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省省你的口水,餓了還能填肚子
辛夷看着蕭元祐的時候,蕭元祐同樣也在看着她,剛剛樓上樓下,看得並沒有現在清晰。
纖細的少女,月白裙,姿態輕盈,娉娉裊裊,不動的時候,宛若天上的雲朵。
偏偏這一刻,她的臉色因為打鬧紅撲撲的,笑容燦爛,好像最濃烈的牡丹花。
辛夷不過一個愣神,就已經變了個人似的,面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沖蕭元祐蹲身,
“見過元祐哥哥。”
她始終記得當年兩人那彷彿小秘密一樣的,叫他‘元祐哥哥。’
“我路過,碰巧看到你們……”蕭元祐有些尷尬的解釋道。
只是這樣的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明明他才剛接受萬眾百姓的歡迎,他應該去宮裏復命,怎麼會路過這裏呢?
他的鬢角間帶着隱隱的汗水,分明是剛劇烈的走或跑過。
“我和姐姐出來體驗民情,碰巧見到大軍還朝,蕭大哥你真厲害。”
蕭元祐唇角微微勾起,“軍民上下一心,才能這麼快的將敵寇驅趕出東元邊境,阿宴,坐吧。”和辛宴打了招呼,蕭元祐自然的在位置上坐下。
別看辛宴小大人一樣,他不要太崇拜蕭元祐。
能文能武,殿前御賜的頭名狀元,身兼數職,從前大家都以為他最擅長的是破案。
沒想到他還能領軍出征,打敗敵寇。
不過就算辛宴的心底十分激動,面上卻越發嚴肅,見到蕭元祐頗有種如臨大敵的架勢。
辛宴雖只有十歲,但真正有見識的人很難把他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一般的孩子還能說缺乏閱歷,可辛宴沒有,他從六七歲就跟着衡山先生四處採風遊歷。
更何況他讀書博雜,才思敏捷,就算引經據典,他也大多知道,就算有些不懂,只要稍微一點撥,他很快就能理清楚思路。
蕭元祐坐下后,並不把辛宴當做小孩子糊弄,很快的,兩人就聊在了一塊,辛宴很是嚮往邊疆,眼睛亮晶晶的問起邊疆的風貌。
蕭元祐並不覺得麻煩,對於辛宴的每一個問題都詳細的回答。
見辛夷始終姿態端方的在一邊,“微微,坐呀。”
辛夷淺笑,姿態優美,側身坐下,挑不出一絲毛病。
辛宴在邊上簡直沒臉看,明明剛剛還是個瘋婆娘,轉眼就成真淑女。
蕭元祐始終含笑地看着辛夷,他在三年前就沒想明白,平時看到辛夷的活潑不像是偽裝的,可是她安靜的時候,從骨子裏透出的沉靜也是真的。
這樣的沉靜並不是京中閨秀所有的嫻靜,而是一種經歷過大風大浪后的從容淡定。
一個從小生長於富貴,迄今為止最大的挫折也不過是被人在宴會上難堪幾句,和冷家解除婚約之事。
可僅僅就只有這兩件事情能讓她變成現在這樣嗎?
就好像一本好書,開篇並不是多麼的出彩,越往後翻越是欲罷不能。
“微微,有件事一直找不到機會問你。”蕭元祐緩聲說道。
辛夷剛剛還在想蕭元祐的路過借口雖然聽起來不靠譜,可總不能是來找他們兄妹來寒暄的吧?
原來是真的有事啊。
於是她歪了歪腦袋,做出洗耳恭聽狀,好奇什麼事能讓他記得這麼久。
因為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間正是三年前高家的那次。
外頭有一縷陽光灑在辛夷的臉上,細細的絨毛都清晰可見,顯得眼前的少女格外柔軟美好。
蕭元祐覺得喉嚨痒痒的,移開視線,道,
“那天你走後,我撿到一枚耳釘,可是微微落下的?”
辛夷迫不及待的問道,“是辛夷花樣式的嗎?”
