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廖氏嘆口氣。
一家三口回了家。
第二日又去探消息,仍是一無所得,刑部只說案子堆積如山,不可能處理的那麼快。
後來謝鳴珂來,提到謝鳴韶,說懷疑是謝鳴韶在背後搗鬼,他已經出了牢房,又說刑部現任堂官與文安伯有幾分交情。那文安伯是謝家二夫人的父親,見女兒落得如此境地,也未必不會出手。
當初謝鳴韶可是關押在順天府的,二夫人與文安伯都希望紀彰通融,可以送飯送菜,紀彰沒有同意。
紀廷元聞言,恨不得提刀去殺了謝鳴韶。
廖氏實在撐不住了,跟謝鳴珂道:「鳴珂,你看你能不能去見見侯爺?只要他一句話,應該就無事了吧?」
這天下都是皇上的,楊紹是皇上信賴的人,他去請求皇上通融,又能治什麼罪呢。
聽到這話,紀瑤微微捏緊了手指。
謝鳴珂有點為難,他不是這種人,可如今刑部堂官與他們關係不深就算父親也幫不了什麼,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不是誣陷,當初斬殺張秋山的命令的的確確出自於紀彰,事情就很難辦了。
「我去試試。」但那終究是自己的岳父,謝鳴珂答應。
在家中等了兩天,沒有消息。
聽說刑部好像就要定案了,而謝鳴珂一直沒有見到楊紹。
廖氏日日抹淚,沈夫人與沈妍來相看。
沈夫人道:「我也讓相公想辦法了……你得保重好身子,別紀老爺出來了,你倒下了。」
「多謝。」廖氏握住沈夫人的手。
沈妍與紀瑤說話。
「你說得要多少銀子才能買通刑部堂官?若是可以,我能出這個銀子。」
「這哪裏是銀子可以解決的?」紀瑤心想,這也許是謝鳴韶精心設計的一齣戲,他在獄中原本就無事可做,指不定天天在琢磨報仇的事情呢。故而一出來,就對父親下手了。
父親太過剛直,對屬下要求嚴格,也許早就得罪了那些衙役也難說。
紀瑤心頭沉甸甸的,早知今日,她也許不該提醒父親賑災糧的事情,這樣父親就不會陞官了。
在戶部做一個小小的主事,又能惹出什麼禍來?
如此想來,倒是自己害了父親。
晚上,她怎麼也不能入睡。
翻來覆去,熬到深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又被一個噩夢驚醒,夢裏,楊紹扼着她的脖子道,「你不要後悔……」
她一頭的汗。
月光從窗外傾斜進來,落在被子上,她怔怔出神。
很早之前,楊紹就結識謝鳴珂了,後來就算當時他不想見自己時,卻仍是與謝鳴珂保持來往,可見他們之間的情誼。然而這種時候,自己的父親,謝鳴珂的岳父被押入牢房,謝鳴珂卻不能見到楊紹……
這怎麼可能呢!
正常的話,他應該會主動幫忙才是。
有個念頭忽然在腦中越來越是清晰,紀瑤再也沒有睡着。
又過了一日,謝府仍沒有什麼好消息,等到傍晚用過午膳,紀瑤帶着木香偷偷溜出了家門。
廖氏擔心丈夫,紀廷元也在外奔波,誰也沒有精力去注意她。
木香道:「姑娘,你要去何處?」
「去懷遠侯府。」她叮囑道,「此事你決不能告訴母親,還有哥哥。」
那日,紀瑤跟楊紹在四季茶舍的事情木香是看在眼裏的,已經意識到主子要做什麼,她很擔心,只是也不知說什麼好。
誰讓老爺如今在大牢呢!
木香去雇了一輛轎子,紀瑤坐着去侯府。
在門房問過之後,門房的小廝說楊紹不在府中。
她只好在外面等。
夜色漸漸降臨,雖說四月底已是初夏,可晚風仍有些涼,紀瑤站在一棵海棠樹下,兩隻手緊緊握着。
「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木香道,「姑娘,你說侯爺會不會今日不歸呢?那姑娘就算等在這裏也無用。」
「再看看吧。」紀瑤不甘心就這麼離去,既然那刑部堂官與文安伯認識,不定會苛待父親呢,父親年紀不輕了在那裏受苦,她不能忍,「要是母親發現我們不在家,等會問起,你就說我們去了清月酒庄,沈姑娘那裏。」
沈妍會幫她隱瞞的。
木香點點頭,見風大,擋在紀瑤面前,猶豫了好一會兒低聲道:「不知姑娘見到侯爺,可否有用。」
這話叫紀瑤的心一縮。
那也是她擔心的。
可什麼都不做,怎麼對得起父親呢?這件事很明顯,楊紹已經知道了,卻不幫謝鳴珂,也不露面,他的意思還不明顯嗎?
紀瑤咬了咬唇,她肯定要去試一試的,不可能幹等。
風中,小姑娘的裙衫飄搖,十分顯眼。
陳烈從府里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她,他愣了一愣,就在這瞬間,紀瑤發現了,急忙上來。
陳烈無處可避,輕咳聲:「紀姑娘。」
「侯爺真的不在府里嗎?」紀瑤問。
「不在。」
「那他在何處?」
陳烈不敢說:「紀姑娘,你不要讓小人為難。」
沒有楊紹准許,他是不敢透露地點的,他還要腦袋呢。
紀瑤沒有辦法,只好道:「那你是不是要去見侯爺?能否給我帶個話給他,就說我在侯府門前等候。當然,倘若他沒有空,我明日還會再來。」
聲音輕輕的帶着請求,讓陳烈心裏聽着難受,他點了點頭,快步而去。
雲和居。
楊紹正同左都御史陶大人在薔薇苑一起喝酒。
案前,一名絕色美人懷抱琵琶,優美動人的曲聲從她手指尖流動出來,好似涓涓小溪,連綿不斷。
陶大人又敬酒:「那些人是瞎了眼睛彈劾都督,說都督什麼隻手遮天,那是皇上的決策,與都督何關?」
「我自有做不到位的地方,也怪不得他們。」楊紹笑一笑,「忠言逆耳,良藥苦口,我也需得有人來時時提醒,我看有位叫陳明安的官員很有幾分鐵骨,應該得以重用,不日便奏明皇上。」
因皇上重用楊紹一人,難免會引來不滿,有些官員群起彈劾,結果他竟說出這番話。
陶大人很意外,在這意外中又多了幾分忌憚。
權勢滔天容易讓人迷失,但眼前這個人顯然非常清醒,如此年輕能有這種定力,也不怪皇上青睞。
陶大人說話也更謹慎了。
站在門外的陳素這時突然見到了陳烈,低聲問:「你怎麼來了?今日你不是休息嗎?」
「是,可是我在侯府門口見到紀姑娘了。」
「是嗎?」
「紀姑娘說在門口等侯爺,假使侯爺無空,她明日再來。我把這話帶給你,我先走了。」
這臭小子,不是在為難他嗎?陳素咬牙。
侯爺為那個姑娘付出多少,如今兩不相見也清凈,怎麼突然又找上門來了?陳素眉頭擰了擰,忽然想到前幾日謝鳴珂來求見一事,恍然大悟,定是因為紀老爺而來的。
那他到底要不要說呢?
陳素實在不太清楚楊紹的心思,要說放下了那姑娘,他也沒有娶妻,當然也可能是先帝才駕崩,可若沒有放下……他要是不告訴的話,以後會不會秋後算賬?陳素後背頓時一涼,猶豫片刻,走進去在楊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