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暮色紅蓮開
華嵐話音剛落,便快速起劍揮向容臨。
其勢如疾風驟雨,容臨見狀忙抬劍格擋。
豈料華嵐手勁不小,容臨雖接下這一劍,虎口卻被震地微微作痛。這丫頭果真是士別三日,不同於以往了。
戰場之上不容分心。華嵐迅速抽劍回身足尖輕點,緊跟其後,只見她又從背後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
“嗖”地一聲,便擲向了容臨。
兩人本就相距不遠,此箭速度又快。容臨根本就來不及將其擋下。
饒是敏捷如容臨,即便側身躲過,也還是被削落了幾縷青絲。
隨即以劍點地而起,直擊華嵐要害。
華嵐亦持劍相迎。
“鐺”地一聲,紫電青光之間兩劍相撞。
容臨素日裏就像那深藏於劍匣的泛着寒光的劍。
如今利劍出鞘,自然是要飲血而歸!
右手與華嵐相持間,壓在劍柄上的左手卻是猛然發力。
容臨的劍自然擊向華嵐,華嵐避讓不及。霎時間,她的臉上便多了道血痕。
二人纏鬥之間,衣袂翻飛,劍走泥丸。風雲變幻,難以預測。
耳畔戰馬嘶鳴,兵戈之聲吞噬蒼穹。身邊也不知是誰的鮮血,突然濺了華嵐一臉。
她的視線只一剎那就變得血色模糊。
只感覺到面前劍氣逼人,急欲閃躲間,不由得有些慌亂。
“啪噠”伴隨着一陣灼燒般的疼痛,華嵐背後的箭筒被容臨一劍砍斷。
箭筒里的箭矢瞬間落了一地。
華嵐連忙用手抹開眼前的血污,奮力抵擋容臨的接下來的招式。
沙場之上多變故。
就在二人一路追逐血戰至白鹿涯之際,背後的西川軍營中竟傳出了原本屬於鎮南軍的戰鼓!
那戰鼓之聲,若晴天霹靂,威震四方。
恍若一支鐵甲雄兵踏着沉重而整齊的步伐,闖入了眾將士的心中。
華嵐不禁嘴角一勾。
既然要圍剿鎮南軍,西川營中自然不會有太多防守。
也不知是誰突然大吼一聲:
“西川敗了!”
霎時間,西川軍心渙散。昔日的鐵血戰士,眼中竟然如泄洪一般流下了悲痛絕望的淚水。
手下動作漸漸放緩。大有一番引頸就戮的意味。
而餘下的鎮南軍卻是越戰越勇,士氣大漲。
此番變故除華嵐外,眾人皆是始料未及。
就連素來冷靜的容臨,聽到那鼓聲也不禁一愣。
華嵐瞅準時機,猛然躍起,劍隨身動,直逼容臨要害。
容臨回過神來,慌忙抬劍欲擋下華嵐的攻擊。
誰料,先前被華嵐一箭擲穿的右肩傷口根本承受不住這樣快速發力的方式。
容臨一時間傷口破裂,疼痛難忍,未能及時抬劍阻隔華嵐的攻擊。
只聽得“噗嗤”一聲,華嵐的劍已經穿過了容臨的胸腔。
原來,劍身入肉的感覺,是如此明晰。
容臨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去。
華嵐一時脫力,亦隨之倒下。
“如果我們易位而處,我的選擇大抵與你一樣。”華嵐在容臨的耳畔輕聲說道。
頓了一會兒,繼而說道:“但是,我不會原諒你。”
說罷,拔劍起身。輕輕嘆息一聲后,華嵐便轉身離去。
為了大寧的榮耀,她得快速回到鎮南軍的身邊,與大寧的戰士們一同浴血奮戰!
容臨躺在地上,默默注視着華嵐離去的背影。
就在他以為華嵐會順利回歸戰場之際,發生了變故。
只見華嵐的身影猛然一顫,便倒在了他的前方。
正當容臨感到驚異之時,一陣“咯吱”踩斷樹枝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怎麼樣?將軍,我這個副將的箭術比起您來也差不了多少吧?”
一個衣着整潔的中年男子走出來說道。
是馬非!
