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少年錦時
中午室內軍訓結束之後，所有人呼啦一下子全都朝食堂奔去。
各種各樣的雨傘被少年少女們撐開，再義無反顧的投入雨簾之中。
也有沒有帶傘的同學，在此刻顧不上羞澀，全都迅速的熟稔起來，尋求庇護。
秦川越過人群，快准狠的擠到沈追身邊。他把旁邊的幾個漂亮姑娘扒拉開，獻寶似的舉起雨傘，說：“哥，我們走。哥這裏有傘。”
沈追暼他一眼，狀若十分不耐煩的反問道：“誰是哥？！”
“你呀！”秦川下意識的回答。
沈追的臉上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點點頭哎了一聲。秦川這才明白過來，極其鬱悶的靠了一聲。撐開的雨傘也隨着這聲“靠”而一點一點的傾斜着。沈追暼他一眼，淡淡的，卻讓逐步脫離平衡的雨傘瞬間回到了原有的軌道。
秦川委委屈屈的低下頭。他感覺自己的大哥名頭真的要保不住了。這次可不是只有裝‖逼界，而是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於是，秦川終於下定決心。在吃完飯回去后，藉著上廁所的功夫拿出手機，按下發送鍵。那個邪惡笑容背後的一切最終變成現實。窗外的雨還在嘩啦嘩啦的下着，天色越來越暗，直至烏雲遮住了一切光亮。如暗夜一般的白晝沒有持續多久，太陽就撥開雲霧，為一切鍍上金色。
只不過是一場午休的功夫，天地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夏末之時，天氣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下午是正常上課。雖然有點奇怪，但江城一中歷來如此。上午軍訓，下午上課。軍訓為期一個月，展示成果后的第二天月考。
對此，無數學姐學長們發出抗議，表示這種安排過於不合理。校方也很民主，舉行了一次公開投票，給出兩個解決方案，第一個是暑假軍訓，增加摸底考試，第二個便是現有的政策。一經對比，曾經高呼着取消月考的眾人十分愉快的接受了第二個方案。
半睡眠狀態熬過兩節數學課，下一節便是“滅絕師太”的課。秦川強打起精神，努力坐直，裝成一副好學生的樣子。
“滅絕師太”站上講桌，把u盤插上去，邊開ppt邊說：“我們今天不講課。”
秦川鬆了一口氣，不自覺的湊到沈追耳邊，一個字還沒說，就被班主任嚴厲的目光嚇了回去。
見他乖乖坐好，“滅絕師太”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她清清嗓子，對着大屏幕說：“同學們，我的名字和聯繫方式已經打在大屏幕上了，你們看好了哈，我叫周鈺，你們平時可以叫我周姐。如果實在想給我起外號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周鈺拉長了聲音，意有所指的看了秦川一眼，“——不要叫我滅絕師太，叫我滅絕師姐。”
全班哄堂大笑。
“滅絕師姐。”秦川重複一遍，有些忍俊不禁。他鼓起勇氣抬起頭看向周鈺，看見她悄悄對自己對了個口型，“嗨，滅絕師弟”。秦川對着周鈺笑出兩顆大白牙，整個人都明媚起來。
周鈺的班會開的很成功。整個班級其樂融融，全都對自己的新班主任產生了巨大的好感。臨下課前的五分鐘，周鈺放完最後一個ppt，拍拍桌子讓大家安靜，宣佈軍訓結束后競選班長，軍訓期間的領隊暫由沈追擔任。不過，話末，周鈺挑釁似的下了講台走到沈追桌前，手指抵着他的桌子對全班同學鼓勵道：“同學們，教官現在只知道沈同學非常優秀，卻不知道我們班級里有更多同學也很優秀。你們要努力對教官展示自己，和沈同學一起爭取領隊的名額！”
沈追面無表情的掀起眼皮抬頭看她一眼，嘴角略略一勾，從喉嚨裏面擠出兩個“呵”字。伴隨着“呵”字響起的還有下課鈴聲，以及一張陡然放大的臉。秦川激動的拉住他的胳膊，語氣堅定，“哥，你一定不能讓人搶走領隊的位置！”
沈追沒說話，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睛裏儘是秦川琢磨不透的東西。他把手指從沈追的胳膊上一根根鬆開，不自覺的撅了噘嘴，嘟囔道：“大不了我再幫你搶回來……”大概是說順了嘴，秦川居然小聲的唱起來了，“嘿，農民翻身做主人，嘿，今兒個老百姓……”
沈追抽抽嘴角，差點破功直接爆笑出聲。他輕咳兩聲，壓抑住噴涌而出的笑意。直等到課間過去，鈴聲響起，秦川安靜下來，才平靜而自信的回答——“不會。”
秦川驚恐的看他一眼，委委屈屈的說：“哥，我幻聽了。”
沈追面無表情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那時英語老師正在找自願朗讀課文的同學，他當著秦川的面舉起手，被英語老師用極其愉悅的聲音叫起后，朗聲道：“老師，這一段我覺得分角色朗讀比較好。”
“Ok.Then，whodoyouwantasyourpartner？”
沈追十分溫柔的拍拍秦川的肩膀，回答，“秦川，mydeskmate.”
