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徐先生

第四章 徐先生

“你怎麼稱呼?”

談鶴鳴試圖和對方搭話,對方卻是停了下來對他鞠了一躬,一板一眼的回答道:“葉先生稱呼我為小芸就好。”

談鶴鳴不知道她是本名就叫小芸還是說簡稱,他點了點頭,小芸帶着他去了客房。

小芸沒有跟着談鶴鳴進去,只是垂着頭立在門前,如同舊社會貴族家庭的丫鬟一般,尊卑分明。

談鶴鳴走到衣帽間一看,裏面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各種各樣的衣物還有配飾,談鶴鳴以前是當紅藝人,有自己的衣帽間,所以並不感到多麼吃驚,他走過去隨意看了一眼那些衣服,這些精緻到過分的衣物讓他很舒服的蹙起了眉頭。

他無法說清楚這種讓人從骨子裏排斥的感覺是什麼,或許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他就是本能的排斥着這些精緻到過分的衣物。

“我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小芸依舊畢恭畢敬的低着頭,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和情緒,“先生不喜歡有人忤逆他的意思。”

談鶴鳴聞言,眉心微皺,沒有說話,冰冷的房間裏空氣詭異的流動着,他清楚自己現在的立場,無權無勢鬥不過財大氣粗神秘莫測的徐先生。

識時務者為俊傑,談鶴鳴隨意拿了一身換洗的衣物進了浴室,他閉着眼睛讓溫熱的水流沖刷在他的身體上,濃密纖長的睫毛上墜着水珠,微微翕動,融入水流之中。

那位徐先生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呢?擁有怪癖的老頭兒?畢竟擁有如此財力,年紀應該也不小了,或者再年輕一點,富態禿頂的中年男人?

他仰着頭,從水霧中走出,勻稱而肌理分明的身體很快就被白色的浴巾包裹住,只隱隱看見兩條修長挺直的雙腿。

談鶴鳴換上了徐先生讓人給他準備的衣物,風琴褶皺的真絲襯衣,垂落感非常好,將他少年人的身材修飾得恰到好處,衣服很合身,簡直就像是量身定製的一般,黑色的西褲包裹着他修長筆直的雙腿,坐下的時候會露出一截白皙的腳踝。藏藍色的系帶領結十分規整,談鶴鳴有一種被扼住咽喉的錯覺。

小芸看了一眼他的頭髮說:“葉先生以後還是不要擅自理髮比較好。”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談鶴鳴卻立馬懂了她的意思,“徐先生不喜歡我這個髮型嗎?”

小芸低垂着頭,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先生不喜歡太銳利的事物。”

談鶴鳴的視線輕掃過小芸的頭頂,“可是我很喜歡。”

小芸沒有再多言,談鶴鳴跟着小芸下了樓,外面的天色已經臨近傍晚,他被帶到一張沙發上坐下,他看向小芸,“我可以看電視嗎?”

“先生不喜歡吵鬧。”

這就是不允許他看了,不喜歡吵鬧,不喜歡銳利的事物,有潔癖,家財萬貫,怎麼看都像是脾氣古怪的老頭子。

不管是老頭子還是中年男人,談鶴鳴無意關心,他只想快速擺脫這種現狀。

房子裏安靜得可怕,她們的腳步聲非常輕,甚至到了你不細心聽就不會注意到的地步,可是談鶴鳴知道這些人來來去去,忙前忙后。

對,就像是幽靈一般,這個想法讓談鶴鳴背脊一涼。

“小芸,可以給我倒杯水嗎?”

“是,葉先生。”

談鶴鳴坐在沙發上除了喝白開水,其它的都不被允許,特別是手機也不能玩,他就像是櫥窗里精緻的人偶一般,坐在那裏等着人來購買。

快到晚上八點的時候,外面終於傳來了動靜,談鶴鳴昏昏欲睡的腦子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側過頭去問小芸,“是徐先生回來了嗎?”

