏尋得一點吃的來？只得和衣倒在佛像旁的稻草上。他倆飢疲交加，不久便進入了夢鄉。等到他倆醒來，發覺脖子上冰涼，原來兩人的脖子上俱壓了一把雪亮的劍，這一驚非同小可，黃嘯雲便要反抗，只覺周身軟如棉花，已然被人點了穴道。唐賽兒不屑一顧地冷笑道：“想不到錦衣衛有這麼多的耳目，居然能發現我們的行蹤。”

“不錯，”一個文縐縐的聲音答道：“只要錦衣衛想抓一個人，那麼這個人就是躲進天涯海角也是枉然。”黃嘯雲聞聲望去，不覺又是一驚。原來這二人正是在夫子廟冒充客商的徐東來和石震海。發話之人就是徐東來，他仍舊一身文士打扮，一手持劍，另一手還是忘不了擺他秀才風度的摺扇；站在唐賽兒身後的面如黑炭、光禿頭顱、武大郎樣的石震海，也是一手提劍，另一手將一尺來長的旱煙桿點在唐賽兒的背後。

唐賽兒對石震海發話道：“既然你已經點了我的穴道，難道還怕我們還手不成？”

石震海被唐賽兒用話一激，身子晃了一晃，旱煙桿雖然稍稍偏離了準頭，但劍依舊壓在唐賽兒的肩上。他嗡聲嗡氣地吼道：“少哆嗦！不然老子喀嚓一劍下去，你再也不能開口。”

唐賽兒依舊面不改色，“老兄，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必那麼頂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你難道不想積積德么？”

“放屁！”石震海暴躁起來，“老子宰了你便是積德。”

“哼，量你也不敢！”唐賽兒冷然道。

石震海被激怒得正要失去理智，這時就聽徐東來輕咳一聲，“兄弟，休要衝動！”只一句話，便將石震海冷靜下來。黃嘯雲不明白唐賽兒用語激將是何含義，那是因為他自己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的緣故，而在唐賽兒身上則沒有這種現象，因為他早已將穴道悄悄地沖開。如果不是投鼠忌器，擔心黃嘯雲，那麼他早已出擊。以他的身手，他根本沒有將對手放在眼裏。所以他用激將法想稍稍偏離徐、石二人的注意力，然後採取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將敵人擊倒。誰知徐東來偏偏很有警惕，不輕易上當。唐賽兒怕時間久了，敵人的援手一到就無法反抗了，便要孤注一擲――這時，破舊的廟門轟然打開，在黎明的背景前面，赫然站立着十位大內侍衛。更使唐、黃二人吃驚的，進來人中不但有賣劍人王桐山，胖和尚，更有大內副總管通天猴司馬超原。唐賽兒心中暗叫不妙。

司馬超原一陣狂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回頭對胖和尚揮了一下手，道：“給我搜！”

胖和尚頷首領命，帶領四五個大內侍衛進內堂搜查。賣劍的王桐山已然是一副大內侍衛的裝束，指使徐東來、石震海一道將唐賽兒和黃嘯雲用粗繩牢牢捆住。這時胖和尚像拎小雞似的，將老和尚提進殿內，然後隨手一拋，將老和尚重重地摔到地上。通天猴向王桐山看了一眼，王桐山馬上心領神會，分付趕緊起程，以免遲則生變。

黃嘯雲本已後悔唐賽兒無辜受到牽連，如今又搭上了垂死的老和尚，心中十分難過，忙開口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他倆是無辜的，請你們放過他倆。對我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

通天猴雙眼一瞪，兩道陰森森的光芒直射黃嘯雲。“你們都是欽犯，誰也休想脫逃！”

唐賽兒哈哈笑道：“好你個通天猴，敢情你的名聲就是靠這樣濫殺無辜而得來的？老實跟你說，我們誰都不怕死，但這位大師確系無辜，你們不妨給他一條生路，這也有點良心。”

通天猴本是久已成名的人物，何況現在又是權勢熏天的大內副總管，一品相爺見了也禮讓三分的大人物，如何忍受得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人公然直呼其綽號？不由得惱羞成怒，便要發作，但眼珠一轉，又忍住了。