秦川睜大了眼睛，他剛才一直在想自己的耳朵，完全遊離於世界之外，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不過，源於小動物的直覺他本能的察覺到況不太妙。
秦川捂住了肚子。然而，“老師我肚子疼”這句常用語還沒從他的嘴裏蹦出一個字，他就被沈追拉着胳膊提了起來。
“Ceon，”沈追用正常的語調說完后，又似不經意的低頭，附在他的耳邊把剩下的兩個單詞低聲說了出來，“mybaby.”
秦川被雷的有些炸毛，找好的理由也沒這突如其來的天雷擊飛震走。他胡亂的翻着書，心中哀嘆一聲，他還是逃不過。罰站、抄書接着是找家長，左不過這些手段，秦川便突然坦然下來，反正從小到大都已經習慣了，也沒必要裝出一副好學生的樣子。
“第六頁第三行。”很神奇的，在秦川破罐子破摔的同時，沈追也正好讀完了自己的那部分。
秦川站着沒動。牙咬的緊緊的，臉上帶着狠厲與倔強，非常完美的彰顯了他的大哥本色。
“讀課文。”沈追強硬的把書遞到他的面前，聲音淡而輕，卻具有不容置喙的力量。
英語老師溫柔的聲音適時響起，“沒關係的，秦川同學，盡你所能讀出來就好。”
秦川還是沒出聲，只是把書頁翻到了“六”所在的位置。
沈追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現在非常後悔。大概是秦川的自來熟讓他有點得意忘形，所以才會不顧他的感受做出這種幼稚而愚蠢的行為。
“老師。”秦川終於忍耐不住，忽地抬起頭抬頭，額上全是冷汗，“我肚子疼……”
英語老師微微一愣，趕緊揮手讓他快去。秦川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離開座位，再非常小心的縮着身體跑出大門。
沖水聲在空曠的衛生間裏尤為明顯。終於得到疏解，秦川滿足的喟嘆一聲，同時暗自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找理由逃避學習了。
“這是報應。”作為新世紀尚未完全擺脫封建迷信的小少年神神叨叨地念個不停，卻是與以往的愚昧時期有了根本性的不同。畢竟，秦川是在為己所用，以神明之力而謀有益之事。
“所以，我還是社會主義的好少年。”秦川嘿嘿傻笑兩聲，腳步輕盈的進了教室。他剛一走進教室，就聽到沈追向他道歉。
一句對不起輕飄飄的落下，到他心裏有了千斤重。秦川不解而糾結，他斜着眼睛偷偷的瞧了沈追好幾次，筆尖在紙上寫寫畫畫，筆記和塗鴉混在一起，譜出一篇糾結的樂章。
桌子和椅子嘩啦啦的動成一片，原是已經下課。沈追起身，指間夾着飯卡。
秦川唔了一聲，到底沒追上去。
晚自習的氣氛莫名壓抑。受沈追強大的氣場影響，高一十一班籠罩在一片神秘的低氣壓之下，可憐的同學們遭到欺壓，連喘息都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熬完兩節晚自習，鈴聲一打，所有人作鳥獸散。秦川拉住沈追，怒氣沖沖的問：“你為什麼不理我？”
沈追面無表情，“抄作業不好。”
“我讓你給我講題！”
“上課不能說話。”
“下課呢？”
“你不在。”
“……”秦川泄了氣，跌坐到椅子上。果然，好好學習什麼的於他而言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給我。”沈追不慌不忙的坐下，左手伸出，掌心朝上。
“啊？”秦川愣住，傻傻的。
“現在可以。”
什麼啊？秦川小聲嘟囔一句。忽地開了竅，秦川將一張俊臉笑成包子，眼睛如女孩手中的火柴擦的亮了起來，充滿着希望和美好。
沈追被那火柴閃了眼，晃了神。
正值秦川春風得意之際，劉維帶着幾個人沖了進來。
“靠。”秦川低低的罵一聲，他忘了，之前因為不服氣而給他那幫兄弟們發消息，讓他們放學後過來幫他整個人。雖說本意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老大地位，也不會讓沈追受到任何傷害，可他現在還是十分過意不去。
