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作祟
蘇聿還記得這個小姑，上一世沈琳在她誕下兩個孩子之後經常來棠梨院看望，對她和孩子多有照顧。
後來，蘇聿知道事情真相后被困在府中，是沈琳幫助她逃跑，事發之後，這個善良的小姑也受到了牽連。
沈琳為人開朗活潑，沒什麼心眼兒。記得當時已經被家裏訂了親，但她沒有聽沈家的安排待嫁，反而因為反抗心理，與一個來長安趕考的寒門學子發生了情愫，兩人私下訂了終身。
可惜妾有情郎無意，那個書生沒能考中，又因為沈家長輩的阻攔，收了沈家很多銀錢便拋下沈琳離開都城。
誰都沒能料到沈琳當時已經受騙，居然還有了身孕，被逼着打掉孩子后，她被關在家裏，由於她深知蘇聿的苦楚，也覺得沈家太狠心無情，於是偷偷幫助蘇聿連夜逃跑。
逃跑前，蘇聿問過她，和書生私奔，後悔過嗎？
她記得沈琳當時的表情非常落寞，對方直言也不是多愛那個人，只不過不喜歡家裏強硬的安排，用另一種方式，想依靠別人的力量逃出這個沈家罷了。
蘇聿記得因為這件事，沈家老夫人覺得留着一個不安分又已經毀了清白，沒什麼用處的孩子是個麻煩，便把她遠嫁去了偏遠的朔北，據說是代替皇後生的公主出嫁。
她的腦海里一幕幕閃過之前的畫面，心裏對這個小姑是既感激不盡又憐愛心疼。
蘇聿一向是個拎得清的人，她知道沈家的這些齷齪與沈琳沒有關係，善良的人不應該由於其他人的過錯而被無端怨恨，冤有頭債有主。
“怎麼了，琳兒？”蘇聿微笑着回應。
沈琳面色有些不好意思道：“嫂嫂，祖母說的一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就是那樣子，凡事得順着她。你不要頂嘴，也能少受些苦。”
蘇聿心裏喜愛這個丫頭，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頭髮道：“我知道呀，有些事情註定會發生在我頭上的，既然爭辯能讓我心裏好過點，為什麼不能去爭一爭呢？”
沈琳歪着頭：“可是…如果嫂嫂暫且忍一忍，可以等二哥回來對他說啊，他一定能幫你解決的。”
“琳兒你看，如果我今日不分辨幾句，那麼難道我就不會受罰嗎？”
沈琳搖搖頭。
“反正都是一樣的結果，如果過程能讓我好受些，那我為什麼不去做呢？”
蘇聿認真看着她：“何況，我只是想要一個公道而已。再者說，或許努力一些，結果能夠改變呢？”
沈琳有些迷糊：“努力一些，改變結果？”
蘇聿看着她還懵懂無知的表情，堅定不移道：“對啊。靠自己，不是比靠別人更有用處嗎？”
“可是，二哥不是別人啊。他是你的夫君啊。”
蘇聿揉揉她的頭髮，溫和道：“我們女子，不能只依靠夫君的。”
說罷，她笑了笑：“好了，琳兒去玩吧。我先回去了。”
蘇聿轉身，剛走了幾步，聽到後頭喚道：“嫂嫂，我以後可以經常去找你玩耍嗎？”
她回過頭笑着：“好啊！”
每隔三日去給老夫人請安是沈府的規矩。
蘇聿不管沈老夫人怎麼刁難，凡規矩禮儀都做的一絲不苟，雖然遇到不對的事情同樣會分辯，但所有晚輩的孝道她都一一做到了。
這日沈老夫人免了所有人的請安，說是這幾天夜裏半晚上都沒睡，今早頭昏的很，需要補覺。
蘇聿回去棠梨院后，從廚房裏搗鼓了些什麼，用一個食盒裝起來，由綠盈陪着又折返去了慈安堂。
趙嬤嬤見這二人又來了，不高興道：“你們不知道嗎？剛才都說了老夫人這幾日要補覺，現在又來，不怕打擾老夫人嗎？”
蘇聿笑道：“我不叫祖母的，我在這坐着等着她起來。”
趙嬤嬤心煩：“老夫人不願旁人打擾，故意免了所有人請安。夫人你怎麼如此不懂事？”
蘇聿只是深深的看了她兩眼，便沒有再搭理她。
一直到了正午，沈老夫人才起床。
到正廳來看見蘇聿，沒好氣道：“你在這兒幹什麼？”
蘇聿叩首：“孫媳擔心祖母的身體安康，想等您起來確認一下才放心。”
沈老夫人瞥了一眼她：“你？你不來看我笑話就是好的，還會擔心我？”
蘇聿連忙道：“聿娘是真心希望祖母安好，之前只是聿娘覺得委屈，所以分辨幾句，請您不要介意。”
沈老夫人不信，冷笑道：“呵呵，你是當家主母。我這個老婆子怎麼敢讓你委屈？”
蘇聿躬身道歉：“都是我的錯，今日特意等您，是因為我有話想對祖母說。”
“什麼話？”
她側身靠近老夫人，輕輕道：“祖母，我昨日出府，遇到一個雲遊的僧人，他見我印堂有些烏青，便說我居住之所有大水衝撞。”
沈老夫人駭的全身一抖。
她又瞧了瞧蘇聿的臉上，印堂果真有些淡淡的烏青。
沈老夫人這回才有些害怕道：“怪不得我這幾日總夢見大水……”
說著又問：“那僧人可還說了什麼？”
蘇聿低着頭，發出蚊子一般的聲音：“我不敢說……”
沈老夫人急道：“你倒是快說啊。”
蘇聿憋了半天，四處瞧瞧，好不容易才湊在沈老夫人耳旁道：“那個僧人說是有冤魂上了府里誰的身，這幾天就要作祟了。”
說完她瞧着老夫人已經冒出冷汗，呼吸也變得重了。
大水，上身，冤魂，作祟？
老夫人的腦海閃過很多畫面，聲音顫抖了起來：“那，那僧人，有沒有說怎麼辦？”
蘇聿很認真道：“他說找出作祟的人，在子時，用一盆雞血灑於此身，便可除去鬼祟。”
“怎麼找？”
“說是這個人跟水有莫大的緣分，五行屬水，且生於子時，名字裏帶水。”
沈老夫人聽了，有些激動。
蘇聿又道：“不過，郎君曾經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不叫我信這些鬼神之說。我是不便同郎君說的，誰知道那僧人說的是真是假。”
老夫人聽了，道：“那你為什麼同我說？”
“那是因為孫媳最近也睡不好，老是夢見大水。今早聽說祖母的情況，便想確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