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大王小王
林驍和茉莉兩人走出了地下靶場,準備走去不遠處的酒吧。
在倖存者聚落里,你可能會找不到飯館,但你絕不可能找不到酒吧。
畢竟在突然而至的末世時代里,許多人都需要酒精帶來的慰藉。
貧民窟里的垃圾遍地都是,排泄物混合著垃圾腐敗流出的液體淌得滿街都是,好在現在是冬天,這些腐臭的液體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凍結起來,使那種令人作嘔的味道稍稍減輕了一些。
除了垃圾地上還能看見些用過了的一次性針管和注射器,林驍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些是用來幹什麼的,他小心翼翼地繞過哪些沾滿了乙肝丙肝甚至愛滋病毒的致命針管,生怕不小心踩在上面。
路邊隨處可見一個個破舊的帳篷和髒兮兮的鋪蓋卷,聚落的人太多了,原本中京的人已經很多了,再加上周邊市區的人不斷地或被救助,或者自己前來,源源不斷的人口湧入讓中京這座城市變得負累不堪。
其實在最一開始,政府本來實行的是平均分配製度,但是由於大量人口湧入和中京本來居民的抗議,這項條令也在兩星期前廢除了。
然而令那些抗議的愚民沒想到的是現在已經不是曾經的文明社會了,幾乎就在取消平均分配的一夜之間,殺人、搶劫、強姦等等一切人類最原始本能驅動的低級犯罪如雨後春筍般席捲全城,防暴警察徹夜鎮壓,最終形成了中京現在這副貧富分等隔離的格局,有錢有資源的進入電網裏的內環,享受保護,沒錢沒資源的就只能像那些住在帳篷里的人一樣忍受寒風與飢餓。
當然,政府也不是不給貧民窟的人機會——你們完全可以出城搜刮東西,搜刮來的東西經過審查可以據為己有,當然,如果你願意交出大量資源,你也可能有機會進入內環,脫離環境惡略的外環。
所謂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在條令剛出來的幾天裏,無數支自發組成的隊伍也曾開赴出城,但是能回來的卻不過寥寥,而回來的人還有一部分感染了真菌,當場就被擊斃了。
僥倖能逃過這兩大關的人原本私以為能夠進入內環了,但是還沒等美夢做完,外環的犯罪團伙就蜂擁而至,將他們用命帶回來的物資洗劫一空,當然,順便也殺了這些人。
自那以後,外環便再也沒有出城人員,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地等着政府定期發放的那點可憐物資。
林驍和茉莉走在污水橫流的街上,雖然兩人穿着不算華麗,但是卻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倆人明顯不同於平民窟的人。
這不是林驍第一次進入貧民窟,但是每次過來他都是開車來開車走,這是他第一次在貧民窟走這麼遠的路。
林驍清楚地感覺到街邊有不少算不上善意的目光在注視着自己,儘管林驍知道這些人十有八九都沒有膽子動手,但是這種目光還是讓他有些不舒服。
“還有多遠,”林驍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問道。
“又不是大姑娘,那麼怕看嗎,”茉莉發現了林驍的不自在,笑嘻嘻地說道。
“有點,”林驍也不逞能,只是撇了撇嘴道:“畢竟我沒有大左輪。”
“放心吧,”茉莉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有我在沒人敢鬧事。”
說著話,又走了約摸有五六百米,林驍看到一個畫著酒瓶子圖案的破舊木牌子戳在地上,想必這裏就是酒吧了。
兩人邁步走了進去。
進來之後,林驍才發現這裏別有洞天,雖然外表看起來又小又破,但實際上這個酒吧足有兩百多平,在擁擠的貧民窟中能有如此大的地方想必老闆也不是一般人。
酒吧里的燈光很昏暗,只有些星羅棋佈的紅黃二色小燈泡微微發著光。
與一般的酒吧不同,這個酒吧裏面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也沒有搖晃的舞池,只有嘈雜的人聲和酒杯相碰的聲音充斥着整個酒吧。
看得出來,雖然沒有歌舞,但這並不影響這裏生意很好,不管是大廳還是卡座都能看到隱約搖晃的身影。
茉莉也不客氣,拿着林驍之前給她的幾張紅票走到吧枱前,抽出一張推給了吧枱的服務生:“有包間嗎?”
服務生一眼就看到了茉莉推過來的紅彤彤的票子,眼中放光賠着笑點頭道:“別人來那指定是沒了,但是您來沒有咱也得有。”
說著話跟旁邊的人招呼了一聲走出了吧枱,恭敬的抬起一隻手臂做了個‘請’的姿勢:“您這邊來。”
兩人跟隨者服務生來到包房——說是包房,其實也不過是一個環繞的卡座邊上加上了漆成紅色的薄木板,只是勉強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包圍結構罷了。
見兩人落座,服務生從胸前拿出了小本舉着筆問道:“您二位要些什麼?”
“一支18年芝華士威士忌,”茉莉嚼着泡泡糖說道:“其他的隨便看着來吧。”
說著,又從兜里掏出了三張紅票遞給服務生:“拿條大前門,剩下的就當小費了。”
按理說能喝得起芝華士,抽煙就不應該抽大前門這種煙,而且一拿就是一條。
但是服務生一聽這話卻並沒有一絲不解,反而臉上露出了一絲瞭然的表情,只見他深深地點了點頭:“我是先上酒還是先上煙?”