華嵐當即反應過來是他偷襲了自己。
“為什麼?”華嵐努力平復氣息問道。
“哈?為什麼?您也不想想,憑什麼啊?我從軍二十餘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居然就給你這個黃毛丫頭做個副將。”
馬非咬牙切齒地說道。走上前去把箭矢深深插入華嵐的心臟。
繼而說道:“你們華家壓我這麼久,總算給我機會了。你縱然再強,也不過是給我做衣裳罷了。”
華嵐先前命他帶領平虜軍去清理白鹿涯的伏兵。
沒有人知道會有多少伏兵。
他可不想做那個替死鬼。便讓華嵐的另一個副將張明去了。
而他則途中借口小解,躲入了路旁的樹叢里。
現在,只要華嵐一死,論資歷,他定能接替鎮南將軍的位置。到時候升官發財,豈不美哉?
華嵐聽得怒火攻心。
竟是這麼個原因!
只舍不下雲州五城……她終究只能奪回一座么……
可惜華嵐未能說出一個字,便氣絕身亡了。
容臨在一旁看得目眥欲裂。喉嚨間湧上一股濃濃的腥甜。
“噗”地一聲,便吐出一口鮮血。
“喲,三皇子殿下,您還沒死啊?果然這婦人就是仁慈。不必擔心,我馬上給你個痛快。”
那馬非陰陽怪氣地說著,隨即提起華嵐落在地上的劍,便向容臨走去。
容臨憎惡地看着他。
費力地開口道:“衛一……斬…立決…”
馬非心裏嗤笑一聲,這西川皇子都這副模樣了,還在這兒發號施令呢,難道是將死之人出現幻覺了嗎?只要自己把他的頭顱斬下,便能以此邀功。
才欲開口譏諷一番,一道黑影驀然出現。剎那生滅,如風吹燈熄,未等馬非張開嘴,便將他的頭切了下來。
那無首之屍當即跪倒在地上。
總算……殺了這賊人……
容臨本就是奄奄一息,最後這一息間還耗盡全力喚了衛一。
因而在他看着馬非死去后,也踏上了那黃泉之路……
也不知是不是那濃厚的硝煙熏黑了天上的雲兒。
頃刻間,一片雷聲轟鳴。天空像裂了無數道口子般,大雨滂沱。
“嘩啦啦”盡數傾倒在大地上,澆熄了戰火,湮滅了塵煙。
西川軍與鎮南軍幾近同歸於盡。
而這邊無人注視的角落裏。華嵐的屍體竟然在大雨的澆灌下,長出了一朵朵鮮紅的蓮花。
沐夕披着漫天大雨現身於華嵐身旁。
良久,沉吟道:
“荷月,此時不歸,更待何時?”
霎時間那一朵朵蓮花紅光閃耀,一個英氣逼人的女子從中步出。
“沐姐姐,許久不見。”
荷月笑着對沐夕說道。
沐夕看着她冷哼一聲,說道:
“我可不想與你浪費口舌,你且歸位去吧。”
沐夕現在看到這些小兔崽子化的月神便感覺渾身煩躁。
若不是他們給自己添麻煩,她完全可以繼續待在與世無爭的太陰星上。
何必每日提心弔膽地四處為了尋月奔波?
荷月訕訕一笑,自知理虧。
旋即化作一縷青煙飛入沐夕的玉釧之中。
待她進入玉釧后,沐夕隨即熟練地捏指掐訣,將荷月傳回九重天之上。
不消片刻,荷月便成功歸位。看到荷月歸位,沐夕不由地鬆了口氣。
總算成功尋回一位。
“由凡間回到天界后,便會忘記凡世的一切。這容臨與六殿下相識如此之久,六殿下難道沒有一絲不舍嗎?”
沐夕手上的玉釧中傳出這麼一道幼嫩如新芽般的聲音。
沐夕不由地莞爾一笑,說道:
“他們之間的感情不過爾爾,只是同門之誼、朋友之情罷了。有什麼可留戀的?纖阿,凡間的感情並非只有戲本子裏的情情愛愛。六殿下還有更為珍視的東西。”
其實荷月未必一點兒都不留戀凡世。
只不過依着她的性子,比起容臨,她更放不下的是雲州五城。
但是放不下又能如何呢?凡世的限制註定了他們不可隨意干涉。倒不如老老實實歸位,把這些煩心事忘個乾淨。
沐夕輕輕撫摸着手上的玉釧,繼而緩緩說道:“況且,日後若是有緣,定會再相見的,何必急於一時呢?”
纖阿在玉釧里聽得雲裏霧裏。
罷了,她不過是望舒劍的劍靈,哪兒想得明白這麼多道理?
做好份內的事情便可以了。
話說回來,沐夕尋找到的下一位殿下,會是誰呢?
真有幾分好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