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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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的大周律分皇律、詔令﹑聖政﹑朝綱﹑台綱﹑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金部、民律十三大卷，在明正書院的律科課程通常只涉及刑部﹑工部、金部、民律這四卷，徐靜書手中這冊，整個三年學業結束也不會正式涉及的《朝綱卷》。

而曾莉手上的則《禮部卷》。

兩個姑娘都容易專註的性子，各自將書看進去之，便沒誰再吭聲，連翻書的聲音都極，互不打擾。

待到太陽徹底落山，房中漸漸昏暗到不適合再看書，兩人才抬起頭來，相視笑，反手揉着自己發僵的脖子準備站起來。

虛掩的門被猛地撞開，門扉重重砸向牆壁，將兩個姑娘驚得幾欲炸毛般瞪大眼睛望着對方，雙雙屏息凝神。

接着，有踉蹌雜亂的腳步聲進來，徐靜書緩緩扭頭，心翼翼從書架縫隙中看過去，幽暗中依稀看見有男女糾纏着靠在了對面那半扇門的牆上。

「三月底就國子學在招考，我只在家閉門讀書，不不理你，」氣息不穩的陌生少年音，語氣軟和，求着哄着，「你瞧，我今日還翻牆回書院來看你的。如今我已結業，輕易可進不來……」

哦，這上屆的「前輩」。徐靜書與曾莉對視眼，無聲吁了口大氣。

接着便委委屈屈的嬌軟哭腔：「誰要你來看……稀罕你翻牆來看……」

這聲音可就熟了！兩年同窗，交情再般，那也認得出聲音的。縮在牆角的徐靜書與曾莉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真的沒……」那「前輩少年」似乎因被誤會，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那頭詞窮半晌之，忽然傳來記「啵」的輕響，像春日暮夜無人處突然綻開了朵花。

「那，親過了，就算蓋了印，你得等我，」同窗姑娘不勝嬌羞又心神落定的甜聲嘟囔，「若你今年考上了，就在國子學等我明年來考，不許和別的姑娘要好。若沒考上，明年我就來同你起考。」

「好，既蓋了印，自然要等你的……」

接下來的聲音，就實在不適合被別人聽去了。

徐靜書頂着大紅臉捂住自己的兩隻耳朵，心中嘖嘖道：還可以這樣？！

親過就算蓋印，蓋了印就會等着？

好像……無意間學到點了不起的大學問呢。

數日，夜行的人進明正書院番打探帶回的消息，讓趙澈無比慶幸，自己幾日前那句「再不管那沒良心的蘿蔔丁」的豪言，只在心裏自自話，誰也沒聽見。

不然，若被旁人知道「大公子這快就自打臉」，那多沒面子。

「你，進書院兩年，同屆同窗七十九人，竟連個朋友也沒交到？！」如此慘境讓趙澈驚訝極了，「莫非有人作梗排擠？」

徐靜書雖怯軟些，卻絕不孤僻，乖順勤勉又貼心，不輕易與人爭長短，但凡混熟點，就會知多討人喜愛的性子，這點趙澈還很有把握的。

夜行道：「回大公子，表姐雖與大多同窗交情泛泛，卻並沒有被排擠、欺負的跡象。而且，只朋友不多，卻不沒有……呃，就個。」

「就個？」趙澈眉心微凜，「男的女的？品行如何？考績怎樣？」長模樣？哪家的？多大年歲？

面三個問題，連自己都覺得有點突兀，趕忙吞下沒再問。

「位姓曾的姑娘，與表姐樣刻苦用功的性子，平日也不生事，」夜行見十分關切，便解釋得細些，「這位姑娘在當初入學考時名列前茅，第年在書、算兩門上表現出眾，拿了兩門甲等；年前這次大考雖只拿下門甲等，但書、律、卜三門都乙等。」

這看來，倒也個「品學兼優」的上進姑娘，並非亂七八糟的壞朋友。趙澈總算鬆了口氣：「也罷，沒被欺負就好。雖朋友少些，總好過交了許多壞朋友。」

趙澈並不強求徐靜書非得拿甲等不可，只覺得以的天分資質，每門功課年年拿乙等很奇怪，怕在書院遇到不好的人或事影響，才導致不能專註。

既知在書院沒有被欺負，也沒有交亂七八糟的壞朋友，那就沒大問題了。

考績乙等就乙等吧，隨高興了。

「不過，今年年底大考之，就該投考國子學了，」趙澈指尖抵住眉心輕柔，惆悵嘆道，「國子學招考可不像明正書院那樣只看招考當時的考績啊。」

國子學不但招考名額有限，還會面向各地州府的官辦書院及私塾，那才真真叫個僧多粥少。若徐靜書連續三年考績都不功不過平穩在乙等，考國子學時可就要吃大虧。

唔，月底成王府櫻桃宴時把帶上。到時國子學祭酒郭攀也會在，趁機讓混個臉熟，將來若在書院考績的事情上被卡，也好搭話通融。

此時的趙澈早就忘了幾日前「再不管那沒良心的蘿蔔丁」的決定，不由自主地替操碎了心。

二月廿八，徐靜書照例坐書院的大車回城，進城門就下了馬車，繞了點路避開同窗的視線，鬼鬼祟祟地貼着牆根回了信王府。

才過垂花拱門就遇到趙蕎。

趙蕎笑着跑過來在頭頂揉了把：「表妹你可以啊！」

「啊？我怎了？」徐靜書茫然看着。

「老實交代，」趙蕎俯身湊近，神秘兮兮笑得古怪，「你與大哥，幾時開始暗通款曲的？」

徐靜書腦中轟地聲，倉皇倒退兩步，臉紅到脖子根：「、……暗、暗……胡！我沒有！我……都不知道！不對，表姐，你你你……讀書人，用詞要嚴謹！」

這磕磕巴巴詞不達意，卻將趙蕎得愣愣，好半晌才想起還嘴：「別鬧了姐妹，我算哪門子‘讀書人’？我會寫的字加起來都沒十個，你跟我談用詞嚴謹？！」

這位二姑娘從不以自己「文盲」為恥，反駁得那叫個「理不直氣也壯」。

「呃，我，‘暗通款曲’不這用的。」徐靜書訥訥垂下驚慌的紅臉。

「吶，大哥受邀，明日要去成王府的櫻桃宴。連我都不肯帶，居然指名要帶你。」

成王趙昂如今的儲君候選之，府中的櫻桃宴可不吃喝玩樂那簡單。信王趙誠銳趙昂的皇叔，趙蕎這姑娘自就趙昂的堂妹。兩家親緣近得還沒出三服，這個堂妹都沒能受邀，可見場合之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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