這時被摔在地上的老和尚像是才慢慢地醒了，兩眼吃勁地睜了開來。他慢慢地用眼角餘光瞥了唐、黃二人一眼，誰也沒有看清他有何動作，站得離他最近的兩名大內侍衛竟同時栽倒下去，哼也沒來得及哼一聲，便一命嗚呼。胖和尚見狀大吃一驚，懷疑是老和尚所為，遂狂嘯一聲，掌勢如風般地擊向依舊躺在地上的老和尚，他以為老和尚縱然武功蓋世，但眼下已是風中殘燭，自己這手江湖上罕逢敵手的劈空掌必是如擊敗草，一舉成功。唐賽兒也發覺剛才兩名侍衛死得蹊蹺，心中已起疑心，不免對老和尚留意起來；而黃嘯雲則認為老和尚在對方如此剛猛的掌力下必無幸理，忍不住驚呼出聲。不料，老和尚依舊躺在地上，雙掌合什，高誦一聲佛號，雙掌倏然一分，一推，迎向胖和尚，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炸雷”過後，還未見老和尚有何用力，卻已見胖和尚蹬、蹬、蹬一路後退二三丈遠，要不是被後面二名武士出手相扶，這一跤摔下去，豈不把一世的英名毀於一旦？通天猴噫哦一聲，正待親自出手，卻見胖和尚哇哇怪叫，再次反擊過去，便退後一步，讓胖和尚再去試試，即便不敵，也能試出對方的武功招數，他提醒了一句：“小心。”須知胖和尚平日自恃武功高強，剛愎自用，自認為是司馬超原之下不作二人想。因此，剛才丟掉的臉無論如何要撈回來。但他這次倒還識相，自知內功遠遜於對方，便只是揮動鑌鐵禪杖，不急於進攻，所以一時倒也不敗。剛才虧他僅用了七成武功力，如若用足十成，只怕早已被對方反彈過來的掌力擊斃。饒是如此，胸口也是一陣憋悶，五臟六腑移位。好在他到底是一流高手，內功亦是非同小可，稍做平息，便已恢復如初。老和尚見對方只是一味游斗，知道對手心有所忌，但恐時間一久，又生意外，便一躍而起，長袖漫卷，勁風霍霍，大廳內頓時令人難以住腳。胖和尚容顏慘變，知道自己遠不是對方的對手，但目前已成騎虎之勢，只得功行雙臂，施展開賴以成名的少林伏魔禪仗法。一時之間，只見大廳內數條人影閃動，數十個禪影翻飛，雖不及老和尚掌風的剛猛，但到底是上乘武學，老和尚似乎一時也奈何不了對方。

這時大廳里除了通天猴，徐東來，石震海，以及被點中穴道后又加以捆綁的唐賽兒、黃嘯雲等人外，其餘的人均被兩個和尚惡鬥時掀起的勁風逼退到廟門外觀戰。只一忽兒功夫，兩人已相鬥到五十招以上。胖和尚氣喘如牛、汗出如豆，已呈不支之象；而老和尚依舊飄飄洒洒，有若靈貓戲鼠一般，忽進忽退，形同鬼魅，毫不着力。通天猴司馬超原皺着眉頭看了這許久，也沒看出對方的武功招式，心中不免震駭，覺着是個勁敵，如今一見胖和尚就要敗在對方掌力之下，便輕喝一聲“退下”，同時雙掌齊出，一掌擊向胖和尚，一掌迎向老和尚。

這胖和尚正被對方以掌力慢慢吸引過去，以為一命休矣，不料被通天猴用掌力巧妙地一撥，身子便如騰雲駕霧般的倒飛向大門口，急忙凌空一個鷂子翻身，拿樁站定。

那老和尚倏見通天猴迎向自己，不敢大意，馬上凝全力與對方拼了一掌，兩人俱是上身晃了晃，腳盤不松，看來功力十分相當。這通天猴自視極高，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來病得快要死了的人居然還有這份功力，便停下進攻，喝道：“大師是誰？”