勉強認個哥也沒關係，反正他還是真正的老大。
劉維面容冰冷的抬起手，向前一壓。身後的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瞬間沖了上去。
沈追絲毫不懼，向前一步把秦川護在身後，行雲流水的打了一套軍體拳。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傳說中毫無實用價值的軍體拳被沈追打的虎虎生威，令秦川的小弟們絲毫近不了身。
小弟們有些惱火，不講江湖道德的一起撲了上去。沈追對此十分不屑，三兩下將所有人放倒在地。他抽出紙巾擦了擦手，又十分精緻的彈了彈校服上的灰塵，整個人極其淡然，卻又於平淡之中顯露着無形的裝‖逼。
劉維終於看向秦川，那一瞬間眼中的廣寒之地融成了一江春水，他的腿肚子不自覺的抖起來，整個人由一匹兇狠的大灰狼變成了一隻柔軟的小白兔。他淚眼含春，嘴巴張張合合，剛要結結巴巴的說出“哥”字。卻見秦川向後退了一步，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劉維見此，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他努力使自己的目光轉向別的地方，可秦川對他的影響還在。他顫顫巍巍的對着沈追比個中指，結結巴巴的留下一句看似狠厲、實則無用的老套狠話便攙扶着兄弟們離開了。
沈追挑眉，親去把教室門關上，再回到座位輕描淡寫的說一句我們繼續，堅持給秦川講完了題。
十點過五分秦川剛撓頭做完數學，他的基礎太差，即使是初中最基礎的題目也做不出來。
沈追全程語氣溫柔，雖說依舊面癱，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
出了校門，迎面夏風微涼，萬物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暖黃色路燈之下，一切都顯得剛剛好。除了剛剛過去了末班車，需要他多花幾十塊錢來打車。作為勤儉節約的好少年，沈追表示非常難過。
這時秦川推着他那輛極其騷包的捷安特出了校門，看見沈追眼睛亮一下，推車衝過去，“哥，你怎麼沒走？——”
沈追瞧他一眼，語氣不自覺的帶上幾分幽怨，“車走了。”
“哦，那我陪你再等等吧！”秦川把車撐子放下，蹦跳着去了沈追身邊。
沈追嘆口氣，搖搖頭。
“哥，別介呀，我不着急回家！”秦川急了，拉住沈追的胳膊，搖了搖。
沈追又嘆口氣，有些無奈，這種富家公子還真是不知人間疾苦。他用另一隻胳膊拍拍秦川的腦袋，安撫道：“你回去吧，我打車。”
秦川被拍的七葷八素，捂着腦袋傻傻的問為什麼。他說：“哥，你這樣就不對了，打車多費錢啊！不如留下來讓我請你吃烤肉！”
沈追擺擺手，懶得解釋。
秦川撅起嘴巴，不情不願的掏出手機，向沈追要地址。
江城一中地處郊區，沈追等了許久也沒見出租車來，想了想同意了秦川的友好幫助。
“小桃源。”沈追說。
秦川嘖嘖兩聲，有感而發，“哥你住的地方還挺厲害的！怪不得你語文那麼好。”
沈追極其淡定的回道：“不只語文。”
卻剛說到一個“語”字，就被秦川的聲音蓋了過去。秦川指着手機，嗷嗷的，“哥，你怎麼不告訴我公交車沒了呀！”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哥，你對我真好！”
沈追皺成一張包子臉，忍不住用手指遮住自己的眼睛。秦川吸吸鼻子，“哥，你為什麼要用手指遮眼睛？”
“聽過一葉障目嗎？”
“那為什麼要用中指。”
“哦，那可能是個意外。”沈追把手拿下來，眼神有些飄忽。
秦川嘿了一聲，伸出拳頭錘上沈追的胸口。蓋印摁戳，他們終成兄弟。
