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弔唁
孫紹祖樂呵呵的坐到床邊的綉墩上：“他要進來看你，我得攔着，隨口說一句哄走他得了。”
迎春不理他，心裏倒是琢磨開了。一連兩個都是兒子，她也想要個女兒。明年早了點，或許等沅哥兒開蒙以後？
“府里送信了嗎？”迎春問孫紹祖，不光府里，還有將軍府那邊，也得說一聲，讓送信的軍士給福建送過去。
“人都回來了，太夫人還派了人來，你見見？”孫紹祖見迎春氣色不錯，反正來的人也認識，見見說說話也行。
來人居然是周瑞家的，她先是天上地下的誇了沅哥兒一通，迎春聽了笑道：“倒是有日子沒見了，你不是跟着嬸娘嗎，如今怎麼還出來走動了？”
周瑞家的一向八面玲瓏，聞言笑道：“二夫人如今一心禮佛，我也清閑了。正巧今日跟着鏈二奶奶在太夫人跟前回話，聽了這個消息，便自討了這個喜差，正好來瞧瞧姑奶奶，也沾些喜氣。”
周瑞家的是個什麼人物，迎春最清楚。這眼看着是王夫人不得勢了，轉去奉承王熙鳳了。迎春懶得理這些，便只笑問了家中人可好之類的閑話。周瑞家的自是一一答了，其中時不時又夾雜着奉承迎春的好聽話。不得不說，她這一手還真不錯，就連迎春都聽得心裏妥帖的很。周瑞家的也不過呆了一盞茶的功夫，揣度着孫紹祖的臉色告辭回去復命了。孫紹祖待她走後，對迎春道：“我看你就借口坐月子，這段日子還是閉門在家的好。”
“怎麼了？”迎春聽着話音不大對，忙問，“可是要出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賈家最近亂了些，你出嫁的女兒姑且躲躲，等風頭過去再說。”孫紹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帶了過去。迎春雖然還有疑問，但既然孫紹祖這樣說，怕是也什麼很嚴重的事，想了想，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沅哥兒的洗三和滿月都從簡了，一來不是長子，二來迎春秉着低調的原則，只把幾個要緊親戚請來吃了一桌作罷。王熙鳳半是羨慕半是調侃的指了迎春道：“姑奶奶真是好命，一連倆小子不說，還能藉著二小子躲躲清凈，真是羨慕死我了!”
迎春留了她說話，聽了這話便笑道：“你也知道我是姑奶奶，就算如今我沒生孩子，好些事也鬧不到我頭上，不過藉著名號，關門閉戶罷了。”
王熙鳳自是明白，也不再多說什麼，嘆口氣道：“我與你姑嫂兩個也投緣，你又是個明白人，有些話我也只跟你說。”頓了頓抬起下巴朝忠順王府的方向點了點，道，“利害你哥哥都跟我說過，只怕如今咱們家也難得獨善其身了。”
已經要逼着站隊了嗎？迎春不由吃驚：“可是因為嬸娘的事，被拿住了什麼把柄？”
王熙鳳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迎春，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前日忠順王世子妃下了帖子請太夫人過去賞花。”
這時候賞什麼花，菊花都沒了！傻子都能看出來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鄭氏已經連借口都懶得找了？
“說什麼了？”迎春追問。
王熙鳳臉色不太好，咬着牙道：“說是想替她侄子聘了巧姐兒！”
“太夫人肯定不能答應的，巧姐兒才多大？再說，就算她那侄子有千般好，咱們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把閨女說給別人的。”迎春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太夫人又沒有老糊塗，就算鄭家拿着王夫人的把柄，太夫人也不會為了這個把重孫女的姻緣給賣了。
“呸！”王熙鳳啐了一口，“太夫人自然不同意，只說孩子還小，等大些再說。誰知她就像是鐵了心，居然轉頭又帶着她那侄子到咱們府里來了。還指明要巧姐兒出去見見。她那娘家侄子，是個什麼破落戶，聽說他爹不過是個窮秀才，居然想攀扯巧姐兒！”王熙鳳提起來這事就一肚子的氣，想起那鄭氏還拉着巧姐兒的手把她往那個混小子身邊推，她就恨不得跳起來去踹鄭氏兩腳。
