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琮州

第三章 琮州

琮州州府名字叫秦京,萬康十二年來到琮州,擔任州府一職。並非被貶,也並非陞官,是從京城平調過來的。這是昭國對於中央官的一項規定,每過幾年都要下地方一次。秦京便是如此,萬康十四年還是要回去的。

按理說,調到地方的京官在政治上通常會蟄伏几年。因為地方官即使很難對朝廷做出什麼影響,而一旦出了什麼問題,自己可就真的要一輩子留在地方調來調去而無法晉陞。雖然一旦出了問題,這反而是最好的狀況。

但是在政治上蟄伏並不代表他們就不逍遙了。地方上怎麼地都會有些油水撈,更何況被調的京官通常會提前打點好上下,到一個比較“肥”的地方去。而琮州便是秦京給自己找的好地方。

這裏是燕昭邊境,而且天戈江流動較平穩順直,歷史上遺留的好碼頭很多。從來都是商品集散的中心。來往的商戶若是需要打點關係,自然少不了他的一份。久而久之,秦京的甜頭嘗的有點大,居然不想回京城了,在盤算着明年怎麼才能還留在琮州。

只是命運不會給他明年了。

因為有人帶了二百號兵,把琮州府圍了起來,然後點了把火。即使從四處起火,火勢一開始依舊不會太大,而此時,侯田聽到了城牆那邊傳來的報信哨聲。

看來郭榮良那邊並不很順利啊,看來要快點解決這邊的事去和他們靠攏了。侯田這樣想到。

他點了幾十個人,剩下的依然將州府圍着,他自己領着這些人跨進了大門。

琮州府共有三個出口,大門後門還有一個偏門。若是有人事先準備好了地道,侯田也只好自認倒霉。畢竟事出倉促,況且地道這種東西也沒得查。至於發現那三個出口,是他手下重點看管的地方,想來不至於能混出個人去。

大門的門仆早已被放倒,但這並不代表侯田他們不會被發現。事實上,為了更快地解決這邊的事情,侯田和他的手下都走的很高調。偌大的州府當然有雇來的壯漢做護院,用來解決一些可能發生的問題。不過今天的問題他們不可能解決的了。

所謂精兵,它的精便體現在其訓練有素上。更何況,一般人在看見這樣一群人的時候,第一反應通常不是衝上去打架,而是先問個幹什麼。這就成了有心算無心的一個局面。或許護院裏確實有武力超眾的人,但他早在上手之前就已經被貫穿了。

對州府的清理異常容易,甚至可以說沒有遇到阻力。但侯田並不打算殺那麼多的人,下人里除了嘗試使用武力對抗他們的,其餘的都被放了。侯田是個心善的人,在漠北便有好多人想要糾正他的這個“缺點”,但他一直拒不接受。

就像這次,大概郭榮良會告訴他秦京有可能會喬裝為下人然後跑出去。侯田也知道這個可能性,只是因此而害掉這麼多無辜的生命,他不忍。況且他現在又急於趕到城牆,也沒有時間和辦法將他們控制起來。

翻來覆去把州府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秦京,正當他準備放棄的時候,忽然聽到茅坑裏有個男人喊“救命”。

侯田趕到了一看,不禁啼笑皆非,只見這個男人在糞池裏撲騰着,活像在游泳一般,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便溺之物。侯田心想,這很可能就是秦京了。想到此,他連忙找來了一個州府的下人辨認。那下人一看,果然就是秦京。

既然將他救出來也是要殺的,那不如直接在糞坑裏將他斃命好了。想到這裏,侯田一槍給他從上至下刺破了面部。看着他沉入糞池的身影,來指認的那個下人突然想到了什麼,拿起一邊的糞勺使勁地撈了起來。

侯田有些奇怪,向外邁出的腿稍稍停頓。“喂,你在幹什麼呢?”那下人頭也不回地道,“正常人哪有在糞池裏沉得這麼快的,他身上肯定帶着金子。”

副先鋒想了想,好像有道理。但這並不是他想管的事情。弄死秦京后,他連忙帶着他的手下奔向城門。

不過城門的情景和他所想的略有不同,本以為是混亂的戰場,實際上卻並沒有太多的人。弔橋的繩索已經被砍斷,城門已經洞開。整個琮州城就像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對於大部隊來說,這是他們最樂意見到的情況。

侯田仔細聽了聽風中的聲音,發現空氣中瀰漫的喊殺聲主要從西南傳來。他便帶着自己的手下向西南方行去。

接近打鬥的地方,侯田發現這是城中駐軍的營地,一邊佩服郭榮良的膽量,他一邊觀察情況。有的時候並不是在第一時間將兵力投入就管用的,得冷靜下來,仔細分析如何才能在刀刃上添加好鋼。

