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姻緣結
在王府的日子，總是歡樂居多，所以時光如指間流沙，匆匆漏走。
一個不注意，三個春秋，竟已偷偷過去。
流響院內，杭玉奏琵琶，三人聽曲閑敘，倒也逍遙快活。
“王爺又派人去叫了長兄長嫂帶晟軒進府？”唐疏桐問道。
唐晟軒是唐凌松之子，也就是唐疏桐的侄兒，如今快三歲了，朱祁鈺總是時不時地打發人去傳唐凌松夫婦帶他入府。
他太喜歡小孩子了。
“我想着你無聊，就傳那孩子來替你解解悶。”朱祁鈺躺在涼榻上，另有一小廝在一旁搖扇。
“王爺分明就是自己想看，還推到奴婢身上！”唐疏桐吹吹清茶，笑道。
“王爺喜歡小孩子，等你什麼時候替王爺生個小世子，王爺就不會這麼勤地傳晟軒進府了。”周亦雅在一旁打趣道。
“你這丫頭，說話沒羞沒臊的，小心我撕爛你的嘴！”唐疏桐聽了臉頰微紅，白了周亦雅一眼，咒罵道。
“本來就是嘛，王爺你說說，奴婢可講錯了半句？”周亦雅撅嘴問道朱祁鈺。
“周姑娘說的沒錯啊，你要是真嫌我傳晟軒進府麻煩，你就生個小世子，到那時我就不會傳晟軒進府來了。”朱祁鈺笑道。
“王爺！”唐疏桐將手裏的絹子扔了過去，又道：“你也跟她學，這麼多人呢，就知道來臊我！”
杭玉默默垂頭輕攏慢捻抹復挑，專註與琵琶弦聲。
“哈哈哈！”朱祁鈺見唐疏桐急了，便又笑道：“有什麼好臊的，遲早的事，眼看着國喪期快滿了，我尋個日子進宮去請太后還有皇上賜婚，那時候，你看你還躲得掉不！”
“唐大人唐夫人到！”外頭有小廝來報。
如今唐父還有唐凌松父子因着朱祁鈺的叮囑照顧，以及他們自己的本事，在錦衣衛也算混的有聲有色。
聲落，唐凌松夫婦便抱着唐晟軒進屋，下跪問安。
平身後，二人落坐，周亦雅上前去抱過唐晟軒到朱祁鈺跟前。
朱祁鈺起身，逗着唐晟軒，不亦樂乎，眼裏儘是喜愛，全然不似在外人面前威風嚴肅的模樣。
唐疏桐見了，搖搖頭嘆了口氣，繼而對唐凌松夫婦問道：“長兄長嫂可用過膳了？”
三年裏，唐家對唐疏桐也算不錯，或許也是由於朱祁鈺厚待唐疏桐的緣故，總之也讓唐疏桐有了些親情的感覺，漸漸也習慣了唐家人。
“用過了，王爺召見，便匆匆趕來府里了。”何氏回道。
“王爺也真是的，隔三差五就傳你們來，太勞頓你們了。”唐疏桐道。
“疏桐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王爺喜愛晟軒，是咱們唐家的福分，怎麼能說是勞頓呢。”唐凌松回道。
“等小妹什麼時候給王爺生……”何氏笑道，話還未完，唐疏桐便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於是忙止道：“別了，我今日聽這話，耳朵都生繭了！”
眾人聽了，連連笑道。
朱祁鈺逗了唐晟軒半晌，便示意周亦雅將唐晟軒抱過去給唐疏桐。
待唐疏桐抱下唐晟軒后，朱祁鈺對唐凌松問道：“錦衣衛這邊的差事，可還順遂？”
“托王爺的福，一切都順遂。”唐凌松畢恭畢敬地回道。
“順遂便好，今日召你們來，一則是為了看看晟軒，另外我還有一事。”朱祁鈺緩緩道。
“不知王爺所謂何事？”唐凌松問道。
“如今國喪期快滿了，我預備着尋個日子，入宮請太后和皇上賜婚，你們這裏也得預備着，也通傳二老一聲，提前準備好，免得到時候拖沓慌亂。”朱祁鈺回道。
“小的知道了，一定下去把諸事安置妥當，靜候王爺與小妹大婚。”唐凌松拱手答道。
朱祁鈺又點了點頭。
“行了，你們兄妹敘會兒吧，我去樂壽堂同母妃商議此事。”朱祁鈺說完，便起身走了。
“恭送王爺！”
“就恭喜小妹啦！”何氏見朱祁鈺離去，便對唐疏桐道。
唐疏桐頷首笑了笑。
“要當新娘子的人了，也嬌羞起來了！”周亦雅勾了勾唐疏桐下巴，打趣道。
“你這丫頭，若不是我抱着晟軒，非起來扇你兩巴掌！”唐疏桐笑罵道。
“小妹啊，我那有幾副求子偏方，回頭你成親我打發人給你送來，十分靈驗，我認識的好幾位婦人，服了都懷上了，你也試試！”何氏眉飛色舞的模樣，一如既往。
“長嫂，還早着呢，你就別一天天地說這個了。”唐疏桐有些羞色。
“都要成親的人了，不知有什麼好害臊的，以後都用不着我來說，你自己就會問的，你嫂嫂我也是過來人。”何氏笑道。
閑聊良久，唐凌松夫婦便回唐府去了。
又過幾日，朱祁鈺一早便入宮去，請朱祁鎮和孫太后准婚。
趁着間隙，賢太妃也一早喚了唐疏桐去樂壽堂。
“奴婢見過太妃娘娘！”至樂壽堂正殿裏，唐疏桐福身行了禮。
