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資格

下人端上小粥、青菜和糕點。凌華有些心不在焉，懶懶地用勺子攪着小粥，她吃上幾口，果然與她往日吃的天差地別，這是用雞肉燉爛熬出來的肉粥，凌華吃不出雞肉的味道，只是口感滑膩，味道極好。可凌華沒吃幾口，便有些吃不下了。

“華兒。”

凌華渾身一顫，雞皮疙瘩遍佈全身。

“華兒如果吃不下，嘗嘗這個糕點如何？”

凌華抬眼，便看見一塊鮮花狀的糕點在她眼前，而遞給她的人，是端木瑾。

周圍伺候的丫環們都低着頭，遠處的議論聲凌華都快聽見了。

“王爺對夫人真好。”

“夫人可是除了王妃外第一個正經主子呢，看樣子王爺頗為寵愛她呢。”

凌華只能當作沒聽見，她剛想說不要，卻瞥見端木瑾眼底的一抹冷凝，凌華將嘴邊的話咽下，猶豫再三，伸手接過那塊糕點，然後有些食不知味地品嘗起來。凌華露出嬌媚的笑容。

“多謝王爺，我很喜歡。”

噁心人誰不會？看誰先噁心死誰！！

果然注意到端木瑾眉心輕蹙的時候，凌華的氣不由地順暢了許多。

端木瑾不動聲色地繼續吃着，凌華嗤笑。這人簡直天生是演戲的高手，她看他能演到什麼時候。

凌華見他沒什麼別的反應，也不免覺得無趣，彷彿真是她頗為幼稚一般。一片安靜中，端木瑾突然道：“從今天起，你搬來清園住。”

“為什麼要搬”凌華話沒說完，她這才發現兩人還在演戲之中，隨即放緩了語氣。

“王爺，我在碧落院住得不錯，就不用”

端木瑾面不改色地打斷她。

“離得太遠，你若是因為日夜思念本王憂思成疾，那豈不是本王的過錯了。”

凌華直接被一口糕點噎住，堵得不上不下。丫環過來幫她順氣，又遞過水來，凌華喝下幾口，折騰好一陣，才勉強好起來。凌華看向罪魁禍首一臉關心地望着她，凌華差點再次不好了。

還是趕緊把他打發走吧，她承認在他面前，她真得沒有絲毫反抗能力。凌華敗下陣來，乖乖地配合端木瑾演了場恩恩愛愛的戲碼，然後你儂我儂地把他送走了。

於是，才不到一個時辰，整個王府都傳遍了一個消息。碧落院的美人侍寢一夜后，奪得了王爺的寵愛，被抬為如夫人。一大早，王爺便吩咐人將美人搬到了清園，這可是王爺最喜歡的園子，從來沒有讓任何人住進去過。可是現在，卻讓這個如夫人大搖大擺地住進去。大大小小的奴才都知道了，如夫人手段通天，僅僅一個晚上就將王爺迷得七葷八素，在新婚還不到一月的時候，就收了個年輕貌美的如夫人。

為了以示寵愛，端木瑾中午還要過來，清園的下人們早早準備起來，凌華沒辦法離開，只能讓人前去打探阿櫻的消息。下人告訴凌華，阿櫻一大早已經被送往官府，凌華消化了這條消息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阿崔對她親口說時，凌華才終於相信。

去問端木瑾嗎？

不，她不能問。凌華安靜地坐下，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今早看見碧落院中搜查出來的東西時她，她便知道她確實天真了。許多事情，不能簡單地從表面去看。尤其是端木瑾這個人。他是王爺，不會在這種不值一提的小事上損害威信，阿櫻是死是活於他而言都意義不大，他不會因為這種小事毀諾，那對他沒有好處。可阿櫻的事情。她只能將事情往好處想，她與阿櫻相識頗短，按理說做到這個份上已經仁至義盡，可是。凌華還是不想。不想連一個丫環都保護不了。

凌華安安靜靜等到中午，端木瑾卻未如期而至，凌華在下人的議論紛紛中等到晚上，端木瑾同樣沒有過來，甚至連派人傳話敷衍一下也沒有。

等到第二日，清冷的清園徹底熱鬧起來，看見前來挑事和大做文章的秦輕和姬月，凌華大概明白過來。

晚間，端木瑾宿在書房，白朮將兩日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講訴給端木瑾，端木瑾正在寫着奏摺，他邊寫邊聽着白朮稟報。

“王爺這兩日沒去，府中看夫人笑話的人大有人在，下人們只敢背後議論，可那兩位就不一樣了，當眾給夫人沒臉，讓夫人下不來台。清園的下人也對夫人多有不滿。”

白朮看向端木瑾。

“王爺，夫人勢單力薄，王爺可要暗中相幫？”

端木瑾沒有抬眼。

“知道‘如’字何意嗎？”

白朮愣住，不明白好好的王爺怎麼說起這個。

“如，從也，隨也。”

端木瑾停下手上的筆，眼神冷淡。

“既然要為本王所用，本王總得先看看，她究竟有沒有這個資格。”

白朮沉吟。

“夫人若是陷入危險”

端木瑾重新開始寫字，語氣隨意。

“是死是活，憑她自己的造化。”

半晌，端木瑾寫完奏摺，等着字跡幹了，他將奏摺闔上。端木瑾閉上眼，他手上還拿着毛筆，筆鋒因為浸滿墨水頗為飽滿，他在一張白紙上大筆一揮，赫然是個如字。端木瑾端詳半晌，重新將白朮叫來。

“你去清園走一趟，將剛才本王的話，一字不落地告訴她。”

白朮微有些吃驚，不過還是應諾去了。將王爺的打算赤裸裸地展現出來，既是粉碎了她的全部幻想，同時卻也留下一線生機。只是究竟要看夫人，能不能抓住這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