老和尚哈哈大笑，聲震屋瓦，道：“老衲久已出家，早已忘了自己的名號。聽說你的武功超群，自視天下第一，看來果真名不虛傳。”這話表面上像是恭維，其實骨子裏損得很，那通天猴怎麼聽不出來？心知今日遭逢敵手，不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將來自己還有什麼臉面在江湖上撕混？他立即打定主意，一上來便施展開自己獨創的七十二路點蒼拳來，這每一拳施展出來，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具有石破天驚的力量，而且招中藏招，詭秘絕倫。那老和尚雖然還在說笑，但神態已然端莊起來，出掌絲絲入縫，步履也變得滯重。然而令通天猴深感詫異的是：對方在自己兇狠的拳招之下，依舊不施展本門武功，只是見招拆招，而且機變極快，心知對方武功神秘莫測，絕對不在自己之下，如若不設法趁對方未施絕學之前將他除去，只怕自己要吃大虧。心念及此，招數立即變快，拳勢加強，直打得殿堂內烏煙瘴氣。他想用快、猛、奇的招式將對手一舉擊敗。但是通天猴拳法厲害，那老和尚的反擊力也厲害，轉眼間，通天猴已然將自己的七十二路拳法使完，居然還沒有一絲一毫取勝的跡象。這一場驚心動魄的世紀大戰，直打得黃嘯雲心驚肉跳，他偷看了一眼唐賽兒，發覺他居然悠閑自得，靜靜地作壁上觀。門外的幾位大內高手卻絕無唐賽兒這份閑暇，俱都劍拔弩張，蓄勢待發。而老和尚似乎對門外的眾多高手不屑一顧，常常有意無意將後背暴露給他們。這時一個侍衛按納不住，手中暗捏三枚鐵蒺藜，瞅准一個機會，便向老和尚後背擊去。哪知三枚鐵蒺藜方才飛近老和尚背後丈許的距離，突然像擊在一面彈簧牆上，倏然回擊，而且去勢比來勢更為猛疾。那侍衛那曾料到老和尚的武功如此之高，其實，即使他想到這一層，出手后立即閃避也躲不了。但聽一陣慘叫，不僅那侍衛殞命當地，就連站在他旁邊的兩名侍衛也受了池魚之殃，一命歸天。

這下子可把門口的眾侍衛赫住了，那裏還敢再偷襲？不但不敢偷襲，反而紛退一丈有餘。留在殿中看守唐、黃二人的徐東來和石震海這時也因無法繼續承受當世兩大高手的內力衝擊，退倚到牆壁上。這樣，他倆距唐、黃二人大約有了丈許的距離。

通天猴七十二路拳法施展一遍之後，他已明白單靠自己的拳法贏不了對方，只得橫下一條心來，將招數一收，雙拳立時變掌，從胸口向外推出。其實那老和尚也對通天猴的武功暗暗吃驚，若是換了個人，十之*已敗在通天猴那舉世無雙的拳法上，但老和尚自己亦無絕對取勝的把握，故而不願涉險輕易使出絕招。如今，見通天猴突然變拳為掌，掌力有如排山倒海，帶着嘯音向他襲來，他不願迴避，遂運足十成功力迎了上去。在天崩地裂般的巨響之後，老和尚和通天猴的兩雙手有如磁石一般緊緊地膠在一起！

不會兒，兩人額頭便俱都沁出了汗珠，又過了一會兒，兩人頭頂竟開始升起一股輕煙，大廳里的青石磚在他倆的腳下猶如豆腐一般，很快使他們兩人的身形矮了下去，四條腿俱都大半截沒入泥土中。論功力，那老和尚似乎還在通天猴之上，但由於剛才與胖大和尚已有過一番劇斗，而通天猴以逸待勞，此消彼長，竟使兩人的功力看上去不相上下，這一番惡鬥后，極有可能是兩敗俱傷。

眾侍衛平日均自視甚高，而且將通天猴的武功看得神乎其神，如今見一個普通的老和尚居然與通天猴打成平手，心中無不驚駭。萬一老和尚那邊再有什麼利害的援手，那他們今朝豈不遭沒頂之災？但他們誰也沒有能力將當代兩大絕頂高手分開，只能將通天猴和老和尚團團圍住，聽天由命。

