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添丁
迎春這一胎一直安安穩穩的到了足月，孫紹祖仍是不敢懈怠，生怕又像上次一樣發生什麼意外。雖說自那次起府里的下人已經被徹查了一通，該打的打，該賣的也賣了。可他一想起那次的危急還是覺得心驚膽戰。那可是他老婆，他兒子！
剛進九月，孫紹祖就把穩婆接到家裏來了，還請了不止一個。當迎春看見兩個打扮利落乾淨的婆子站在她跟前時，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要不是其中一個她認出是給皓哥兒接生的那個穩婆，她還真以為家裏什麼時候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新買了兩個婆子回來呢！
“咱們看着夫人這一胎懷相好的很，定是能順順利利的再生一個小少爺！”說話的是上次接生的穩婆，她可是經歷過生庭哥兒的驚險的。雖說那回的事她不知道詳情，可這大戶人家的事誰說得准，瞧不見那邊院裏還有兩個姨娘嗎！嗯，現在好像就剩了一個。可這女人多的地方就是事多，這孫家的夫人和小少爺能保住命都是運氣好。至於這家的孫大人，活脫就是個閻羅！剛開始她還瞧着他年紀輕輕樣子也端正，雖說臉上有疤也不礙防大事。哪知道發起脾氣來能嚇死個人。後來她回去打聽了才知道，這家的孫大人可是上過戰場的，手上的人命足足有上百！嚇得她連拜了幾天的佛，多謝神靈保佑她能從那個閻羅手裏活着回來。
孫紹祖覺得這個穩婆能在那種情況下還把皓哥兒順利接生下來了，也算是個人物，這次自然還是把她請了過來。那穩婆當然是不想再跟孫家扯上關係的，奈何人家給的銀子多。她摸着懷裏揣着的一百兩銀票，臉笑成一朵菊花，一邊偷偷示意身邊的另一個穩婆也說幾句。另一個並不知道孫家之前的故事，自然也配合著說了幾句好話。
迎春笑着聽了，道：“多謝你們吉言，這幾日就辛苦你們了，有什麼需要的只管跟鴛鴦說就是。”兩個穩婆一疊聲的應下，由着小丫頭領下去歇着了。錢媽媽這幾天有些緊張，見狀便要去帶着穩婆查看產房的事物。迎春知道她上次估計是嚇着了，也不攔着，反正她也查了不知幾十遍了，由着她多查幾遍安安心也是好的。
“杏兒姐姐回來了！”小丫頭薑黃打了帘子，笑眯眯的報了一聲。她是前段日子買進來的，由紫陶領着教規矩，折騰了幾個月，照着紫陶的話說，如今算是“可以當個人用了”。
有這幾個小丫頭在，杏兒好歹收了跳脫的脾氣，裡外看着像個大丫鬟了。她笑着走進來給迎春行禮，順手續了杯熱水端給迎春，一邊笑道：“才剛瞧見錢媽媽領着兩個婆子去收拾產房呢，幸而我跑的快，要不然又讓媽媽拉過去幹活了！夫人不知道，那屋子早就收拾了幾百次了，偏媽媽不放心，恨不得一天去一次，但凡讓她看見，都得被抓了壯丁！”
她不光說，還促狹的做着表情，惹得迎春忍不住笑道：“才剛覺得你出息了，成了一等大丫鬟了，這會兒又打回去了，真是沒用！”
杏兒也笑：“在夫人這兒，奴婢就是杏兒。夫人只給奴婢發那一等的月錢就行，奴婢就只管逗着夫人樂！”
“樂什麼？回了一趟府里，又聽來了什麼消息，還不趕緊說！”紫陶從外頭進來，正好聽見，皺了眉道，“不是我說你，如今越發的沒個樣兒了。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都不知道了？”
杏兒被罵了也不惱，趁着紫陶不注意小聲對迎春道：“瞧着她這些日子燥的不行，夫人讓秋娘做些綠豆糖水來給她喝喝下火。”
迎春忍不住又笑起來。越是臨近她生產，府里的氣氛越是有些凝重。經歷過庭哥兒那一次的兇險，府里人人都提着心，生怕性差踏錯。而她身邊的這幾個丫鬟，連着錢媽媽在內，卻是緊張的要命。紫陶就像一隻刺蝟見誰刺誰，杏兒則費盡心機的逗她高興，鴛鴦和綉橘那兩個不愛說話的，則是天天跟着錢媽媽屋裏屋外的檢查，就差把地皮一天挖一遍了。
迎春摸着肚子，心想這孩子還是早點出來吧，省的折騰一家子的人。
杏兒排揎完紫陶，開始說聽來的八卦：“想不到妙玉還真答應了，二夫人已經住進攏翠庵半個月了。”