不知為何，秦川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他撓撓頭，悄咪咪的斜眼瞅着沈追。
“怎麼了？”沈追被他看的有點受不了，臉頰悄悄暈開一抹粉紅，聲音卻還是鎮定的。
“沒事，哥，就覺得你真好看。”秦川嘿嘿笑了兩聲，心裏唾棄着自己的變態行為。要不是沈追是個男的，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秦川輕咳一聲，低眉、順目，目光集中在手機屏幕上。約好的車子居然取消訂單了，秦川氣不過，打電話過去罵人。秦小爺氣勢很足，叉腰大吼：“你接我這單，我給你一百……一千……一萬！”
結局卻以沈追毫不留情的指出他手機拿倒為告終，秦小爺像是被針扎了的氣球，頓時泄了氣。他用手扣着指甲，別彆扭扭的說：“這不我也有車嗎？就想着別麻煩人家了。”
沈追被他逗笑了，屈指彈了彈他的額，貼着秦川的耳朵說：“秦川。”
“哥，我知道錯了。”秦小霸王認錯態度十分良好。
“要不要和我來一場緊張刺激的單車雙人行？”
秦川垂着頭，諾諾答好。忽而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追，確認，“哥，你說的是要和我一起嗎？”
“嗯。”
兩人靠的極近，沈追呼出的輕風撲到秦川的臉上，帶起幾根細小的絨毛，有些痒痒的。秦川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噴嚏，有感而發，“哥，你身上香香的。”
沈追不滿，“我又不是小姑娘，香什麼香。”
“不是，真的！”秦川急急的解釋着，臉憋的有些紅。
沈追饒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少年的神情不似作偽，卻又如此純情，令人不禁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並且絲毫不帶別的意思，若是想歪了，也是自己的過錯。
於是沈追笑了笑，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他說是的，我身上的確有味道，因為出門前我噴了SG。秦川便很驚訝，SG?有這個牌子么？沈追一本正經的點點頭，他清清嗓子，以中央電視台播音員的聲調普及道：“SG的牌子比較小眾，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裏面的成分都很安全，並且功能很多，價格也非常合理公道，可謂是居家必備。”
秦川嚴肅的點點頭，說：“哥，你還有么？我想買。”
沈追微微一笑，“倒是還有一瓶，不過不多了。”
“哥，多少錢？”秦川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機準備轉賬。
沈追歪着腦袋煞有介事的想了想，嘆口氣，，“既然你喊我一聲哥，我也不好獅子大開口，那我就忍痛割愛把那瓶送你了。”
“那那那那……”秦小爺第一次體會到了小劉劉的感受，結結巴巴的說了好幾個那字，也沒將話說明白了。他們道上的規矩是大哥給的東西不能不要，更何況這算是沈追給他的第一個禮物，他也的確不捨得拒絕，可秦小爺又覺得這個東西實在太貴重，他不好意思白拿，於是秦小爺很糾結，終於變成了一個小結巴。
“沒事，給你的，拿着吧。”沈追的眼珠子轉了轉，他已經決定把SG換個瓶子裝着了。
“哥，謝謝你。”秦川一激動給了沈追一個熊抱，他極其大力的拍着沈追的後背，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哥，我今天真的很開心。其實我之前一直很抵觸上學，我討厭那些好學生看我的眼神，也討厭老師成天去告狀，我討厭他們看我的眼神。可是，哥，你不一樣。這裏的老師也不一樣，你們讓我見到了新的世界，我一直嚮往的世界……”