小芸頷首,回答他,“是的,是先生的車。”

談鶴鳴不禁正襟危坐,彷彿要會見什麼重要領導人。

周媽的臉上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但也看得出她很高興,她率先迎了上去,談鶴鳴忽然有一種接駕的錯覺。

那扇人人矚目的大門終於被打開了,即便是被人擁簇着,黑壓壓的人群中,談鶴鳴還是一眼看見了那個男人,實在是太讓人難以忽視了,那人也是黑色的西裝,走在一群同樣是黑色西裝的人中很容易被淹沒,可是他沒有,他不怒自威,渾身都散發著王者的氣息,讓人非常有壓迫感,甚至不敢抬頭去注視他,這樣的壓迫力宛如一頭雄獅。

男人只是淡淡的掃了坐在沙發上的談鶴鳴一眼,瞳色深深,暗不見底,談鶴鳴還未回過神來,他便逕自上樓去了。

談鶴鳴注視着男人遠去的背影,心裏想的卻是“美人如花隔雲端”。

大概因為這位徐先生威壓太強所以很少有人敢抬頭直視他,所以更別提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談鶴鳴剛剛卻是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徐先生的容貌,在五光十色的娛樂圈,最是並不缺乏美人,但是這些年,談鶴鳴見過了形形色色的美人,卻是只有剛剛那一個讓他無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和單輝的陽光帥氣,池敬言的溫文儒雅,他的昳麗尖銳不同,徐先生的容貌是帶着冷意的,有一種寒風吹徹骨,衣落花滿篩的不真實感。

並不艷麗,也不溫柔,是一種寒霜落雙鬢的薄涼。

回過神來之後,談鶴鳴忽然覺得這個徐先生有點眼熟,但是一下他又想不起來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徐先生很快便洗完澡換了一身衣物下樓,依舊是整潔的襯衣西褲,儼然是個對自己要求極高的人。

周媽走上前去低聲詢問道:“先生,可以上菜了嗎?”

徐先生微抬眼皮,淡淡的“嗯。”了一聲,他的聲音有一種冰川雪水融化的涼意,可不得不說很悅耳。

傭人為徐先生拉開了椅子,餐桌很長,徐先生讓人給談鶴鳴安的位置就是在對面,他們倆一人佔了一邊,看來徐先生沒有要和他交流的意思。

晚餐是西餐,他的餐桌禮儀非常好,儀態優雅,仔細觀察和徐先生還有些相似,這頓飯吃得非常安靜。

偌大的房子裏只有刀叉偶爾碰到瓷盤的聲音。

用過晚餐之後,徐先生便準備上樓處理公務了,談鶴鳴有些搞不明白徐先生對他是什麼意思,特意把他接過來,準備好衣物,連看都沒有看的意思,更別說別的。

“徐先生,我想和您談談,方便嗎?”

談鶴鳴叫住了準備上樓的徐先生,徐先生冷淡的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談鶴鳴看不懂這個人,也看不清,當徐先生看過來的時候,他那清冷的目光讓他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

“到書房來。”

談鶴鳴快步跟了上去,從後面看,徐先生比他現在的身體要高上許多,但是和他以前的身體比應該相差無幾。

徐先生是標準的肩寬腰窄,即便穿着襯衣也隱隱可以看見他優美的背部肌肉線條,這個人要是去當模特一定會成為很多知名設計師眼中的繆斯。

他原本以為徐先生不是糟老頭子就是發福的中年男人,沒想到徐先生居然這麼年輕,應該三十歲上下,雖然年輕,但是他渾身卻透出一股雷厲風行的肅殺,倒是讓人不敢小瞧。

談鶴鳴跟着徐先生進了書房,他有些把不準徐先生的心思,但是不管是什麼關係,他都必須停止,一切違背他自身意願的事情他都不會去做。

徐先生走到一把古樸的椅子上坐下,即便他是坐着,談鶴鳴是站着,卻讓談鶴鳴有一種被俯視的感覺。

談鶴鳴的睫毛微微顫動,嘴唇翕動,似乎有什麼話即將脫口而出。

徐先生微抬眼皮,骨節分明的手指交叉在了一起,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催促談鶴鳴,但是他的存在卻在無聲的對談鶴鳴釋放壓迫感。

談鶴鳴緊了緊手,然後緩緩放開,他閃爍不定的眸子瞬間平靜了下來,像是沉靜的湖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

“徐先生,你可以放我離開嗎?”