唐賽兒趁眾人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老和尚和通天猴那邊之際，偷偷將縛住全身的繩索用內力震碎，接着又解了黃嘯雲的穴道和繩索。兩人拔出身邊未被繳去的寶劍，同時一躍而起，電閃雷鳴般向退後丈許的徐東來和石震海刺去。徐東來和石震海只當唐、黃二人被點了穴道，且又被粗如兒臂的棕繩捆住，根本想不到對方還有脫身的可能，因此注意力均放在通天猴和老和尚的身上，但他倆畢竟都是當代武林一流高手，武功絕不在胖大和尚之下，況且俱都是點穴名家，身手極為敏捷，自身的警戒能力極高，所以當唐、黃二人拔劍躍起時立即驚動了他倆。但他們之間的距離畢竟很小，而且唐、黃兩人的輕功又非同小可，故徐東來和石震海雖是及時警覺，卻無法想好應敵之策，只是憑藉本能揮劍相格。徐東來和石震海兩人手中的兵器亦非凡品，但與唐、黃兩人的寶劍相比則相差太多，但聞兩聲“喀嚓”之音發出，徐東來和石震海的手上只剩下了半截短劍，他倆這一驚非同小可，慌忙將手中斷劍當暗器投向進攻之敵，同時展開輕功，貼牆向兩側各自移開數丈之遠。唐、黃二人見一招得手，正在暗喜，不料對方竟將斷劍擲來，不由得停下腳步揮劍格擋。有了這片刻的喘息之機，徐東來和石震海已然由防守轉為進攻。徐東來那一柄紙扇在他手中比一把鋼刀還利害，上下翻飛敵住唐賽兒；石震海那一根鑌鐵旱煙桿，認穴奇准，招招俱指黃嘯雲全身三十六處大穴。四人捉對撕殺，轉瞬十數招過去。唐賽兒見黃嘯雲只堪堪與石震海打了個平手，又見其他幾位侍衛也向這邊撲來，擔心遲則生變，於是一走險招――左手突然變劍為刀，一招“力劈華山”從左上方力劈對手頸項，右手驀然變掌為鉤，一招“順手牽羊”擒住對方的紙扇，左腿突然一個提膝擊中對方的腹部，右腿一記“掃堂腿”將對方踢飛，接着，左手又變刀為劍，改劈為直刺。徐東來被對方這一連串的猛攻搞昏了頭，如今身子又在半空中，哪裏閃避得及，只聽“噗”的一聲，胸口被捅了個透明窟隆。唐賽兒一抖劍身，徐東來頓時有如斷線紙鳶直飛梁頂，待被撲來接應的侍衛縱起接回時，已然是一具死屍。

石震海一見徐東來突遭慘死，心中大痛。石震海與徐東來是一對最要好的朋友，又是師兄弟，兩人在入大內之前曾是山西太原一帶的巨盜，被江湖道上稱之為陰陽羅剎。後來因結怨過多，朝庭和黑白兩道皆容不下他們，遂打通關節，投靠通天猴。如此一來，江湖上雖不乏欲除掉他倆之人，終因有所顧忌，讓他倆逍遙至今，不料今日卻栽在兩個年輕人的手上。陰羅剎石震海一見師兄陽羅剎徐東來一命嗚呼，也是唇落齒寒、兔死狐悲，心中一急，手法便亂，竟然被黃嘯雲搶了先手，趁勢一掌揮去，將陰羅剎的頸骨擊斷！

胖和尚和王桐山以及另外兩名侍衛不曾想到陰陽羅剎竟會在眨眼之間喪生。胖和尚狂吼一聲，揮動手中禪杖撲了過來。他這禪杖乃鑌鐵所鑄，重逾百斤，揮動時聲勢驚人，雖然在老和尚那至剛至猛的掌力下黯然失色，但在唐、黃二人面前卻大有泰山壓頂之威勢。與此同時，王桐山亦會同另外兩名高手相繼撲來。

唐賽兒心想，自己的武功在胖和尚之上，黃嘯雲的武功與王桐山也相去不遠，以二敵四雖然不見得輸，但問題是，老和尚和通天猴之間的內力之爭已到了生死攸關的階段，片刻之後，便可能立判生死，通天猴死了不打緊，但萬一是老和尚輸了呢？他一定要儘快解決已方的決鬥，早點去援救老和尚，但胖和尚杖法精妙，不是一二招之內所能解決的，更何況胖和尚馬上還要得到王桐山等三人的援手。於是，他一咬牙，決定讓黃嘯雲先單獨對付胖和尚幾招，自己卻猛一撤身，反劍，以快逾閃電的速度擊向王桐山。

