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〇九章 朕送你回去
司伯言瞧着李蓉歉意的模樣微微嘆氣。
她的一雙眼睛紅腫,明顯是才又哭過,臉色發白透着虛弱。如此憔悴還要強撐着皇后的身份,恪守着宮裏的規矩,考慮着大局。
如此形容,讓人不免心疼。
“不過是招魂罷了,順便也可從榆姑姑口中得知些訊息,將此事有個了結。”
李蓉欲言又止,餘光瞥了常樂一眼,心緒複雜。
身側的司伯言已經不再等待,直接了當一抬手,“九堂道長,開始罷。”
“是。”
九堂道長應着,帶領隨行道士在呈祥殿院子中設起了法壇,吩咐人找尋了件榆姑姑的衣物,天色見黑,這便開始作法。
司伯言本想讓皇后、常樂避讓,二人堅持留下,便也作罷。
李蓉忐忑不安。
隨着時間的流逝,九堂道長的術法施展,她可以感受到藏在袖中的鐲子在蠢蠢欲動。
幾張靈符猛地凌空燃起,隨着一道慘叫聲起,常樂便見着榆姑姑的魂魄趴在了八卦陣中。
因為術法顯靈,在場之人全都看到了,引起一片驚呼唏噓。
“榆兒!”
李蓉驚慌上前,卻被司伯言一把抓住,將她拉了回來。蘭香立馬帶着宮人上去扶住李蓉,阻止她靠近。
榆姑姑爬起來,環視左右情況,一眼就看見了常樂,立刻直衝過去,卻是被一道靈符攔住,靈符燃起,被其熱度灼燙立即疼的滿地打滾。
司伯言也第一時間將常樂護在身後,厲聲呵斥。
“大膽榆兒!”
“陛下!”榆姑姑虛弱地跪在地上,用盡所有的力氣大聲申訴,“陛下請為婢子做主啊!是這常樂親手殺了婢子,是她殺了婢子啊!”
一句話,惹得滿堂驚呼。
常樂驚詫地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司伯言眸光凌厲,“榆兒,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陛下,是常樂以喜鵲的名義來尋婢子,說是有要緊事,婢子去往竹林赴會,這才發現是常樂。常樂說她的目的就是接近陛下當上皇后,讓婢子做眼線,婢子不從便將婢子給殺了。”
“陛下,常樂是個妖孽,妖孽啊!”
榆姑姑聲嘶力竭的喊着,冤魂之聲刺耳,直直傳出了呈祥殿。
司伯言氣惱非常,“榆兒,你已成了鬼魄,如此陷害常樂所欲何為?”
“正如陛下所言,婢子已經成了冤魂野鬼,又何必撒謊?陛下聖明,莫要再被常樂蒙蔽了。”
榆姑姑一再強調,說的情懇意切,沒辦法不讓人相信。
再次被個鬼污衊,常樂覺得自己是被欺負到了極點,氣急敗壞地懟了回去。
“我從未在夜裏出過順寧宮,我怎麼可能殺得了你?你別血口噴人!”
榆姑姑冷笑一聲,理直氣壯地反駁,“別人不行,這對常樂你來說有什麼難的?你本來就不是普通人,會些分身的法子想必也不是很難。”
常樂被氣的臉紅脖子粗,“你別不懂就隨便瞎說,你當我特么的是忍者嗎?還分身!我尋思着我也沒對你干過什麼,你死了都要誣陷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樂樂。”司伯言將她拉到身邊,暫時將她的情緒安撫,又問榆姑姑,“榆兒,你確定殺你的是常樂?可有發現那個常樂身上有什麼異常?許是有人假扮常樂殺害於你,故意引禍。”
一心仇恨常樂的榆姑姑哪裏能靜下心來多想?
就算那晚常樂的囂張與本人判若兩人,也覺得是常樂暴露了本性,根本不願意相信是別人假扮常樂。
“陛下,婢子看的真真切切,確實是常樂。婢子等了這麼久就是想告知真相,陛下一定要將常樂抓起來正法,否則皇後娘娘便危險了。請陛下不要再受常樂的蠱惑了!”
司伯言擰眉,“榆兒,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仔細想想,好好想想!那日傳話給你的人是誰?你死在何處,死後又存在何處?”
“婢子……”
不等榆姑姑說完,榆姑姑突然痛苦大叫起來,不多會兒便消散不見。
眾人大驚。
司伯言惱問九堂,“這是怎麼回事!”
九堂道長道:“回陛下,榆姑姑的魂魄太過許多,堅持不了太久,這是魂飛魄散了。”
全場鴉雀無聲。
唯有李蓉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依靠着宮人面如死灰,眼淚無聲的流下。
蘭香擔心喚着,“娘娘,娘娘。”
司伯言回身道,“快將皇后扶進去休息。”
誰知,李蓉一把抓住了蘭香的手臂,逼迫她停下,怨氣滿滿地看向常樂。
“陛下,還請陛下還榆兒一個公道。”
“朕會的,定會查出殺害榆兒之人。”司伯言見她質疑地看過來,又道,“如今九堂道長就在此處,若常樂真是妖孽,九堂道長怎會坐視不理?”