徐先生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看他一眼,談鶴鳴站在那裏,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徐先生,但是向來對察言觀色還比較在行的他,這次什麼也看不出來,徐先生就像是深淵,一眼望不到底,你越是凝望,只會越發的感覺可怕。

談鶴鳴繼續開口道:“我想好好念書,當一個普通人。”

徐先生不知道聽見他哪句話有了反應,抬眼看了過來,“普通人?”

談鶴鳴聽不出他話里的情緒,只能硬着頭皮點頭,“嗯,我想好好念書以後找一份工作,結婚生子,了此一生。”

徐先生的手指輕敲了一下桌面,一下一下像是敲在談鶴鳴的心上,讓他膽戰心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隱隱有些怕徐先生,或許他並不是唯一一個?

徐先生的確令人害怕,你永遠猜測不到他在想什麼,或者下一刻他會做什麼。

“嗯,很好的想法。”

談鶴鳴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徐先生幽深的眼瞳卻對上了他的眼睛,談鶴鳴感覺自己像是被捕食的獵物,心臟一緊,渾身的血液都被抽干。

“可是,不是你應該想的。”

他的語調並沒有太大的起伏,談鶴鳴卻有一種被蜘蛛網捕抓到的錯覺,他動彈不得,難以逃脫,只能認命。

談鶴鳴艱澀的咽了一口唾液,“我可以賠償您。”

徐先生沒有立馬回答談鶴鳴,他忽然站了起來,談鶴鳴的身體一陣緊繃,徐先生走向他,修長的手指帶着涼意捏住了他的下巴,走近了看原來徐先生的眼瞳顏色很淺,像是琉璃珠,非常漂亮,談鶴鳴有一瞬間的出神,可下巴傳來的痛感忽然讓他回過神來。

“賠償?你賠償不起,除非你願意去會所當男.妓,或許有一天能夠還上。”

談鶴鳴的手腳冰涼,整個人都像是被放進了冰窟里一樣,他難以置信這樣低俗污穢的詞語會從徐先生的口中說出來。

可是震驚之後他又開始為自己的處境犯難,葉翎到底簽了什麼賣身契,居然多到這種地步。

徐先生的手微微拂過他的臉龐,有點涼,非常輕,輕到讓他懷疑那微涼的指尖究竟有沒有碰到過他的臉,徐先生的手撫到了他的耳鬢。

“把頭髮留起來,除非我允許否則不能剪。”

談鶴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徐先生看着他怔忪的模樣,似乎覺得有些有趣,他微涼的大拇指在談鶴鳴薄涼的唇上捻弄,摩挲,直把他的唇弄到殷紅,殷紅的唇,狹長的鳳眼,抬眼間風情無限。

徐先生的雙眼微眯,垂眼看着談鶴鳴,“對我一個人張開腿還是對千千萬萬的人張開腿,你選一個。”

談鶴鳴的身體倏地一下宛如一張弓,緊緊的繃著,這個人不會放過他的,談鶴鳴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清楚的認識到,徐先生並非善類。

他在娛樂圈裏不是沒有人想睡他,可是他都回絕了,如果他有一刻的屈服,那麼他就不會是談鶴鳴了。

他自己的死因還未查清,前程未卜,現在他卻面臨了稱得上生死的抉擇。

“徐先生您究竟如何才肯高抬貴手?”

徐先生踱步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隻黑色的鋼筆,在桌面上敲了一下,“當初你是自願答應的,現在出爾反爾是什麼意思?”

談鶴鳴不可能說他不是葉翎,就算徐先生願意相信這個詭異的說法,可是站在這裏的還是葉翎的身體,他也沒有理由放過自己。

“是我的錯,我願意承擔,只要您肯放我一馬。”

“我這人最是不喜歡出爾反爾,你要是真想和我一刀兩斷也可以。”

談鶴鳴對上徐先生的眼睛,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不會是什麼容易的事,“您說。”

“過幾日有一個聚會,會有好幾場秀,最近聽聞他們那裏正缺人,你去頂上。”

談鶴鳴聽着徐先生聽不出情緒的語調,心下一緊,自然明白這個秀不會是普通的秀。

“能問一下是什麼秀嗎?”

徐先生的眼裏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不是那種明媚的笑意,而是那種讓人不寒而慄的笑意。

“寵物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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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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