“好孩子，快起身過來。”賢太妃笑道，又慈祥地對着唐疏桐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唐疏桐向前走了兩步，佇立於賢太妃跟前。
“打第一次見你時我就知道，你這姑娘蕙質蘭心，又沉穩持重，所以才能討得誠孝張皇后（已故太皇太后）喜愛，入府做王妃，你也是夠格的，是鈺兒的福分。”賢太妃拉起唐疏桐的手，平和地說道。
“太妃娘娘謬讚了，奴婢哪有這麼好，實在擔不起太妃娘娘這麼高的評價。”唐疏桐忙謙道。
“你擔得起。”賢太妃拍了拍唐疏桐的手，又道：“不然皇上和鈺兒，也不會這麼看重你，從前你在宮中協理乾清宮、萬春園，又助皇后破永寧宮一案的事迹，我也略有耳聞，你的度量、才智、性情，我都十分欣賞，以後將王府交予你打理，我很是放心。”
“那奴婢，也定竭盡所能，不會辜負太妃娘娘的厚愛。”唐疏桐回道。
賢太妃點了點頭，又道：如今眼看着鈺兒要成家立業了，我也沒什麼好牽挂的了，不過還有一事，我放心不下……”
“太妃娘娘只管說出來便是了，奴婢也好為太妃娘娘分憂。”唐疏桐回道。
賢太妃神色有些為難，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唐疏桐隱隱覺得，這不是件自己能夠處理的事。
“你也是知道的。”賢太妃捏了捏唐疏桐的手，頓了頓，又道：“杭玉這丫頭，打小便伺候在王府了，論才情品性，也是府中拔尖的，不輸旁人。”
賢太妃語罷，便飲了口茶，不再言語，似乎在等唐疏桐接話。
唐疏桐也聽得雲裏霧裏，卻也不知賢太妃的真正意圖，於是也作冥想狀，不曾搭話。
賢太妃見唐疏桐沉默不語，所有又點道：“如今鈺兒要成親了，我也想，替杭玉考慮考慮歸處，總不能，讓她一世都做婢女，憑她的才情品性，着實委屈她了。”
聽賢太妃的意思，似乎是要替杭玉尋處好夫家，不過總感覺，賢太妃的意思，是要將杭玉塞給朱祁鈺。
可唐疏桐覺得，朱祁鈺對杭玉並沒有兒女之情，若是強把杭玉收房，豈不是誤了她。
所以唐疏桐佯裝糊塗道：“太妃娘娘的意思，也正是奴婢的意思，奴婢想着，待大婚過後，就替杭玉妹妹尋個好夫家，定是要家世清白，人品端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杭玉妹妹的。”
本來唐疏桐說前半句話時，賢太妃面露喜色，可講到後半句時，她臉上的喜色明顯僵住了。
“你能這麼替她考慮，自然是好的，不過這丫頭，從小在府里長大，模樣乖巧，性情嫻靜溫柔，我是把她當成半個女兒來疼的，嫁與外人，我倒是放心不下，所以私想着，不妨讓鈺兒收她作妾室，這樣一來，能將她留於王府，又可讓她後半輩子有所指望。”賢太妃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
“太妃娘娘，恕奴婢之言，古語有云：寧作貧賤妻，不為豪門妾。杭玉妹妹才貌雙全，讓她做妾，實在是委屈她了。”唐疏桐勸道。
“若是作別家的妾，我也是不幹的，可是若作鈺兒的妾，你既與她要好，定能容得下她，也能善待她，我自然放心得下。”賢太妃笑道。
“可是我怕耽誤了杭玉妹妹。”唐疏桐苦心勸解。
“疏桐啊，你是最聰慧的了，我不信你沒有發現杭玉丫頭對鈺兒的情意，她對鈺兒痴心一片，能讓她侍奉鈺兒，也算是成全了她的情意。”賢太妃回道。
“可奴婢做不了主，還得王爺說了才算。”唐疏桐爭辯不過，只得推諉給朱祁鈺。
她同賢太妃本就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三觀和所受的教育都不同，怎麼聊得到一塊兒去，她總不能將二十一世紀的一夫一妻制，搬過來說服賢太妃吧。
“只要你能答應，那鈺兒那邊，自有我來開口。”賢太妃笑道：“你能這樣懂事得體，我就放心了。”
唐疏桐也知，自己不可以跟賢太妃死拗，不然會落得不事舅姑的口實，所以只能暫時順從，再寄希望於王爺不要同意此事，否則既耽擱了杭玉，也會成為她和朱祁鈺婚姻中的一個心病。
朱祁鈺傍晚才從宮中回來，到了流響院時，唐疏桐正在用膳。
見朱祁鈺回來了，唐疏桐停箸小跑至朱祁鈺面前，興高采烈地等着他的好消息。
不過近處，才發現朱祁鈺一臉愁容，如同陰雲密佈，神色黯然，眉頭緊皺。
看了朱祁鈺這副面容，唐疏桐的心，也涼了半截，不用猜都能知道，定是孫太后或朱祁鎮回絕了朱祁鈺的請婚，多半都是孫太后，她本就對唐疏桐無甚好感，又經紅翡鐲和星象不利兩場風波，她應該還有些厭惡自己，唐疏桐暗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