“一起上吧,”茉莉擺了擺手。
“得嘞,”服務生應了一聲一溜小跑出去了。
雖然這些是林驍應該付給茉莉的,但是此刻看茉莉如此揮霍林驍還是有點肉疼。
要知道,林驍每次去射箭都是有損耗費的,那些碳箭根本承受不住林驍那一百多磅的弓力,基本上每支箭釘到靶上就已經碎了,再加上今天問錯了話,那錢里還有靶子的賠償費,實際上那並不是一筆小數目。
而這筆錢居然被茉莉三兩句話就揮霍了一多半。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茉莉也看到了林驍肉疼的樣子,有些不滿意:“那是我的錢好嗎。”
“是你的錢,”林驍點了點頭:“但是我還是覺得肉疼。”
“你這人也太直男了,”茉莉有些無奈:“跟女孩子出來只能在心裏心疼錢,不能表現在臉上,更何況我還沒花你的錢。”
“對了,你也不問問價就直接給他錢,不怕他拿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對付你嗎?”林驍問道。
茉莉像看傻子一樣看了看林驍:“不怕啊。”
“那些錢他拿一半都夠買不少吃的了,”林驍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低聲提醒茉莉道。
別看林驍家裏有錢,但實際上林驍還真沒去過酒吧,他長這麼大充其量就是去去KTV,所以對這些潛規則的東西不甚了解。
聽林驍這麼一說,茉莉忍俊不禁:“大哥,人有行規的,小費都是有比例抽的,而且那個服務生一看就是個老油條了,不至於為了錢命都不要了。”
“哦哦,”林驍恍然地點了點頭,接着又開口問道:“誒對了,你剛才說要煙的時候為啥那服務生那個表情,大前門這煙有什麼意思嗎?”
茉莉神秘地一笑,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道:“猜對了。”
“有意思?”
“有意思。”
“什麼意思?”
“準備好錢的意思。”
林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不是個傻子,心中明白看來茉莉今天過來也不單單是為了喝酒而來的。
等了約有五分鐘,只聽門鈴一響,茉莉開口道:“進。”
隨着茉莉話音落下,剛才的服務生推着小車走了進來,將零食果盤放在桌上,接着從小推車的下面提出來一個冰桶,裏面斜插着一支威士忌。
服務生給茉莉和林驍倒上酒,又拿出了一個杯子放在了桌面上,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茉莉。
只見茉莉點了點頭。
得到首肯后,服務生又將那隻杯子裏倒上了酒,接著說道:“祝您玩的開心。”
說罷,轉身推着小推車走出了包間。
兩個人,三杯酒。
“還有個人?”林驍看着邊上的酒杯問道。
“大前門。”茉莉端起酒杯小抿一口道。
說罷,只聽門口的小鈴鐺又響了一下,一個佝僂的身影挑開了暗紅色的絨布門帘走了進來,緩緩走到酒桌旁邊坐了下來。
這人穿着一個佈滿了污漬的厚絨灰色衛衣,把兜帽扣在頭上,本來這裏面的燈光就不算明亮,加上這人還扣着帽子,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
茉莉見他走了進來,端起了這人面前的酒杯,接着從兜里掏出來整整一疊紅色的票子壓在了酒杯下面,然後靠在沙發上等着這人說話。
這麼多貨票壓在酒杯下面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只見穿着衛衣的佝僂身影明顯一怔,接着轉過頭,從兜帽的陰影下盯着茉莉看了足有半分鐘,接着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順便也將那一疊票子裝進了兜里。
“我想知道上面最近的動向。”茉莉見這人將酒喝完了,這才張口說道。
林驍一聽這話,不禁身子一震,心中恍然大悟——這人居然是個情報販子,茉莉是來買情報的。
令他驚詫地並不止如此,更令他震驚的是茉莉提出的條件。
很顯然,茉莉口中的‘上面’指的就是國家權利核心——高層院。
林驍暗暗心驚。
這個茉莉到底是何方神聖?
她為什麼要了解高層的情況?
林驍不由得擰起了眉頭。
只見灰衛衣開口了,他的聲音非常沙啞,聽起來不像是個年輕人。
“副職的黑桃K前段時間重新作了提案,就在他提案的第二天,原來正職的老K死了,為此還專門組了個局,副職的老K成了正職”
說完,灰衛衣看了看茉莉。
只見茉莉搖了搖頭。
見茉莉並不滿意自己的情報,灰衛衣接著說道:
“前兩天的大會上大王小王統一了意見,否了提案,但是背地裏小王一直在查大王的底細,大王的姓和提案人的姓是一個門。”
茉莉還是搖頭。
“瑞士日內瓦在這月底會舉行聯合國大會,到時候大王會出門。”
這條消息總算引起了茉莉的注意,她抬眼看向灰衛衣:“小王呢?”
“小王兜底。”
“小王會有動作嗎?”
聽聞此言灰衛衣搖了搖頭:“我只看牌不打牌。”
說罷,灰衛衣又補充了一句:“但是小王手裏捏着炸。”
兩人的話聽起來有些沒頭沒腦,但是林驍卻越聽越心驚,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雖然被黃雀納入旗下不就,但是總是跟着黃雀出入,對於政局裏的人倒也有了一定了解。
灰衛衣口中的幾樣牌型顯然都對應着不同的人。
首先是黑桃K。
不用問,黑桃K很明顯指的就是國家特殊行動小組的中北區組長孫立,副K就是黃雀,而令他心驚的是灰衛衣居然說老K死了。
那也就意味着,孫立死了。
林驍知道黃雀上位成了行動組組長,但他卻不知道黃雀的上位是頂替了死去的孫立,而且聽灰衛衣的意思,孫立的死似乎和黃雀有着關係。
再其次就是大王。
大王一定就是正國魏老,林驍在心中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魏凝雨跟魏老還有血緣關係。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小王。
不用問,大王是正國魏老,小王就是副國歐陽。
五天後魏老會去瑞士,歐陽則會代理政務。
‘小王手裏捏着炸。’
林驍腦中仿若閃過驚雷,不禁毛骨悚然——在魏老出去的這段時間裏,歐陽很有可能發動兵變,謀權篡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