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對面不相識
忙碌的考試周開始了，連平時像潑猴般玩玩鬧鬧的王小陸也不得不開始熬夜惡補，孟荷川的文化課成績優異，她只是不想打擾王小陸惡補。王小陸和孟荷川不同，她只得找了幾個能幫上她的女生一起複習。
太過忙碌，李楠也不怎麼露面了。
孟荷川也是閑來無事，她打聽了一下學校周邊的兼職和興趣班，給自己少了一份半天50塊的咖啡館工作，正好也符合她的喜好。
今天下午孟荷川在咖啡館裏做上餐和收拾餐桌的工作，她穿着咖啡館統一的黑色花邊圍裙，高高的盤起了丸子頭，還帶了一副耳環，比之前的形象略顯溫柔。張乙潼失聯已經有一周多的時間了，雖然她也有發消息，但是他的社交軟件都全無音訊，連動態都沒有更新過一條。最後她想到了打電話……可……
店門口的風鈴響起，進來了一個高挑的男子和一個中年女性，中年女性風韻猶存，身材還穿的進深色的蕾絲連衣裙。她長長的秀麗捲髮，一隻精緻的真皮手提包，兩個人落座在有紗簾的卡座里。
十分鐘后，店主讓孟荷川端兩杯拿鐵到e1座位，孟荷川客氣的接過咖啡。小心翼翼的一手托盤，一手撩開紗簾，一杯咖啡穩穩的遞到中年女人面前。她一回眸……
張乙潼的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他和頒獎典禮時的氣息一樣，俊俏的臉龐充淡着讓人望斷天涯的淺笑。張乙潼抬起頭，也驚呆了。
“怎麼了？”中年女人幽幽的一句，頭都沒有動。只是餘光看到了張乙潼的表情。
“我……”孟荷川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問張乙潼這些天怎麼了，為什麼失聯了。
“沒事，這是我點的。”張乙潼禮貌的從托盤裏自己拿下咖啡。立刻低下了頭，連對視的機會也沒有給她。
孟荷川的心像被擊鼓了一樣，一聲！兩聲！三生……規律而震撼！
那是一種見面不相識的痛楚，是不願還是不能只有面前的男孩知道。孟荷川伶俐的觀察力自然看得出女人應該是張乙潼的母親，既然是母親……那自然是不能知道孟荷川的存在吧，縱使沒有他的女朋友，可能也只是一個被稱呼為“老同學”、“普通朋友”、“朋友的朋友”的女生吧，永遠不能光明的進入到他的世界，那還不如連一個招呼都沒有。
她的性子雖然清冽淡泊，但最容不下的是張乙潼對她的不承認。孟荷川那個心底的黑暗漩渦又開始一秒復一秒的轉動了進來，吸走了孟荷川這個年紀該有的快樂和明朗。為什麼？
“請……請慢用。”孟荷川在張乙潼身邊兜兜轉轉也有幾年的時間了，他臉上的笑，他臉上的怒她都很清楚是什麼，他的故意不識，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想必並不只是接吻事件的後遺症，應該是什麼，真真正正的發生了。
孟荷川感覺身體裏的黑色漩渦吸走了今天所有的興緻，不是端咖啡的興緻，而是呼吸的興緻。她轉身，步子飄的向雲。沒走兩步，手中的托盤“啪”地一聲重重落地，塑料盤子一碎為二。
“為什麼這麼沒出息，所有的盟誓還不是我自願的。”孟荷川離魂般的自言自語，聲音微弱。她深知，她自己的力量已經全部用盡，從那一件事開始，她願意作繭自縛成為張乙潼背後陰影里的一個女朋友，即使是曖昧關係的異性朋友。
這樣的裝不相識也比過終究撥開雲霧，天各一邊好吧？
“服務員不培訓的么。”中年女人故意把聲音傳到了周圍。孟荷川也聽見了。
她身體裏好像喚起了一頭獵豹，逃脫的衝動，真的很想回身拽起張乙潼就飛速狂奔出這個桎梏的世界，歸隱叢林，嬉戲追逐。“不好意思，打擾各位。”她隱忍的彎下腰，撿起盤子，高抬下巴。
兩滴熱淚，從冰涼的面頰上滑落，一滴落在了顫抖的手上，一滴暈開開胸前的t恤上。
孟荷川回到櫃枱，店主也一臉驚訝的看着她，以為她遇到了什麼難纏的客人。店主是個上了點歲數的中年男人，對打工的大學女生很是照顧。他看到孟荷川手裏一分為二的托盤，只是擠出一個和藹的微笑。
“沒事，這些都很正常，每家店每個服務員甚至店主都會經歷過，沒啥……”
“不過……下次還是小心點吧……”安慰后還是有點責備的。
顯然，孟荷川沮喪渙散的眼神並沒有感到任何安慰，她把托盤放好。雙手在自己的牛仔褲口袋裏翻騰，最後停下。一張一百元鈔票，她交到了店主的手裏。無言的對視，店主也有點愣神，不知道孟荷川剛才送了兩杯咖啡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疑惑。“小孟你這是幹什麼？”
突然店主往後措了一步，他也沒敢上前伸手。孟荷川上身挺直的向前彎曲，最後停在了超過90度的角度，她的額頭都快觸到膝蓋了。她面朝櫃枱，也是遠處張乙潼落座的方向，店裏的客人都投來了八卦的目光，好像是店主為難了服務員一樣。
“真的很抱歉，我今天不能繼續工作了。”孟荷川沒有起身。
“沒事……沒事小孟……”老闆突然感嘆，沒見過鞠躬這麼誠意的年輕人，摔一兩個托盤也不算多少錢，但是突然走了一個服務員確實也是讓人忙不過來。
“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托盤的錢不夠，您可以再聯繫我送過來。”孟荷川起身，把電話寫到了一張餐巾紙上，老闆還是有點語無倫次。
“這……都行，啊夠了，那個，你怎麼了？”店主追問。
孟荷川人已經解開圍裙，推門準備離去。站在咖啡館左拐的小路口，她惴惴不安的停住了，回過頭。三分鐘，十分鐘……沒有人追出來嗎？
三十分鐘之久，她看着兩波客人離開，沒有人為她的突然離開追出來。隨後張乙潼和中年女人，風塵僕僕的推開店門，張乙潼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前，他擺頭看了一眼站在那裏，一臉落寞的孟荷川。
司機一腳油門，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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