蕭元祐點頭。
辛夷喜形於色,歡快道,
“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掉哪兒了,原來是元祐哥哥撿到了,謝謝。”
這是祖母給她的,金鳳樓的首飾。
她挨打后,曾經派人會辛家找過,不過並沒有找到,她還鬱悶了好久,祖母知道后,又送了一匣子的首飾給她。
失而復得的辛夷感激的看着蕭元祐,發自肺腑,“五哥,你真是個好人!”
她覺得叫元祐哥哥太過曖昧,還是叫五哥好,好像叫親哥一樣。
蕭元祐把那顆耳釘放在桌上,又拿起,又放下,如此幾次,辛宴見他這樣,等他再放下的時候,一把抓了過來。
“多謝蕭大哥送回姐姐的東西。”
高家的事情他回來的晚,知道的不多,不過姑娘家的東西,還是不要放在外男的手裏。
不過,他看這顆耳釘,表面很光滑,分明就是被人經常拿在手裏把玩過的。
外頭有人重重的咳嗽了聲,正在和辛宴說話的蕭元祐頓了頓,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這家酒樓是我的,我們也算朋友,就不用那麼客氣了。”
也就是說他們的帳都給免了。
辛宴年紀雖小,臉皮可薄嫩的很,哪裏願意佔他這樣的便宜,
“不用了,蕭大哥……”
辛宴在一邊拒絕,辛夷在一邊拍手道,“多謝元祐哥哥,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元祐哥哥,你不是還有事嗎?那你就快走吧,我們一會也回去了。”
她並非厚臉皮,只是覺得她和蕭元祐也算是朋友啦,就像他總是能看到她的真面目一樣。
辛宴卻是不肯,等到蕭元祐離開后,逃也似的出了酒樓,
“五姐,你慘了,你這是拿人手軟,家裏可不是這麼教導我們的。”
“我回去一定把這事告訴父親!”
辛夷嗤笑,“你以為我是貪圖小便宜的人嗎?我可是為了你,你不是想要知道更多關於邊疆風貌嗎?咱們也不平白佔人便宜,以後再請回來就是了。”
“正巧你過段時間不是要請我侄兒冷青松來家裏做客嗎?下帖的時候順便備一些禮物表示感謝。”
“若是有意與他來往就不需送太重的禮,不然人家還以為你要劃清界限呢。”
“到時候一來二往,你不就是和他熟悉了?到時候就是讓他帶你去邊疆都不成問題。”
辛宴看着侃侃而談的辛夷,頓時心裏一陣翻騰,他竟莫名被說服了,真是信了她的邪了。
姐弟倆並肩下了樓梯,拐角處就差點和人撞在一起。
對方風風火火的,也不知道是要趕着上樓做什麼,待看清楚是什麼人後,辛夷頓時覺得吃了死蒼蠅一樣。
和他們撞在一起的是康平郡主。
一見到辛夷,康平郡主的臉就陰了下來,目光不善地盯着辛夷。
她是彷彿聽人說蕭五郎在這邊酒樓的二樓,所以想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心上人沒見着,卻見着一個討人厭的人。
辛夷從樓上下來,蕭五郎明明應該去宮裏復命的,卻出現在這間酒樓。
兩者一結合起來,彷彿一整缸的醋終於發酵,轟的一聲炸開,炸的康平郡主理智全無。
太過分了!
康平郡主內心咆哮,怎麼有這樣討厭的人呀。
這些年她已經受夠了母妃不定時的在她耳邊嘀咕辛家七姑娘如何如何的。
恨不能將她照着辛夷這個賤人的模樣重新再生一個。
更可惡的是,母妃還不斷的讓她別欺負辛夷,一定要照顧好辛夷。
蒼天啊,大地啊,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無論康平郡主如何的解釋,沒人相信她。
康平郡主站穩身子,氣勢洶洶的將辛夷拉到角落裏,
“辛七,你怎麼能這麼不擇手段,你和五郎到底是什麼關係?”
康平郡主怒氣沖沖的瞪視這辛夷,想起這兩三年的憋屈,就恨得牙癢。
辛夷清嗤一聲,要笑不笑的看着一臉戒備的康平郡主,輕輕嘖了一聲,
“這話郡主是以什麼身份來問的?”
