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處心積慮
鐺——
撞鐘的聲音響起,蕭雲慕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已經能見到晚霞,距離佛珠失竊已經過去兩個時辰。
但沒有線索,一點線索都沒有。
蕭雲慕坐在石凳上,再好的耐心在這瞬間也有一點瀕臨崩潰。
一個監控能解決的事情,居然浪費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找不到一點有關的線索。
而且剛才那個自信滿滿答應要把真正小偷抓出來的人居然還在那裏和顧明燁鬥嘴,想着看向盛景年的眼神不由變得犀利和嫌棄。
盛景年看着蕭雲慕,“再等等,還不到時候。”
不到時候?
蕭雲慕眼波一轉,迅速捕捉到這句話里的關鍵信息,雙眸一亮,忍住了快要說出口的話,“你的意思是——”
“月黑風高夜,正適合捉賊。”
聞言蕭雲慕垂下眸子,心裏千迴百轉,全是到了金台寺后的每一幕在腦中回放。
打從進了金台寺,她就被人盯上了,否則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那麼巧合。
只是,盛景年為什麼會知道?
悄悄抬眼看向盛景年,卻見盛景年的眼神掃了過來,神情一怔,忘了避開他的眼神,只是怔忪着,直到春月叫了自己一聲。
盛景年到底揣的什麼心思?
看向春月,“什麼事?”
“剛才夫人那邊來傳話,說是讓姑娘過去一趟。”
“讓我過去?”
“恩,今天都在金台寺內不能下山,除非抓着小偷,這晚上的齋飯要開了,讓姑娘一塊過去用齋飯,不好一直打擾小公爺。”春月壓低聲音說完,“六姑娘交代我說,讓姑娘快些去。”
蕭雲頌?
她怎麼還特意叮囑了春月一句話?
蕭雲慕心裏越發覺得這劇情和自己了解的完全不一樣,人是那個人,性格差了十萬八千里。
但既然蕭雲頌特意交代了一句,肯定是宋氏那邊對她有意見,點點頭起身,“那我們這就過去。”
才剛起身要走,盛景年就跟着站起來。
見狀蕭雲慕一怔,盯着盛景年,見他不動,隨後鄭重的朝着他點了一下頭,“佛珠一事,有勞小公爺,還望小公爺儘早抓住真正的小偷,夫人那邊來傳話,齋飯快開了,小公爺和小侯爺怕也該去用齋。”
開齋?
既是開齋,那這會兒大部分人應該都會在飯堂。
蕭雲慕見盛景年眼神有變,悄悄勾起嘴角轉過身朝飯堂那邊走。
該說的話,她都說了,盛景年要是不明白,那就不是盛景年了。
剛才不是說時機未到嗎?現在這個時機,應該是正好了吧。
春月跟在蕭雲慕身邊,見蕭雲慕笑了,頓時不解,這是在笑什麼?而且她家姑娘之前不還跟小公爺不和嗎?剛才在大殿上怎麼又要幫着小公爺破案了。
可真一點不像是她家姑娘的性子。
不過,幫小公爺這一點倒是從前的樣子。
誰說盛景年一句不好,她家姑娘能和人家打一架,非得人家說盛景年的好。
才走進飯堂,蕭雲慕便感覺到其餘人看過來的眼神,頓時無奈又覺得好笑,這人看熱鬧的心,不管到哪都是一樣的,畢竟,熱鬧這事,看看也不掉塊肉。
提了一下裙擺朝着宋氏那一桌走去,“夫人。”
“坐下吧。”
意外宋氏居然不刁難一下自己才讓自己坐下,蕭雲慕揣着疑惑坐下,看向對面的蕭雲頌,見蕭雲頌沖自己眨了一下眼睛,頓時愣了。
什麼時候蕭雲頌對自己的態度扭轉了?
因為昨日她沒和是蕭老太公告狀?
蕭雲慕輕點了一下頭,端着碗正要吃飯時,便聽得門口那邊傳來一聲喧嘩,頓時放下筷子抬眸看去,見盛景年和顧明燁走來,剛才發出喧嘩的原因是兩人直接甩了個人在地上。
見着那人,蕭雲慕眉頭輕蹙,倒是不意外。
從大殿眾人散了之後,她就已經心有懷疑了,只是還不確定。
有盛景年幫忙,事情就簡單許多。
“延惠大師,佛珠到底是誰拿的,不如問問他。”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真的不是你?可這佛珠,分明就在你身上。”盛景年當真眾人的面把佛珠塞到地上一身粗布衫,頭髮散亂的男人手裏,“你看,佛珠在你手裏,還不是你拿的?”
男人瞪着盛景年,“你是瘋子嗎!明明是你塞到我手裏的!”
真是蠢,惹誰不好惹到盛景年。
蕭雲慕垂下眼,懶得出風頭,尤其是這種時候出風頭,肯定會牽扯進去,然後——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從前的蕭九姑娘已經夠招搖了,現在還是低調做人為好。
“那你把佛珠塞到將軍府九姑娘身上時,又找了同夥指認她是偷盜佛珠的人時,怎麼不想想,佛珠是你塞給她的。”盛景年一語驚起千層浪,所有人紛紛看向蕭雲慕。
低頭捧着碗,還咬着筷子的蕭雲慕險些嗆着。
該死!
