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楊紹手頓一頓,沒有說話,只是把酒繼續喝了下去。

他沒有立刻離開雲和居。

直到酒盡酣暢,夜深時分,方才打道回府。

沒想到,紀瑤居然還在。

不像上回踏春時穿得如此鮮艷,她一身的素色,好像天上的月光般皎潔,楊紹從車窗里看了她一眼,叫車夫入府。

看到馬車了,紀瑤快步上來。

然而,車行得極快,一晃就從眼前過去,她根本沒有追上。

楊紹肯定就在車裏。

她有點難堪,臉色一下紅了。

「姑娘,要不還是回去吧。」木香低聲道,「姑娘再等也許都沒用的,指不定還受寒生病。」

今日要是見不到,以後更難。

紀瑤搖搖頭:「我不走。」

謝鳴珂見不到楊紹肯定是被她拖累,她只能自己來。

木香都要哭了。

大半夜了啊,但願夫人後來沒有去看過姑娘,不然肯定要被發現了,連去酒庄可能都說不通!

紀瑤一直站着。

府內。

楊紹清洗完出來披着身玄色的外袍,坐在案前寫字。

這麼晚也不知道寫什麼。

陳素等了會兒,到底沒忍住,上去道:「侯爺,紀姑娘還沒有走,看架勢不定要站到天亮……」

他從來都不知道她有種毅力。

楊紹眼眸眯了眯:「讓她進來。」

陳素趕緊去傳話。

終於還是見她了,紀瑤快步走進去。

木香被攔住了。

紀瑤一個人走到那個院落,楊紹在東次間。

平常他回來,若是不去書房,就在這裏看書寫字,或是寫信。

廂房裏,有一排書架,放着他喜歡看的書,還有兵器架,上面有刀,劍,還有一把□□,最中央是一張極大的捲雲紋翹頭紫檀木案桌。

此時他就坐在案前。

不甚明亮的光影下,他面色冷肅,紀瑤一顆心怦怦直跳,真有些後悔上次對楊紹那麼狠,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她就不會那麼說了,她可以說得溫和一點!

紀瑤嘆口氣,上去行禮道:「侯爺,我是為家父的事情來請求侯爺。想必侯爺知道,家父如今在刑部,因一樁錯案被……」

「那又如何?」他打斷她。

紀瑤深吸一口氣,跟他講道理,畢竟不是父親的錯:「家父光明磊落,兩袖清風,絕不會指使衙役逼供,此乃天大的冤枉,小女子懇求侯爺令刑部徹查,還家父清白!」

「本侯為何要下令?」楊紹聲音冷冷的,「刑部做事有刑部的規矩,不在本侯職權範圍之內。」

那話好像冰冷的雨澆下來,紀瑤愣了片刻,咬牙道:「侯爺到底要如何,才能救家父?父親他是被冤枉的,侯爺明明也知道……」

「他與我無關。」

「侯爺。」紀瑤感覺自己要被趕出去了,心頭着急,脫口道,「如果侯爺能救家父,做任何事我都願意!」

「做任何事……」楊紹輕聲笑了起來,好似覺得十分有趣。

半響,他看着她道:「把你的裙衫脫了。」

紀瑤腦中轟的一聲,簡直不敢相信。

「你說什麼?」她的臉色發白,手指更加冰冷,「侯爺,你該不會是說真的?」

「做不到的話就走罷。」男人並無任何情緒。

「那父親……」

「倘若你有證據大可呈報朝廷,不必深夜來本侯府邸。」

如此簡單的話,她是不會來的。

她分明有一種直覺,楊紹其實在等她。

紀瑤咬唇:「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她覺得楊紹一定是因為自己拒絕了他,所以不滿,所以不見謝鳴珂。

楊紹不語。

他的眉宇間有種陰冷,紀瑤不寒而慄,那天他遏住她脖子時的可怕,記憶猶新,她甚至都不明白,楊紹為何能如此生氣,如此失態!

氣氛好似凝固了一般,讓人透不過氣,楊紹忽然站起來:「本侯要去歇息了,紀姑娘請回。」

眼看他從案前走來,轉身朝向門口,紀瑤低聲道:「是不是我脫了,你就消氣了?你就會幫父親……」

他回過頭,凝視她,高高在上的好像她不過是個隨手一捏就能被毀掉的小可憐。

紀瑤渾身抖得更厲害了,她手伸向腰帶。

白色的羅帶好像一抹雪,飄落在地上。

她又將外袍微微敞開,露出裏面淡粉色的中衣,衣襟上綉着大團牡丹,比她此刻蒼白的臉艷麗多了。

寒氣從門縫灌入,紀瑤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手碰到衣襟上時,只覺完全使不上力氣。

她是個姑娘家,怎麼能真的脫衣服呢!她還沒有嫁人呢,可是,父親怎麼辦?父親的命分明是捏在楊紹手裏……

她哭得更厲害了。

淚珠一串串落下來,好像雨水潤澤了梨花瓣。

他從來沒有真正的欺負過紀瑤,不曾真正的折磨過她,原來她委屈難過的時候是這樣的。

眼淚那麼多啊,好像一條河流淹沒了他。

他無法動彈,無法去碰觸,只覺那眼淚好像刀子一樣扎在他身上,讓他覺得疼。

他到底是不行的。

楊紹突然道:「罷了,本侯只是想看看你的真心,既然你真的願意做任何事……」

紀瑤一愣,急忙把外袍穿起來,又胡亂的繫上腰帶:「那侯爺是不是願意相幫了?」

她仰着頭,眼淚沾在臉上,甚至還有鼻涕,有種不忍相看的狼狽。

可她顧不得擦。

不知自己倘若陷入危險,紀瑤會不會也願意這樣不顧一切?想着心頭驀然一痛,他的眸色更為深邃了:「你是想這樣來一趟,本侯就不遺餘力嗎?你父親犯的錯,不同尋常。」

是,她衣服也沒脫,其實什麼也沒做的。

既然她對楊紹說毫無情意,是不能讓他白白的幫自己,紀瑤道:「那你要我做什麼……」想着又添一句,「除了剛才的事情,我都可以。」

楊紹道:「此話當真?」

「是。」

「空口無憑。」

紀瑤怔住,想一想道:「我可以寫契約。」

她走到書案前,提起筆。

可面對雪白的宣紙,又不知如何寫了,耳邊聽得楊紹道:「我紀瑤願為懷遠侯楊紹所差遣,無論何時何地,但凡楊紹召見,必前來效力……」

紀瑤依言寫下,但到最後發現自己好像變成了賣身的奴婢,她停了下,有點為難:「侯爺,期限呢?」

總不能一輩子這樣吧?

她可不要真的做奴婢啊!

小姑娘眸中含着驚恐,楊紹心道,明明是自己要立契約的,這會兒又怕了嗎?他淡淡道:「你覺得期限該寫多久?」

她想就寫一年。

因為這事對楊紹來說肯定不算很難,她一個姑娘家替他做事一年差不多了吧?而且真的不容易,她還得跟家裏撒謊逃出來,可她怕楊紹不高興,只好道:「兩年吧。」

「那就兩年。」

紀瑤看他答應了,便寫上自己的名字,剛要摁上手印時又忙在後面加了一句,「脫衣服不在此內。」

什麼……楊紹覺得她簡直可笑,他真要做什麼,紀瑤攔得住?他就是現在把她要了,她又能如何?

也就是哭了。

楊紹對她的這種傻子行徑懶得發話。

紀瑤摁上了手印交給他:「這樣可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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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侯爺惦記上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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