迎春也生起氣來，鄭氏發什麼瘋，她到底想幹什麼：“也不能由着她這麼折騰，得想個法子一勞永逸才好。”
王熙鳳哪裏不知道這個道理，也不過是發泄一番罷了。待她告辭，迎春讓人請了孫紹祖過來，把鄭氏的事學給他聽：“可知道怎麼回事？這是鄭氏自己的意思還是忠順王府的意思？”
這事孫紹祖是知道的，而且鄭氏在賈府里可不光說了巧姐兒，她還提到了迎春。鄭氏的原話是這樣的：“早些年我瞧着孫大人是個好的，便想着把我娘家的表妹許給他。我那個表妹，長相自是一流的，還知書達理，端地是個好姑娘。可誰知孫大人卻是看上了你們府里的二姑娘！可見這賈家的姑娘都是好的，先是出了位娘娘，又出了個王妃。就連姻親家的姑娘都不一般，林大人家的小姐我雖沒見過，可也聽說是個天上才有的人物。就連薛家那位，在宮裏也很得聖上的歡心呢！”
王熙鳳沒把這些鬧心的話告訴迎春，孫紹祖也早在心裏給鄭氏記了一筆，她這話里話外的，不是讓人把迎春看成私相授受了嗎？看來只是給忠順王世子弄去兩個貌美的女奴不夠，鄭氏需要再受些教訓。只不過，這次鄭氏卻是得了忠順王的默許，意在逼賈家站隊。
“你才出月子，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放心，外頭的事有我。”孫紹祖輕描淡寫的哄着迎春道，“才剛我聽見奶娘說皓哥兒不好好睡覺，你去看看？”迎春一聽大兒子有事，又想着最近有些忽略他，趕忙帶着丫鬟去了皓哥兒屋裏哄孩子，轉頭就把鄭氏的事給忘了。
孫紹祖成功的轉移了迎春的注意力，自己則帶了平安出府去了。
鄭氏一再被太夫人拒絕，不等忠順王府有什麼其他手段，北靜王妃沒了。一時間各府都忙着去弔唁，有點頭臉的都去了北靜王府，熱鬧的不像是喪事，倒像是辦喜事了。
迎春已經出了月子，也沒得再躲。她身上有誥命，早晚還是得去一趟。迎春算着第一日和第二日應該都是王公親貴過去，她這種外官的女眷，便挑了王妃去世的第三日帶了奠儀去了一趟北靜王府。
原本她還擔心碰見魏秋然會被她找麻煩，到了王府才聽說她病了，如今只有側妃蕭氏出來管事。迎春才不理她到底真病假病，反正見不到便省了麻煩，她可不想又被魏秋然冷嘲熱諷。倒是有個不知誰家的女眷問了一句魏秋然的病，蕭氏淡淡的笑了笑：“這幾日魏妹妹一直在王妃靈前操勞，昨兒夜裏突然發起熱來，太醫看過，是累着了又吹風，這才不得已回去休息。”
“啊呀，魏側妃可真是有，呃，有心了。”那發問的女眷說到一半打了個突，迎春聽得分明，她只怕是差點說成有孝心。在座的幾人都當做沒聽出來，有低頭喝茶的，有面不改色和側妃說話的，只有那差點說錯話的女眷有些不好意思，臉色稍紅了些。迎春也裝作聽不見，拿了茶水小口抿了抿。
因着迎春不過是外官女眷，只略坐了一盞茶的功夫，又去王妃靈前上了柱香便打算告辭。一個女婢從迎春身邊經過，對蕭氏小聲說了些什麼。迎春隱約聽見隻言片語，大概是說姐兒有些發熱之類的話。蕭氏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吩咐道：“拿了王爺的帖子去請太醫，不可耽擱。”
看來魏秋然在府里也並不是呼風喚雨的，她生的可是北靜王如今唯一的一個女兒。這孩子病了，下人還要來請示蕭氏才能請太醫來看。迎春眼觀鼻鼻觀心，心裏卻想着，雖然魏秋然有忠順王府做靠山，可在北靜王這兒，她看上去也沒討到很多好處。
等蕭氏那邊吩咐完，迎春上前告辭。蕭氏道：“聽說你剛又生了個兒子，你是個好命的。”不等迎春回話，蕭氏繼續道：“你家裏有小兒，很是該早些回去。我這兒也不是喜事，你呆長了也不好。”
迎春有些驚訝蕭氏話里話外對她的照顧，忙福了身謝過。蕭氏擺擺手，示意丫鬟送迎春出去。迎春隨着那丫鬟往二門處走去，後面卻有人喊她：“孫夫人，略等等。”
迎春聞言停下回頭看，見是一個略有些眼熟的婦人，卻想不起是哪家的。瞧她一身衣裳頭面，也是富貴人家的打扮，想來也是過來弔唁的。那婦人快步走到迎春身邊，笑道：“孫夫人可是要走了？我也要走，一起吧。”那領路的丫鬟見迎春沒意見，便轉頭繼續朝前走去。
迎春一邊走一邊對那婦人笑笑：“恕我年輕見的人少，不知夫人是哪家的？”反正確實不認識，乾脆直接問的好，省的假裝熟悉，倒讓人笑話。
那婦人笑道：“我與孫夫人不過一面之緣，還是我遠遠的瞧了你一眼，你不認得我也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