王桐山本打算會同胖和尚聯攻唐、黃二人，不料唐賽兒卻捨近求遠，一下子向他襲來，倉促之下，慌忙出劍相迎，這一來，正中唐賽兒的計劃。唐賽兒的秋水劍乃千古神器，普通的刀劍如何是它的對方？只一招，王桐山的劍便已兩段，嚇得王桐山連忙後撤不迭。但唐賽兒一招得手，那肯罷休，立即揉身又進。王桐山身邊的兩名侍衛明知對方寶劍鋒利，但為了救出王桐山的性命，只得持劍向對方兩肋夾攻。唐賽兒一聲冷笑，立即變招退守，一招“龍騰四海”，又將兩名助攻的劍擊斷。至此，唐賽兒的目的初步達到后，佯攻左右武士，留下中路空檔。王桐山一見有機可趁，立即手持斷劍撲上。唐賽兒見王桐山欺近，突然向他胸口猛擊一掌，他猝不及防，被唐賽兒掌力擊中，口中狂噴一口鮮血，退出三丈之外，倒地而亡。夾攻唐賽兒的兩名侍衛，武功本不及王桐山，如今見王桐山一掌之下便已殞命，哪裏還有鬥志，虛攻一招，一齊向門外退去。唐賽兒也不戀戰，立即回攻胖和尚。

此時黃嘯雲已被胖和尚逼到了牆角，若不是胖和尚被黃嘯雲的劍上透出的寒氣懾住，只怕早已取勝。但唐賽兒一回來，形勢立即扭轉，尤其是胖和尚親眼見唐賽兒數招之內便已擊敗三名侍衛高手，心膽已寒，數招之後，出杖略一遲緩，被黃嘯雲一劍刺中心肺，眼看活不成了。唐賽兒顧不得多看一眼垂死的胖和尚，立即將劍入鞘，走近老和尚和通天猴。此時通天猴和老和尚已是氣息微弱，雙目緊閉，猶如強駑之末。唐賽兒運足功力，然後將自己的雙掌迅速與他倆的雙掌接上，只輕輕一撥，即將兩人安全分開。須知通天猴和老和尚乃是當今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其內力之強罕有其匹。若在平時，在這兩大高手的內力夾擊之下，唐賽兒必難逃一死，而今，他倆比耗內力時間過久，所剩內力之和還不及黃嘯雲的一半。但是，話雖如此說，要分開他們的手也需要很高的功力，因為要將雙方的內力阻住不往外泄，便要有收發由心的上乘內功，否則，一來會傷了自己，二來會傷了被救的人。

這時黃嘯雲過來將老和尚從泥土中抱了出來，老和尚對他感激地笑了笑便虛脫過去。唐賽兒趕緊將對方扶正坐好，給對方推血過宮，同時用自己的上乘內功幫助對方恢復功力。黃嘯雲雖然對通天猴恨之入骨，但他見通天猴仍舊半身埋在土裏，昏迷不醒，便不忍加害於他，想把他放走，便詢問地看了唐賽兒一眼。唐賽兒也是心地純厚之輩，若非如此，則他剛才分開老和尚和通天猴時要想除掉通天猴，那真不費吹灰之力。此刻見黃嘯雲亦有原諒之意，便點了點頭，同意放他一條生路。黃嘯雲便把通天猴也抱了上來，扶坐到地上。他亦學着唐賽兒的樣子幫助對方推血過宮。他的功力雖遠不及唐賽兒，但他畢竟也是內功純正的一流高手，所以不久便將通天猴的經絡打通。

老和尚最先醒來，見黃嘯雲正在幫助仇敵推血過宮，不竟迷惑難解，正待發話勸止，唐賽兒立即勸他不要分神。老和尚立即警醒，知道此時一分神極有可能走火入魔，帶來終身後患，遂隱忍不言。唐賽兒見老和尚的全身經絡俱已打通，遂將內力緩緩地送了進去，只片刻功夫，老和尚的功力已恢復到三四成。

這時通天猴剛剛醒轉，見黃嘯雲正在為自己推血過宮，心中暗暗冷笑，便不言不語，靜待功力恢復。不久，唐賽兒便站了起來，用衣袖試汗，老和尚雖然對通天猴滿懷戒備之心，但他的功力還未完全恢復，仍需靜心養氣；這樣，通天猴便趁黃嘯雲和眾人毫無防備之時，突然以重手法點了黃嘯雲的死穴，然後一躍而起，施展絕頂輕功逃向門外，一俟唐賽兒發覺對方想逃，起步直追之時，對方已然到了大門口，正待衝出門去，陡見眼前有暗器飛嘯而至，急忙閃開，原來是一串飛蝗石。待他躲過這場暗器襲擊，通天猴早已被躲在大門外的二名侍衛挾扶着鑽進山林，一溜煙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