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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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中繼任者問題上，雖需趙誠銳來做最終決定，那也需酌情考慮徐蟬與孟貞的意見，這兩位在繼任者問題上話有定分量的。

只徐蟬與孟貞都柔善性子，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與趙誠銳撕破臉死扛。

「母妃與側妃都不容易，難得這幾年稍稍舒心些，我在面前也不忍多，」趙澈以指尖輕撫蒙眼的錦布條，「等下月初成王府櫻桃宴過再看吧。」

「也好，‘綉瑤班’那頭我會派人再跟，若……」段玉山抬眼見的動作，忙話鋒轉，「求你別摸眼睛了行不行？你當你那‘杏林聖手’？多摸兩下好得快怎的？你可真……」

「閉嘴！」趙澈面上霎時爆紅。

這些讀書人怎回事？個兩個用詞都不嚴謹！沒事提「摸」字？！

徐靜書今日要做的「芝麻糖箔脆」，從食材到做法都相對平常，在信王府這樣的門第不會出現的。但對外頭尋常人家的孩兒來就稀罕了，畢竟這東西須得等到有誰家宴客擺席時才機會吃到。

含光院掌廚大叔進府已有十幾年，卻也貧戶出身，自還記得這味零嘴。當徐靜書問要齊材料時，就隱約猜到要做這個了。

「表姐手藝真好，會得也多，時在家中常吃這些零嘴？」大叔背着雙手，樂呵呵與兩個竹僮道支着腦袋看利落倒水和面。

這兩年多徐靜書在這廚房內做甜點零嘴不回兩回，與掌廚大叔和竹僮混得熟，大家都知做東西時不需旁人搭手太多，便只湊在旁邊看着，陪笑笑打發時間。

徐靜書利落地將糖和香油倒進面中，笑吟吟答道：「時家裏煮飯都得數着米，哪有許多零嘴吃？只鄉間人情厚，有誰家擺酒辦席時，附近鄰里都得出人頭去幫忙。我母親身體不好，便只好叫我去。」

約莫從六七歲起就這樣，那時還沒灶台高，旁的事幫不上了太多，大人往往只能打發去做點心、零嘴的灶邊打下手。天生就個記性好的，東西看人家做過次就能學會。

「家裏拮据，我雖在別人家學會了，也沒機會自己做，許多東西都在這裏來之才第回做。」

對自己窘困的出身家境，徐靜書片坦然。覺得，早年在家的生活雖清貧窘迫，卻並不需要羞恥慚愧的事。畢竟從前戰時世道艱難，大多數普通人能活着就很不容易，沒法強求非得活成多好的模樣。

這也對新朝懷抱希望與熱忱的緣由。如今切都在向好，只要別好吃懶做，有手有腳就能奔出活路，多好。時做夢都不敢想得這美。

正當兀自感慨時，有個竹僮壞笑起來：「那要我，表姐可真藝高人膽大！這幾年做給大公子吃的那些，竟都頭回做！難道就不怕萬失手做壞了，大公子吃了要發脾氣？」

「你瞧不起誰啊，我哪回失手了？」徐靜書以齒沿輕刮唇角，賊兮兮笑着反話，「而且表哥大人，不愛吃甜的。都不好意思拂了我面子才吃的。勉勉強強咽下去，哪兒吃得出來做沒做壞。」

其實知道，表哥待人不苛刻，即便當真做壞了味道不好，也不會沖誰發脾氣，最多少吃兩口外加臉色不好看罷了。

着話，麻利地切了酥油化進水中，再拌上炒好的椒鹽，又倒進和到半的面中。

另名竹僮笑着起鬨：「大公子不愛吃甜食真，可要‘勉強’，這就不對了。那大公子待表姐格外好，不願表姐傷心，每回都捧場吃得乾乾淨淨。不信換五姑娘來做試試？保管大公子看都不看眼。」

哪裏「格外好」，就喜歡吃甜食！徐靜書使勁和着面，兩腮鼓着空氣撐得圓圓的，心下大聲腹誹，臉上卻莫名燙了起來。

「口沒遮攔！你讓大公子怎‘看’？！」掌勺大叔笑笑，照那竹僮腦勺拍了記。

竹僮驚覺自己錯話，摸着腦勺尷尬傻笑。

見知錯，掌勺大叔便沒再多，又笑呵呵轉口道：「不過，表姐在大公子這兒啊，那確實不樣。」

反正含光院的人都瞧得見，趙澈對二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這幾個妹妹雖也關愛，卻絕沒有像待徐靜書這般細緻親近。

這兩年雖因徐靜書去了書院，趙澈也忙，兩人見面不多了，可總會算着時間叫平勝送徐靜書念書需用的物品過客廂去備着，每到換季時也會叮囑去給量身裁新衣，這些可都徐靜書獨有的待遇。

「不得再過幾年，咱稱表姐，就不能再‘表姐’啰！」掌勺大叔意有所指地打趣着。

掌勺大叔年過四旬，從趙澈記事起就負責打理的飲食，可以看着趙澈長大的。因為這個緣故，趙澈對也比較敬重，以偶爾也會拿趙澈的瑣事打趣兩句，趙澈知道也不會計較。

兩個竹僮擠眉弄眼地笑成團：「不稱‘表姐’，那要稱啥？」

掌勺大叔背着雙手，故作高深地笑覷徐靜書：「我哪知道？這事你得問表姐啊！」

有時年長者拿兒女之間的事湊趣胡，其實無心順口。

可有些話常常者樂呵呵開個玩笑轉頭就忘，聽者腦子裏卻有脫韁野馬撒着蹄子跑偏出十里開外了。

腦中亂鬨哄的徐靜書握着擀麵杖的手滑，那張薄似蟬翼、如茶鍾大的成形薄皮立刻破掉。

兩個竹僮立刻忘掉調侃話題，哈哈哈嘲笑：「先時表姐還自誇從沒有失手做壞過呢！」

掌勺大叔見徐靜書羞得面紅耳赤，便抬了腳尖朝倆不懂事的人腿上輕踹兩下，笑着呵斥：「誰在廚房裏還沒失手過？有好笑的？」

正值初春，又趕上驚蟄天，風起時不免料峭。

徐靜書從廚房出來時打了個冷噤，兩頰滾滾的熱燙卻絲毫不退。

端着那盤「芝麻糖箔脆」往客堂的方向才走出幾步，就聽平勝在背喚道：「表姐留步，大公子方才同玉山公子進書房談話了。」

「哦，」徐靜書垂着腦袋回身，也不大敢看人，聲音的，「既表哥同玉山夫子議事，我就不去打擾了，你替我……」

平勝趕忙擺擺手：「玉山公子走了有盞茶功夫了，此刻只大公子自己在，吩咐了請表姐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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