迎春好奇的問：“二夫人沒有鬧起來嗎？”以王夫人的脾氣，怎麼可能老老實實的被關進攏翠庵，還不得大鬧賈府嗎！
杏兒有些想笑又不敢笑的道：“是不肯去的，在院子裏砸了個遍。聽說後來，二老爺寫了休書，就差下印了，讓趙姨娘攔住了。”何止砸了個遍，還打人呢！打李紈，打崔氏，打趙姨娘。李紈倒是老實的讓她打了幾下，結果被趕來的賈珠看見，氣的說不出話來，也不理王夫人的叫罵，拉着媳婦走了。趙姨娘跟王夫人對付了半輩子，兵來將擋的手段厲害的很，泥鰍一樣的愣是沒讓她碰着邊兒。而崔氏，除了在剛開始被她打了兩下沒反應過來以外，之後就連喊帶叫的差點跟她對打起來。
二房鬧得雞飛狗跳，太夫人火上澆油的派了玻璃來傳話，別的不理，只把賈政拎出來，狠狠的罵了一通。賈政再一次的被親娘當眾給沒臉，覺得下不來台，一氣之下寫了休書，左右卻找不到印。卻見趙姨娘不知什麼時候把印捧到了懷裏，跪在地上哭求：“老爺使不得！夫人不過一時糊塗，萬不到休妻的地步。若是老爺休了夫人，讓哥兒和姐兒們怎麼為人！”
趙姨娘這是長進了啊！迎春聽得津津有味。雖然趙姨娘想的肯定只是探春和賈環，可聽在賈政耳朵里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他想到的肯定第一個就是元春。只要元春還在，王氏就不能休，也休不了。趙姨娘抓到了關鍵，借力打力穩穩的贏了一回。
賈政很無奈，他只能承認趙姨娘說的是對的。但王夫人被這個情景刺激了，一個被她踩在腳底下一輩子的奴才，居然是這個時候唯一幫她說話的人。而她的兒子，女兒，沒有一個管她的。她心心念念的寶玉，才剛冒了個頭，就被崔氏哭鬧着拽走了。
不過，趙姨娘的話提醒了她，她還有娘娘！只要娘娘在，誰也不敢動她。賈政不行，太夫人也不行。王夫人正要接着鬧，太夫人已經派了幾個婆子過來，扭着她的胳膊一路進園子送進了攏翠庵。
也不知妙玉使了什麼法子，王夫人進去后大罵了一場，第二天就沒音了。有婆子去給庵里送菜打聽了幾句，那接菜的尼姑笑着合十念了聲佛道：“二夫人一心向佛，只沉心念經，自是無其他事端的。”
眾人皆嘖嘖稱奇，又都暗地裏鬆了口氣，只恨太夫人沒早把王夫人送進庵里去。
孫紹祖知道后笑道：“有什麼奇怪的，那廟裏庵里治人，只一條，餓着。一般人餓上個幾頓就老實了。你嬸娘養尊處優的，又有些年紀，怕是餓不了兩頓就喊不出聲兒了！”
迎春咋舌，這倒是，怎麼說呢，挺管用的。
又過了幾天，剛下過一場秋雨，天氣有些涼了，迎春穿上了夾襖。吃過午飯剛想睡一會兒，就覺得肚子一陣陣的抽痛。等叫了穩婆來，穩婆伸手一摸，忙道：“破水了，夫人這是要生了，趕緊去產房！”
這麼快就破水了？穩婆在一邊放緩了聲音對迎春道：“夫人放心，沒事，這是二回生了，肯定快些的。”說著話眾人便扶了迎春進產房，又有人去喊了孫紹祖過來。等皓哥兒睡醒了來找娘時，眾人已經在恭喜孫家又添丁了。
皓哥兒很好奇，為什麼娘的院子裏這麼多人，這些人還都笑的很開心。奶娘抱着皓哥兒，站在窗子外頭和迎春說話。皓哥兒不高興，為什麼要站在窗子外頭，他要進屋，要娘抱抱。
孫紹祖抱着新得的小兒子給皓哥兒看：“皓哥兒，這是弟弟，沅哥兒。”
皓哥兒朝襁褓里看了一眼，小猴子一樣的弟弟，有什麼好？皓哥兒撅了撅嘴：“弟弟不好看，為什麼不是妹妹？”
孫紹祖大笑起來：“這還不容易，讓你娘再給你生個妹妹！”
“真的？”皓哥兒高興了，雖然他現在不能進屋去找娘抱抱，可爹說娘會給他再生個妹妹。“明天就生？”
“明天不行，明年吧！”孫紹祖豪邁的揮了揮手，把沅哥兒交給錢媽媽，又把皓哥兒哄回去玩，自己轉身進了產房。
下人們早就習慣了，反正迎春上次生孩子的時候，孫紹祖也是這樣把產房當自己屋一樣進出自如的，倒是把那個新請來的穩婆嚇得不輕。迎春這一胎生的很順，一點也不覺得累，這會兒正端着碗吃糖水雞蛋。見了孫紹祖便笑道：“你說什麼？明年給皓哥兒生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