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請安
“她敢羞辱你？”沈老夫人聽了，眉頭一皺。
趙嬤嬤用袖子把老臉上的眼淚一抹，有些憤憤不平道：“老奴奉您的命令去棠梨院傳話，誰知道還沒說幾句，就遭來夫人的嫌棄，他讓老奴看清府里到底誰是當家主母。”
說著，悄悄往老夫人面上一瞥，看她面色沉了下來，心裏暗喜，於是繼續道：“我是覺得她的丫頭有點不知天高地厚，我雖也是個奴婢，到底也是在您院裏伺候的。那丫鬟竟一點兒不把我放在眼裏，還說我倚老賣老，也不看看在誰的地盤。俗話說，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您說是不是啊？老夫人。”
沈老夫人聽了這話，果然冷笑一聲：“不懂事兒的東西，果真是從小地方來的，上不得檯面。明天起就讓她恢復站規矩吧。既然不懂得尊卑禮數，那就讓你好好教教她。”
“是，老夫人。”趙嬤嬤眉開眼笑。
很快到了第二日，蘇聿梳洗完畢后，就依照舊例按時去慈安堂給老夫人請安。
一同到的還有沈綽的母親東玉，二房三房的夫人，以及她們生的幾個丫頭沈清和沈琳。
蘇聿剛一埋腳進屋，就引得大家側目。
因為很久病着卧床，沒能曬到更多太陽，使得露出來的皮膚白而透亮，修長的脖頸看起來非常秀雅，清瘦的臉龐顯得鼻樑更加挺直，雖然身材嬌小，走起路來卻氣度從容。
東玉心裏暗道沒想到這幾個月不見，本以為她會深受打擊，一蹶不振。現在看來卻意外的脫胎換骨了，看起來倒是更大方沉穩了些。
這才有點像沈家的兒媳。
其他幾個房的姊妹們也都神色訝然，互相傳遞了幾個眼色，並沒有吭氣兒。
“孫媳給祖母請安。”蘇聿叩首。隨即又一個個請了母親和幾個長輩的安。
沈老夫人神情微妙：“這幾個月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變化很大。”
“孫媳前幾日一直病着，也沒有來看望祖母，是孫媳的不是。”蘇聿表現的十分乖順。
一旁二房的長女沈清歡脫道：“嫂嫂好像變得更美了很多啊。遠遠看來，我都不認識了。”
其實大家都看的出來，蘇聿樣子並沒有多變，也不是貌比天仙，只不過平添了一些風流之姿和自信。
是啊，任誰經過了家變，欺騙，背叛，後面又出府經營生意，屢次失敗。最終識破真相，逃亡被抓，困於宮中，見多了貴人，聽多了閑事。對於這些家宅之事，現在是一點兒也不放在眼裏。
“是的，變美了，心氣也變了。不把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裏了。”沈老夫人不高興道。
“哦，這是從何說起啊？”東玉問道。
沈老夫人沒好氣道：“前幾日我見聿娘病着，便讓趙嬤嬤去瞧瞧她，給她送些吃食。可誰知道人家丫鬟壓根就不讓嬤嬤進屋。昨日我聽說她身子好了，便又讓嬤嬤去看看，結果人家說自己是當家主母，讓我們不要插手她院裏的事兒。我這一把老臉還要去蹭孫媳的冷屁股，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
這好像不是蘇聿的做事風格吧……
眾人都有些不解，以前的蘇聿可是一個說話唯唯諾諾，做事謹慎小心的人。只要沈家的人說什麼，她就應什麼，即使是再無理的要求，她都打落牙齒和血吞的那種爛好人。
東玉一直覺得有些虧待她這個兒媳，便解釋道：“聿娘一直聽話懂事，母親，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沈老夫人不允許別人質疑她的權威：“這能有啥誤會，難道她沒有說過那些話不成。你說是不是？聿娘？”
蘇聿應道：“的確是我說的。祖母。”
沈老夫人忙道：“看看，我沒冤枉她吧。”
蘇聿又道：“祖母，但是我說的是趙嬤嬤，不是說您。趙嬤嬤打着您的旗號對我和丫鬟頤氣指使，我不信您會這樣蠻橫，我雖是小輩，但也只是祖母膝下的小輩。趙嬤嬤沒有權利對我指手畫腳，我只尊敬祖母。”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鏗鏘有力：“難不成，我作為侍郎夫人，還要聽一個嬤嬤的嗎？傳出去對您的聲譽和沈家又有什麼好處？”
是啊，蘇聿再不濟也畢竟是個主子，哪裏能輪到嬤嬤給教規矩的。
眾人心裏這樣想着，都沒有怎麼說話，想看看沈老夫人的反應。
老夫人面上有些尷尬道：“那你好歹給趙嬤嬤一些面子，畢竟嬤嬤是我這裏的人。”
“正是因為嬤嬤是祖母的人，我才要立即制止她的言行啊。”蘇聿笑着對老夫人解釋道：“時時刻刻幫祖母看着下人的言行，也是我們晚輩的責任。不然，到時候會被外人誤會祖母也不知道輕重。”
這話看似玩笑，卻也實實在在傷了老夫人的面子。
不過，這話說的老夫人也無法反駁，便只好道：“你不必為自己推脫責任，我的下人我自己會管教。你的言行已經不妥，也別把過錯都推到嬤嬤的身上。今天你就留下來，先把沈氏家訓好好再抄一遍，不抄完不許離開。”
三房的沈琳吐了吐舌頭。
沈氏家訓，那可足足能抄三十幾頁，祖母這也太嚴厲了吧，嫂子的身體還沒好，能抗的住嗎？以後還是不要惹祖母的好。
沈老夫人對着眾人道：“你們先回去吧，聿娘留着這兒抄書。”
待所有人走後，她嚴厲道：“回去把你那丫頭好好管教一下，趙嬤嬤畢竟是府里的老人，尊重一些，吃點虧也是應當的。”
蘇聿連忙應是，手也沒停着。抄就抄唄，比這更困難的事都經歷過了，這又算什麼呢？
從上午一直抄到中午吃飯，也總算是抄完了。蘇聿鬆了一口氣，看着自己有些紅腫的指頭，心道再忍忍就好了。
是啊，再忍忍就好了。
沈老夫人早就離開了，也沒有留蘇聿吃飯，她抄完便出了壽安堂。
正往自己院子的路上走，就聽見背後有人叫她：“嫂嫂。”
是沈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