然後他便看了出來,其實第一時間將兵力投入還挺管用的。因為對他們而言,是剛剛聽見敵情的信號,正準備披甲上陣的時候,就在營門碰上了先鋒郭榮良的人,這讓他們搞不清楚對方的人數。

還有更重要的事,琮州城的士兵完完全全的缺乏必要的訓練,不如說,侯田完全沒有從他們身上看到訓練的痕迹。反觀燕國,對於邊境守軍的訓練從來就沒有鬆懈過,臨近入侵,更是把燕北的將領秘密調到了南方。因此士兵戰鬥力不知道高了多少,更何況先鋒隊本來就是精兵。

侯田長嘆一聲。“全員壓上,都包過去,記得留道口子。”若是堵得太緊,營里的困獸們遲早會反應過來面前的兵員其實不多,而若他們意識了過來,事情就不好辦了。一個州府駐地的守軍絕對不止四百人,再樂觀的估計,也得有七八倍多,即使戰鬥力低下,雙拳也打不過四手。

還是讓他們保持潰逃的態勢才行吶。

侯田身先士卒,一馬當先地沖了過去,和戰鬥中的郭榮良站在了一起。

“州官你處理掉了?”

“嗯,還給他找了片肥沃的地方埋着了。”

郭榮良有些驚訝,他知道這句話當然不能從字面意義上去理解——侯田不可能有那個閑工夫,只是摸不着頭腦的他着實無法將肥沃與茅坑聯繫起來。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詳細問的時候,大敵當前。

將迎面衝上來的昭兵一刀砍死,郭榮良喘着粗氣,問侯田。

“你覺得……後面的……還有多久。”

侯田也並不輕鬆,肺葉累成了風箱。不過話說回來,在刀槍之間,還能有空隙說話,相比之下應當算輕鬆的了。

侯田想了想,“我們進城……好像搞了有半個多快一個時辰了吧,邵渡碼頭離這裏不遠,不休整的話他們也應該快了。”

“那就再加把勁吧,老弟,回頭我欠你一頓酒。”說完,郭榮良便又輪起了他的大刀。他邊輪邊吼,“大燕天威已到,放下武器投降的,可以饒你們不死。若拒不投降,休怪刀劍無眼,丟了性命。”

吼得真洪亮,中氣十足。

至於這句話的威力,實在太出乎他意料了。

……

邵渡碼頭——

水運畢竟是個慢活,總不可能會有足夠的船去同時運送全部的大軍,因此威南大元帥臧龐選擇了分批運送的方法。此時第一批早已出發,算算時間,恐怕也要到了琮州城了。第二批並不打算在今天出發,今夜在邵渡碼頭休整,明日再思進路。

“元帥勿躁,郭榮良並沒有做過先鋒一職,或許只是忘了報信罷了。”碼頭邊的一處大廳內傳出這樣的聲音。

“劉非庸將軍,我又何嘗不知呢,看邵渡的防禦,這南昭根本沒有想到我們的進攻,先鋒出問題的可能性並不大,只是身為元帥,不能及時掌控軍情,這讓我稍稍有些煩躁,不打緊。只是事後要叫郭榮良來我這裏領他的軍棍。”

“倒也是,這軍紀的懲罰還是要有的啊。”

這裏是一個客棧的門廳,裏面無用的擺設已經被處理。現在成了臧龐和大將們討論軍情的地方。

天色已晚,落日的餘光也快要散盡,大概不久之後,天就要全黑了。正當臧龐打算吃個晚飯結束這一天的時候,從門外飛奔進一個傳令兵。

“報!”

他看起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是他馬上調整好呼吸,高聲報告道:

“琮州城已被郭榮良率先鋒隊拿下,俘虜昭國守軍上千,詳數無法清點,琮州府秦京死於府中。是役我方折損一百二十六人。”

聽到這個消息,劉非庸“蹭”地站了起來,忙問:“此話屬實?”

但很顯然,這個問題放在軍中,可以說的上是很蠢了。臧龐擺擺手,示意他坐下。雖然臧龐想過此次突襲可能會異常順利,但卻並沒有想過竟然如此。對於拿下琮州城來說,一百二十六人的折損可以說是微不足道。

他讓傳令兵退了出去,臉上的煩躁已經一掃而空。至於劉非庸,眉眼之間已經是止不住的笑意,活像他今天娶媳婦似的。

“不過,賞歸賞罰歸罰,軍棍還是要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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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雙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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