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媽媽輕柔地笑了，「如果因為害怕，而拒絕了真心對待你的朋友，不覺得是件很可惜的事情嗎？媽媽也年輕過，知道能夠有真心的好友是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我也受傷過，可是也挺過來了。傷痛，是讓我們學會保護自己，而不是作繭自縛。寶貝，你只要記得，受了傷不要緊，媽媽永遠是你最強大的後盾，所以不要害怕，放心地去享受人生吧！」說完，媽媽緊緊地抱了我一下。

「好……我會試着努力。」而我的淚腺，被媽媽的鼓勵感動得一蹋糊塗。

08、付錢的不是大爺！

媽媽的鼓勵就像是對我施打了一劑勇敢的強心針。只是我還在猶豫，是要親口說，還是選擇用通訊軟體。

親口剖白自己的內心，對我而言，是件相當害臊的事，可是若是用冰冷的機器，好像無法展現出自己的真誠……思來想去，還是親口告訴他是最好的辦法。

因此，我反覆着練習想要對李昭陽說的，以及和他道歉的話。只要多練習幾次，面對他我應該就不會感到害羞了，當練到我覺得是時候可以對他坦白，卻總是找不到好時機可以發揮我的練習成效。

這幾天店裏的生意出奇地好到爆炸，幾乎沒有多少能夠閑下來休息的時間，看來也只能再等一陣子了。

只是還沒等到我剖白自己的內心，就先等到了麻煩。

這是我上班以來第一次遇見不講理的客人。之前不是沒有遇過，但都是較好說話、不是很過分的。

然而，這位客人與我碰過的那些完完全全不是同個等級。

「不好意思，剛才我已經有和您確認過餐點內容，您點的確實是冰的。」

在點餐前，我明明已經和對方確認過她所點的飲料是冰飲，送上時她卻罵我送錯飲料。

我知道自己的迷糊偶爾會讓我不小心寫錯菜單，所以每一次我都會邊念邊寫出顧客們所點的餐點，之後也會再覆誦一遍做確認。

但對方非但不承認，且也一直堅持着她確確實實跟我說是要點熱的，還把錯推給我，怒斥是我故意在找她麻煩。

我還想問她，為什非得選在我好不容易快要下班的時間找我碴呢？

「你點錯了就好好承認，我也不會怎麼樣啊，犯錯沒什麼，你好好道歉就好，把錯推給客人，你什麼意思？」她劈里啪啦罵了一堆話，還把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我頭上。

我只能努力微笑賠不是，儘管腦海中控制脾氣的精靈已經要暴沖了，可還是壓抑了下來。

「這位客人，不好意思，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李昭陽站到我面前，接替了我賠罪的工作。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位女客人一看見李昭陽，怒火頓時減去了好大半，刻薄的嘴臉也變得很柔和。

客人重複一次事件經過後，李昭陽陽光地笑着說，「真的是非常抱歉，我們會重新製作一杯飲料給您，請稍後。」

嘆了口很大的怨氣，我實在不懂，為什麼世界上就是有人認為花錢的就最大，就可以欺負我們這些領微薄薪水的服務人員？

若不是店內的工作氣氛好，我真的受夠了那些「奧客」！

我很喜歡SmileCafé員工之間的氣氛，即便我的態度不冷不熱，他們也依然對我很友善，我不想放棄這麼好的工作環境，以至於我再怎麼受氣，也不想要離職。

拍拍臉頰替自己打氣，我重新掛着親切的微笑，將飲料送給客人。

「客人，這是您的熱花茶。」

就在我要將茶端上桌的時候，她的手忽然抬高，我以為她要接過杯子，熟料，她卻推翻了茶杯，杯里的茶湯全數撒在我的右手上，熱燙的觸感很快就傳遞到了痛覺神經，我痛得握不住杯子，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垂直落地，摔成碎片。

「唉唷，現在是怎樣？連杯子也端不好，是打算要燙傷我嗎？」

我想現在店內全部人的視線一定集中在我們這一桌。我很想破口大罵，很想將所有服務禮儀全數拋諸腦後。可是我不能，我只是店員，只是個服務生。除非我不要這份工作，不然我真想把受的委屈全部吐出來。

09、好好相處，交個朋友，好嗎？

忍耐着痛楚，我準備賠不是，一個瞬間，一隻強而有力、又令人安心的手掌，緊緊握住了我的右手腕。

「小姐，明明就是你把杯子打翻！」李昭陽站到了我面前，將我護在身後，斥責那位客人。

婦人大概沒想過有人會挑出來指責她，再加上所有視線都聚集在我們這裏，她見笑轉生氣，語氣又更加無理。

她拍桌怒吼，「你們自己沒有端好杯子，打翻了還怪罪到客人身上，這是什麼服務態度？叫你們店長出來！」

「不用叫，我就在這裏。」彥哥站到了李昭陽面前，我以為他會是一臉抱歉準備討好的模樣，但彥哥現在的表情……好像一點都沒有想和對方道歉的意思。

態度怎麼和我想的不同？

「昭陽，你快帶胤芯進去擦燙傷葯。」

李昭陽應了聲，拉着我就往廚房走。他將我的右手拉到水龍頭底下沖水，讓冰涼的水緩和被燙的患部。

「白痴啊！被燙到了不趕快走還杵在那幹麼？」李昭陽皺眉盯着我的手，臉色很生氣，語氣聽起來也很硬。

「能走嗎？」我無奈地說：「以客為尊，不是嗎？」

他瞪了我一眼，「剛剛那種人你還認為她是客人？」

我覺得他的怒視很莫名其妙。「那我能怎麼做？跟她吵說她是故意把茶打翻的？」

「為什麼不可以？」我以為李昭陽在和我開玩笑，可是聽他的語氣，卻認真無比。

「沒錯，我當然可以，但前提是我不要這份工作了。」倘若我今天真的跟對方杠起來了，我會有什麼後果用膝蓋想也知道，一定會被主管炒魷魚，不是嗎？

之前去一間簡餐店吃飯，那裏的員工也是因為碰上了不講理的事情，被客人罵不說，連主管也站在客人那邊幫腔，還要那位員工就做到今天為止，明天不用再出現了！

即便彥哥沒有在那位客人面前直接炒我魷魚，但以現在的狀況而言，好像也沒有比較好。

「言胤芯，你真的是白痴。」

「你不要太過分喔，一直罵我白痴是什麼意思？」他沒回答我的話，又拉着我進員工休息室。

李昭陽從柜子上拿了醫藥箱，要我坐着，他幫我擦藥。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

「羅嗦，手給我。」口氣簡直和要我跟他同組一樣強硬，他左手抓着我的右手拉到他眼皮下，擠了一元硬幣大小的軟膏在我手上，動作輕柔地在患部上畫圓推開。

看着眼前的畫面，我想應該不少女孩都曾這樣幻想過吧？就只有我一直想着要把他推開，不領情他釋出的善意。

他始終低着頭，很專註地推開藥膏，我只能面對他的頭皮。

大概也是因為沒有受到他的注視，不會感覺不自在吧，此刻，我可以很自然地將那些練習過的話坦白告訴他。

「那個……對不起。」

他抬頭瞥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對不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