秦川有點語無倫次。這是他第一次走進學習的大門，雖然兩隻腳還在門外站着，但是半個身子已經探了進去。他發覺一切都和他想得不太一樣，雖然數學英語還是很難，物理化學也一竅不通，但最起碼一切都蒙上了一種不一樣的色彩。他不是在霧裏看花，而是真真正正的走進去，看到了花的美好，聞到了花的清香。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沈追。當然，老師們也很好。可如果沒有沈追，他不會邁出第一步。
“哥，你真好。”秦川在沈追的腦門上響亮的親了一下，就像是小的時候他親爸爸一樣，裏面充滿了崇拜和親情。他覺得能有沈追這樣的哥哥實在是太好了，高冷且帥，能文能武，人還特別好，賊拉招人喜歡，帶出去倍有面子！秦小霸王為自己的機智聰明點了個贊，同時決定明天弄好傢夥，和他沈哥來個桃園二結義。
昏黃的路燈下，紅暈順着臉頰爬上了脖頸。萬年不染塵埃的沈追終於察覺到一絲慌亂，他掩飾性的揉了揉腦門，無比嫌棄的說：“別動手動腳的。”
“我沒動手，也沒動腳，只動了嘴。”秦川呲呲牙，模樣十分欠揍。
沈追不想和他爭辯，直接屈指彈了他的腦門一下。秦川捉住沈追的手指，嘻嘻笑道：“哥，你瞧見沒，是你總是對我動手動腳的。”少年的眼神乾淨極了，除了一點惡作劇成功后的小得意外，便再找不出其他。
沈追摁住心中蠢蠢欲動的小鹿，勒令它不許亂動。他把手指從秦川的掌心裏抽出來，“回家吧，很晚了。”
秦川哼了兩聲，磨磨蹭蹭的過去開鎖。他今天剛剛認哥，不太想和他哥分開。更何況他爸出差了，家裏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空空蕩蕩的。
他把鎖開了，扶着車把抬頭問沈追：“哥，你要坐在車架上，還是要踩在輪軸上啊？”
沈追微微一笑，全部否定，“都不要。”
秦川聳聳肩，拍拍自己的車子，捏着嗓子學淘寶客服，“親親，我們這輛車車可是沒有後座的喲，所以只能委屈您了呢。親親，選好了記得告訴我哦，我們就可以出發了呢。”
沈追沒吭聲，上前兩步走到秦川面前。秦川嘿嘿一笑，十分勤快地拿着袖子擦擦車架。沈追挑眉，兩隻胳膊不容拒絕的插到秦川的腋下，把他托起放到了車架上。
秦川反應不及，兩隻腳尚蹬在地上，正好保持住車子的平衡。
沈追坐到鞍座上，兩隻手把住車把，將秦川環了起來。他踩上腳蹬，身體微微前傾，附在秦川耳邊說：“出發了。”
秦川不死心，努力的表達着自己的不滿，“哥，我是這輛車的主人吧。”
“對，所以不能讓你來騎。”
“什麼？！”秦川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還沒好。
“我這個客人怎麼能麻煩你這個主人。”
“哥，不麻煩。”
“無事，我想騎車。”
“可是……”他不想。坐在車架上真的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秦川心裏大吼着，卻被沈追似笑非笑的瞪了回去。
“秦川，你聽沒聽過一句話？”路遇紅燈，沈追把腳撐在地上，將蠢蠢欲動的秦川摁回去，“主隨客便。”
秦川歪着腦袋皺眉細想，綠燈卻絲毫不給面子的逕自亮了起來。沈追踩上腳蹬再次出發。車子開動的瞬間有些不穩，秦川正想的出神，沒留心腦袋磕上了沈追的胳膊，卻也讓他福至心靈的想明到底哪裏不對。他扭頭指責道：“沈追追，你騙人！明明是主隨客……啊，呸！客隨主便！”
夏風吹起少年的衣衫，帶起一份獨屬於這個年齡的驕傲和放縱。沈追低頭，微微一笑，“親，是主隨客便的呢，沈追追不接受反駁的呢。”
繁華的街巷裏，兩個少年肆意的大笑而過，驚起沉醉於燈紅酒綠之中的男男女女，他們抬眸，略略看去，嘴角忽現一抹奇異的笑容。
——真好啊，少年。
只可惜少年錦時難再得，那樣肆意而放縱的年華也不過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