康平郡主差點想脫口而出,我是你的仇人!、可想起之前不愉快的經歷,她把話給咽了回去,咬牙切齒的,
“你是不是喜歡蕭五郎。”
不等辛夷回答,就聽她下了命令,“你不許喜歡他!”
辛夷視若罔聞,漫不經心地翻着手掌,一下一下又一下,轉的康平郡主的心也跟着翻來覆去的,上上下下,擰成一團,她色厲內荏,
“我警告你……”
“郡主!”辛夷忽然打斷了她的話,笑容不改,是那個端莊大方的世家姑娘,眼神卻冷如三伏天的寒冰。
康平郡主不敢說話了。
辛夷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的眼睛,譏誚開口,
“警告我?你以為你是誰?我喜歡誰,不喜歡誰,你管得着嗎?”
“管天管地,你還管得了別人吃飯放屁嗎?”
辛夷湊近康平郡主的耳朵,以兩人能聽到的聲音,
“你確實是郡主,可是我要不想讓着你,哪怕你身居高位也沒用。”
“所以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不要來命令我!”
“也不要用你那虛偽的愛慕之心來試圖做任何事情。”
康平郡主瞪着她說不出話來,氣的心肝脾肺腎都是疼的,想也不想就抬起手來。
“動不動就打人,你是皇家郡主,還是潑婦無賴?”辛夷一把抓住康平郡主的手腕,硬生生按了下去,
“郡主,聽說你也是說了親事的人了,應該已經十七八歲了吧。”
“不是幾歲了,長點腦子行不行?”
腦子可是個好東西呢。
“你!”康平郡主氣得胸膛距離起伏,恨不能撲過來一口一口咬死她才好。
本來康平郡主拉着辛夷道角落,辛宴想跟過去的,可是想到男女有別,又站在原處,眼睛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辛夷那邊。
見康平郡主抬起手,頓時沖了過去,
“郡主,大庭廣眾之下,你想幹什麼?”
“省省你的力氣,省省你的口水,餓了還能填肚子……”
康平郡主,“……”
辛夷在心裏給自家小弟豎起了大拇指。
英王府的下人見三人呈對峙的形態,頓時上前,拉着康平郡主,
“郡主,你不是說要上樓去看看蕭大人在不在嗎?我們快些上去吧,這裏的樓梯可不只這一個。”
只是,辛夷哪裏會如此的容易讓康平郡主走掉呢?先撩者賤,只見她用帕子捂着嘴咳嗽起來。
咳的厲害了,面色一白,踉蹌着,就要倒下去。
站在辛夷身後的錦春適時的接住了自家主子,
“來人啊,康平郡主仗勢欺人,把人給欺負的暈倒拉。”
草泥馬,康平郡主忍不住要爆粗口了,誰欺負誰啊?
明明該暈倒的那個是她,她甚至想着要不要也當場暈過去……
辛宴可不會給康平郡主暈倒的機會,見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慢吞吞的,嚴肅道,
“郡主,你的身份貴重,我們惹不起,明明是你撞着我姐姐了,還血口噴人,你年輕,你不懂事,我年紀小,也不好和你計較。”
“只是,”他話鋒一轉,平靜地道,“我會讓人去英王府拜訪英王殿下的。”
“今日之事,我會如實的轉述給英王殿下知道,想來他老人家很有興趣的。”
康平郡主這下想倒下去都倒不下去了,心裏憋屈得幾乎要吐血,果真是蛇鼠一窩啊,辛夷這個弟弟竟然也是如此的陰損毒辣。
她娘要知道她把辛夷氣的暈過去了,她還能有好日子過?
下人見她還要繼續爭吵下去,飛快的拉着她走了。辛夷歡快的朝她擺擺手,笑的無辜又天真,
等人消失在樓梯拐角處,辛夷通體舒暢,她真是為英王妃不值。
這個康平郡主,好好一個漂亮姑娘,腦子裏也不知道裝了多少的水,咣當咣當的,活着可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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