李蓉看向九堂。
終究還是沒能逃過背鍋的命運,九堂若有所思地看了常樂一眼,不急不緩道:“常典客確實不是妖孽。”
常樂微微鬆了口氣。
司伯言面色也緩和了些,“既然九堂道長都如此說了,你還不信嗎?”
念及常樂有可能連玄靈觀都給蒙蔽了,李蓉終是沉默未表態,任由蘭香將她扶入殿中。
沒走兩步,就聽見常樂的聲音,“等等。”
常樂快步上前,走到李蓉面前,從袖中取出了金色錦囊,遞給了李蓉。
“不管娘娘相不相信我,這是長春道長給予的護身符不會有假,娘娘且隨身帶着。”
李蓉愣了下,又開始動搖。
“那你……”
“娘娘的安危要緊,希望娘娘節哀。”
常樂露出個淺淺的笑意,讓蘭香扶着李蓉進殿休息,自己回身走到了司伯言面前。發現司伯言眼裏的心疼與擔憂,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陛下,時候不早了,臣妾想回去休息了。”
“朕送你回去。”
“陛下還是繼續處理公事罷,喜鵲送我回去便成,臣妾告退。”
常樂行了一禮,自是坦然地先離了呈祥殿。
九堂目送常樂離開,餘光掃過八卦陣,心下微沉。
若常樂是惡人,那剛剛動手逼得榆姑姑魂飛魄散的他又算什麼呢?
罷了。
既然常樂被妖孽利用,那她就沒有好下場的可能,無論她本性好壞,終究是要被連帶受懲的。
出了呈祥殿,常樂緊繃著的臉微微有些綳不住。
護送她回去的昌立方上前,低聲道:“臣相信娘娘。”
常樂的步子停滯了下,偏頭瞧了昌立方一眼,表情管理有些失敗,忍不住動容。
另一邊,喜鵲也輕聲道:“婢子也信娘娘。”
簡單的一句話,被她們二人說出來,帶着莫名的溫暖,將她強撐的支柱融化,備覺委屈。
下刻,深吸了一口氣,振作起來。
“我也信我自己,信我就是有九條命,能把所有想害我的人給熬走了。”
“婢子願做娘娘的護身符。”喜鵲暖暖笑着,“就算不能保娘娘一生無虞,卻能替娘娘擋下一命。”
常樂道:“不用哈,如果真的有危險,你最好是第一個跑的。”
……
陰暗的角落處,一張紅色的紙人悄無聲息地飄動着,飛回延儀宮,落進玉恪的手裏。
玉恪坐在桌前,就着燈燭聽着紙人的彙報,嘴角勾起一抹涼涼的笑意。
“九條命是嗎?就算你有百條命,我也能讓你死個乾淨。榆姑姑還真是個靠譜的,沒辜負我的一片信任。”
她故意讓紙人化作常樂的模樣殺死榆姑姑,又將榆姑姑的魂魄封在玉鐲中遺留在竹林里,就是為了讓她誤會常樂,隨後向皇后告狀。本來只想挑撥常樂和皇后的關係,沒想到陛下竟是招魂。
真是天助我也。
玉恪翻看着手中的紙人,將其放在燭火上點燃。
還好,綠哥兒的化靈術不難學,只不過要用大量的靈力來控制,確實費精力了些。
火苗躥上紙人,迅速將紙人燒成灰燼。
玉恪吹滅燭火,拂袖起身。
她都做到了這一步,大將軍但凡聰明點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罷?
……
招魂引得榆姑姑,榆姑姑控訴常樂。
此事不脛而走。
早朝之上,以大將軍為首的群臣百官炸開了鍋,要不是司伯言拿出了九堂道長的話證明常樂不是妖孽,一時半會兒還真壓制不住。
皇帝忙的焦頭爛額,李蓉也未閑着,拿着常樂贈送的護身符捋着整件事情。
越捋思緒越加雜亂。
本來是懷疑了常樂,但她突然用如此重要的護身符示好,着實讓人難以相信她有惡意。
“娘娘,楊太醫來了。”
蘭香帶着楊旬進來。
楊旬一看見皇後手裏的護身符,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每一處毛孔都充斥着恐懼。
此時想逃已經來不及了。
隨着接近,魂魄已經要逃離出身體,最後楊旬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李蓉驚詫,“怎麼回事?”
宮人們立馬察看情況,蘭香甚是迷惑地回話,“娘娘,楊太醫暈過去了。”
“暈過去了?”
真是關鍵時候掉鏈子。
李蓉眉頭微皺,讓人將他送回太醫院。
本來還要問他跟齊妃打探的事情,這下倒好,人直接暈倒了。
不多時,又有宮人來傳話。
“娘娘,德妃娘娘來請安。”
李蓉想也不想道:“本宮身子不適,讓德妃回罷。”
“德妃娘娘說有重要之事想要告知娘娘,懇請一見。”
聞聽,李蓉猶豫了一瞬,雖不知德妃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還是決定見上一面。
“讓她進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