怎麼忘了盛景年這傢伙根本不可能讓自己置身事外。
如芒在背的滋味她可是體會到了,比之前在春日宴上還要不自在。
“小九,小公爺說的是真的?”
“……”聽到蕭雲頌的話,蕭雲慕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上,“六姐,我——”
宋氏看向蕭雲慕,“事關將軍府的名聲,你難道還要等着別人給你解釋嗎!”
將軍府的名聲?蕭雲慕聽到這幾個字,捏緊了筷子。
別的還能裝瞎,提到將軍府的名聲,蕭雲慕真覺得自己是來還債的。
輕嘆一聲,鬆開手裏的筷子緩緩站起來,看了一眼對面的盛景年,見他眼裏閃過一絲促狹,不由心裏腹誹,這人到底是幫自己還是想試探她?
未免也太捨得花精力了,如果僅僅是為了試探她的話。
“你以為我不記得你,所以才敢在我面前明目張胆的陷害我,但我這人生來記性不錯,尤其是在認人上,自我記事以來,見過的都記得,所以——”
蕭雲慕繞出凳子,走到盛景年旁邊站定,“你是兩個月前,在街上被我教訓的一個賣胭脂的小販。”
看着小販的眼神里露出震驚,蕭雲慕搖了搖頭接着道:“我當街教訓你,有兩個原因。你賣的胭脂是假的,用在臉上儘管日子短看不出來,可有的人用着也許一次就會起疹子,整張臉都毀了,這是其一。”
顧明燁看了一眼盛景年,見盛景年眼裏不見詫異,也不見驚訝,反倒是欣賞。
所以,昨日在春日宴上,這位蕭九姑娘也是這麼化解了難題,避開了晉陽長公主的刁難?
晉陽長公主什麼秉性,他自幼和盛景年在一起自然是了解的,想為難一個人,多的是法子,而且不少都是宮裏面對付人的辦法,讓你有口難言,吃虧了也只能咽下去。
昨天春日宴,他家妹子是自小就得晉陽長公主喜歡疼愛,落了水這麼一件不小也不大的事,但剛好可以藉此發難的機會居然讓蕭雲慕平平穩穩的混過去。
要不是因為這個,好奇蕭雲慕到底有什麼本事,他才沒這閑工夫陪盛景年來寺里燒香拜佛。
知諫院裏一堆事兒就夠她忙的了。
“當時我遇見你時,一個姑娘試了你的胭脂水粉,覺得不合適要走,你卻攔着不讓,說什麼試了,而且還用得多了,手上站着的零嘴碎屑毀了你的胭脂,讓她賠錢,不然告到官府去,這是其二。”
說完這兩天,小販已經低下頭去。
蕭雲慕看了一眼盛景年,這風頭,是出盡了,往後京城裏對她的口風怕是要來個逆轉。
這就是盛景年要看到的?
朝前走了一步,“你錯在不敢魚目混珠、以次充好,錯在不該欺負一個無辜姑娘,讓她被人非議,那姑娘我一路都有見着,你說的零嘴壓根是在冤枉她,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
“你——你胡說!”
壓着心裏的怒氣,蕭雲慕恨不得往這人臉上踹一腳。
當真是以為她好欺負了?
“你這叫碰瓷。”
說完這話,蕭雲慕轉身看向盛景年,“小公爺親自抓住了這個小偷,真相大白,如今,這個賊人交由小公爺發落,雲慕要說的話,都說完了。”
飯堂里眾人看着蕭雲慕回到桌旁坐下,端着碗,繼續埋頭吃飯,不由訝然。
不都說將軍府的九姑娘張揚跋扈,又仗勢欺人、蠻不講理,怎麼看着不是那麼回事?
“小九,你真厲害!三言兩語直接把人給說得不敢再撒謊,不過你怎麼知道是他的?你當真認出來了?”蕭雲頌見蕭雲慕坐下,立即蹭到她旁邊,“快和我說說看,別忙着吃了,再吃,你可要胖了。”
聞言蕭雲慕抬眼無奈的看着蕭雲頌,見蕭雲頌一臉期待的表情,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比起蕭雲霜生來就一副冷若冰霜的氣質,蕭雲頌一雙杏眼和嘴角的梨渦,着實替她拉了不少好感。
餘光掃向那邊已經在和延惠大師說話的盛景年,見他往這邊看來,忙收回視線。
“明早上你到我院子裏來,我給你說,先吃飯,我餓了。”
蕭雲慕說完,繼續低頭吃飯。
她是真的餓了。
中午因着這件事情,她匆匆吃了兩口飯就開始和盛景年回憶這一天的事情,方便發現其中的端倪,早上出門前只不過吃了兩塊點心,到這會兒才算是吃上今天的第一口飯。
這會兒誰不讓她吃飯,她跟誰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