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那個吳小姐將會面的地方選在了城郊的一座山上。
選了這麼個會面的地方，陶辭想着，大概這個吳小姐還不知道，他對花粉過敏。還有，這見個面還得爬個山個，怪是累人的。
一眼看去，小部分山腳的桃花已經顯示出頹敗的跡象了，但山腰以上的桃花卻開得正好。層層疊疊，粉粉嫩嫩的桃花，在大多數人看來都是賞心悅目的。
陶辭不這麼認為，這漫山遍野的桃花，對他來說待在這就像是在受刑。他現在只想快點見過那位吳小姐，將人三言兩語打發了就走。
剛到山腳就有僕從湊了上來替陶辭牽過馬。周到地問說：“請問您是不是陶辭陶公子？”
陶辭點了點頭。他突然想起來了，這位吳小姐可是貨真價實的地主家的千金，這座山頭不過是她們家廣袤地產里的冰山一角。
“您一路辛苦了，這邊請——沿着山道上去就好，我們家小姐就在不遠處的小樓里等您。”
進了山後陶辭發現，這上山的道有好幾條來着，要是沒有人指路，初來之人指不定要走錯了。微微頷首表示對那人的謝意后，陶辭抬步往山上走去。
挨近初夏，天氣回暖得明顯，蒼南城雖然地處較北之地，此時也有不少候鳥回來了。桃花林里，各種各樣的鳥叫聲，嘰嘰喳喳的。
“公子來了？我們家小姐在裏面等着您呢。”一位穿着淺綠色衣服，梳着丫鬟髮鬢的少女站在一棟二層高的小樓前，一見到陶辭就笑着迎了上來。
“公子您請跟我來。”她先走一步，帶着陶辭進了樓。對此陶辭同樣也只是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站在樓外沒聽見什麼聲音，但是一進樓陶辭就聽到了隱隱約約傳來的樂曲聲。
他對樂器不了解，對高雅的樂曲也沒有什麼鑒賞能力，聽不出這是琴音還是古箏，更別說聽出這是什麼曲子了。要是那位吳小姐想藉此表達一番什麼，那可真是對牛彈琴了。
讓陶辭在一層廳里先走着等一會兒后，那個丫鬟就走進內室準備去請他們家小姐出來。樂曲聲停止了小半會兒后，一位穿着淺粉色紗裙的麗人從屏風后款款走來。
“見過陶公子，讓公子久等了。”吳嘉語面帶微笑地對陶辭行了個禮。
“無妨。”陶辭本就沒打算怎麼討好這些姑娘，帶着應付下的心態，他也只是略微拱手還禮。
他表現的很是平靜，既不會顯得失禮落人把柄，也不會讓人覺得殷勤，尤其是不會讓吳小姐產生他們還有機會發展下去的念頭。
一時間場面略顯尷尬，吳嘉語坐在陶辭斜對面低頭喝着茶，眼角餘光偷偷地打量着陶辭。
知道吳嘉語在打量自己，陶辭表現的坦坦蕩蕩的，沒事找事地也端起茶杯喝茶。他不打算開口找話題，想必表現到這，這位吳小姐也該明白他的態度了。
這幾年靠着大量地產才漸漸有名氣的吳家雖然比不上陶家世代經商，家底深厚，但是也是不容小覷的大家。吳嘉語身為嫡女，儘管被保護的很好，大家族中耳濡目染學會的察言觀色本領也不少了。
從一開始，陶辭就沒有對她表現出一點點興趣，更別談熱情。怕是現在坐在這裏喝茶他都是如坐針氈的。
這種事，講究的是男女之間的兩廂情願，吳嘉語不是那種強人所難之人。對陶辭第一印象來自他的外表——看起來乾乾淨淨的，也有着男子的硬朗之氣，這讓吳嘉語看着很舒服。
現在看來，哪怕自己對陶辭映象再好，她也不會去勉強。她好歹是家裏嫡長女，從小萬千呵護在一身，是段然不會為了一個對她愛搭不理的男子放下身段的。
“看樣子陶公子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了，天黑了下山回城之路不太好走，也不好多留陶公子了。”吳嘉語喝了口茶，干坐着一會兒后說道。
“今日和公子聽琴賞花，甚是開心，奈何對這落花所見不同，實在是可惜。還望陶公子不要嫌棄小女子見識淺薄。”
聽聞這話，陶辭手中放下茶杯的動作一頓，看來這吳小姐還挺善解人意的。連回去面對兩家人的說辭都想好了，這麼說來，陶辭還得好好謝謝她。
“今日叨擾，在下先告辭。”陶辭放下茶杯，也不多留，起身乾淨利落地行禮告別。
前前後後，見個面說了那麼兩句話，喝了杯茶，走了段山路，還不到兩柱香時間。
外面日頭高掛的時間還早的很，陶辭想着這麼早回去要是撞見家裏人，指不定會被怎麼盤問情況。他索性先不回去，打着馬往城東走去。
“大哥，這花您定了，我們給您送來了，您就該照着原來說好的價錢給錢。”早上陶辭聽到的那個聲音又響起了。陶辭對聲音很是敏感，一般來說聽過一次就會記得了。
“人無信不立，人呢就該講誠信。你雖然給了定金，但你也知道了，那只是定金，定金不是這花的全款。你要講誠信，既然收下我這花，就該把全款補給我。”那女人站在別人的門口，喋喋不休地理論着。
“你要是不想給剩下的錢，那也成，你得把那花給我拿回去。不過我先跟你說吧，這花要價高，其實就是它的稀缺性問題，這花是我們的新品種，整個蒼南城這花不超過三盆，還只有這盆是開了的。”那女人一副就要把花抱回來的樣子。
買花的人急了，他當初就是看着這花只有這麼一盆是開了的才下定金買的，現在花都進家門，怎麼捨得退回去？
“別別別，我們好商量啊。”
“大哥，我都跟你說了好久了，要麼給錢，要麼把花給我拿回去。你三天前就把花搬回來了，現在還沒有給錢，這就是耍賴皮啊。”那女的不依不饒的。
陶辭打馬在不遠處看了半晌，只見倆人來來回回就是扯皮那麼幾個問題，覺得這小市民還真是小肚雞腸的。
一盆花至於嗎？看着這吵吵鬧鬧的場景，陶辭嗤笑一聲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