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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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靜書訥訥應了聲，端着盤子路埋頭隨平勝走到書房門口。

平勝替將門推開時，終抬頭道謝。

「咦！表姐的臉怎這紅？莫不着涼了？」平勝聲關切。

徐靜書尷尬僵笑：「沒、沒有的，廚房太熱了。」

完趕緊邁過門檻進去。

垂着眼帘將盤子放在桌案上時，忽聽趙澈淡聲道：「你臉紅？」

徐靜書猛地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燦亮雙目瞪得大大的。確認眼上還矇著錦布條，這才沒好氣地扁扁嘴，無聲沖做了個鬼臉。

我臉紅，關你……

徐靜書赧然抿唇，心中有百隻兔子開始咚咚咚蹦得個此起彼伏。

這會兒的臉紅，大概還真關的事。討厭鬼，明明聽到與平勝話，還特地再問遍。

「廚房太熱，我又直守着灶火，」故技重施，又拿先前搪塞平勝的話敷衍，卻不敢再看了，「你趁熱吃，我回去了。還得收拾東西，晚些要啟程去書院的。」

「站住！」趙澈眉心攏成山，總覺話時隱隱打顫，便疑心着涼起高熱了，「你過來，我……」

「我才、我才不過去，」徐靜書猛地捂住臉退兩步，又羞又窘地急聲脫口，「你肯定又想摸我的臉！」

方才徐靜書進來時就沒關門的，此刻羞窘之下話不過腦，音量也高了些，門外的兩位侍者與還沒走遠的平勝聽得清清楚楚。

平勝止住步子，目瞪口呆地回頭。門口兩個侍者與的神情模樣，嘴都要合不攏了。

根據平勝的描述，徐靜書「捂着臉落荒而逃」的。

趙澈俊面赧紅，十分沒好氣地咬牙道：「這姑娘，進書院也不知道結識了奇奇怪怪的人，想些亂七八糟的？！東想西想，光吃不長。」

完，忿忿捏了片「芝麻糖箔脆」遞進口中——

香、脆、酥、甜，各色滋味混做處，強烈的愉悅感自心底升騰而起，驀地直衝的天靈蓋。

慌忙拍拍手上的芝麻碎屑，強忍下再去拿第二片的衝動，狼狽低頭，摸索着端起茶盞。

打死也不能讓平勝看到「大公子被盤芝麻糖箔脆饞哭」的奇觀。

平勝本就恭敬垂眸，並未察覺的異樣，只忍笑低應：「表姐可沒有光吃不長，這兩年下來都和二姑娘差不多高了。」

「去去去，數你話多！退下，把門關上，我有事要想想。」

輕輕的關門聲響起，趙澈才長長吐出口鬱氣，滿心裏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滋味。

若有所思間又摸了片芝麻糖箔脆放進口中，腦子裏就忍不住開始想像徐靜書的模樣。

和阿蕎差不多高？想了想前幾日趙蕎站在身旁話時的場景，忍不住伸手在自己耳旁比劃番。

比矮着大半頭……這不還個蘿蔔丁？！

「誰要摸你個蘿蔔丁的臉，凈胡八道，」單手支着發燙的側臉，漫不經心口咬着那尚有點溫熱的芝麻糖箔脆，含混哼哼，「還跟我‘男女有別’起來？」

呵，個「笑得甜滋滋，兩眼兒彎得跟糖餅烙的月亮似的」、沒良心的蘿蔔丁。

讓你男女有別！再不管你了。哼哼。

冬季長休結束回到書院，連三日，徐靜書都覺得渾身發毛，脖頸冷嗖嗖的。

「你很冷？」曾莉扭臉看着縮脖子的動作，疑惑又關切。

此刻夕陽還未落山，兩人正在相攜前往書院藏書閣的路上。

徐靜書搖搖頭，有些緊張地回頭看了看：「不知怎回事，總覺的這幾日好像有人在背跟着我。」聲聲，活像被驚到的動物。

「有嗎？」曾莉瞪圓眼睛，學着那樣壓低聲量，心翼翼回頭瞧了瞧，「沒、沒見着奇怪的人啊……」

兩人驚疑不定地進了藏書閣，上了二樓，嘀嘀咕咕合計番，牽着手碎步急急進了跑馬迴廊盡頭的那間房，藉著林立書架的掩護，藏到了離門口不遠的牆角處。

兩人肩抵肩蹲在牆角等了好半晌，見並沒有人跟進來，這才放下心來。

「呼，沒事沒事，」徐靜書發覺自己腿麻了，索性就在那裏席地而坐，「許我這幾天沒睡好，恍惚了。」

曾莉倒也沒笑話，與面對面就地坐下，扭頭以目光逡巡手邊的書架，口中不無關切地問道：「那也。我瞧你眼下有點發青，每天夜裏都讀書到很晚嗎？」

倆並沒有住在同間學舍，所以曾莉不知夜讀到幾時的。

「其實也沒有很晚，有人從前叮囑過我，若睡得不夠就會長不高，所以我總在子時之前就躺下的，」徐靜書抿了抿唇，兩頰浮起可疑淡緋，「我只最近有些……多夢。」

到這個，曾莉非常能感同身受，立刻抱頭哀嚎：「啊就！整夜做夢真的很討厭，醒來感覺比夜沒睡還累！我總夢到自己在今年底大考時交白卷！有幾次我嚇醒坐起來喝口水接着睡，眼睛閉，就看到那白卷又回我手上了！」

家裏的情形供不起再投考國子學的，這最年的學業完成，就得面臨謀職之事，今年的考績將謀職時最重要的敲門磚，這讓無比忐忑，生怕今年哪次考失了手要影響將來前途。

成日這如履薄冰的，可不就整夜做夢。

「我也總半夜嚇醒，」徐靜書從身側書架抽出冊《大周律朝綱卷》，稍稍屈起雙腿，將它攤在膝頭，含含糊糊咕囔道，「不過倒沒夢到考試……」

而夢到「那個誰」，總坐在對面，薄唇微微勾出個蠱惑人心的弧度，對：你過來，讓我摸摸你的臉，可以嗎？

每每從這夢中驚醒，讓徐靜書覺得最羞恥的並非「對方要摸自己的臉」這件事，而夢裏的那個徐靜書垂着腦袋、蹭着步子走過去，聲如蚊蠅——

可以的。

瞎可以啊？！啊？！啊！！

雖徐靜書開始胡思亂想到滿臉通紅，好在很快就定下心來，與曾莉腳尖相抵，專註地看起了手中那冊大周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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