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同盟崩塌
兩人走進金碧輝煌的帝皇俱樂部,見季珊妮情緒低落,周子揚把手裏一直拎着的袋子拿出來在她眼前晃一晃:“看,這是什麼?”
季珊妮一看到那個袋子,就知道裏面裝的是自己的熱巴鼓和鼓槌,她皺眉道:“你沒事兒拿它出來幹嘛?”
周子揚在她耳邊說:“今天這位魏哥,可是大有來頭,跟央視領導都熟。你不是一直想在最大的舞台上跳熱巴舞,讓熱巴舞被全世界看到嗎?今天你一定要給魏哥秀一段熱巴舞,有機會要秀,沒機會創造機會也要秀!他要是看好你的舞,直接讓你上春晚跳都有可能。”
季珊妮眼睛一亮,終於打起精神。
周子揚帶着季珊妮進了包廂。
彩虹市,一號公寓。
黎染打了幾遍,季珊妮都沒有接,他不信邪,又撥了文慕恩的電話。
首都。
文慕恩的手機就在口袋裏振動,她都沒空去接,她正跟意外偶遇的業界前輩兼世家長輩簡單介紹自己旨在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項目《新文藝復興計劃》,前輩聽了表示挺感興趣,想把計劃書帶回去好好看看,文慕恩聽了,馬上從包里拿出隨身攜帶的計劃書雙手遞給前輩。
送走前輩之後,文慕恩看手機時,才發現有個未接來電,一看是黎染打來的——算了,沒接到也罷。
彩虹市,一號公寓。
黎染看着自己的手機——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現在的選手緣不佳,但他萬萬沒想到會差到這個地步,這還不如工作人員的待遇呢!說好的婉言謝絕呢?你們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能怎樣?能死嗎?
黎染本來不想再去煩費安東了,知道他已經夠焦頭爛額的了。但反正已經是萬人恨了,黎染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撥了費安東的電話,而費安東居然接了!
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黎染幾乎感動得熱淚盈眶:“喂……”。
費安東打斷他的話:“黎染,我不想聽到以下詞組‘鑽石女聲’
‘復活賽’‘重返舞台’‘繼續比賽’,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黎染費了好大勁才轉移話題:“……陸拂曉還好嗎?”
費安東生硬地說:“謝謝關心,還活着!”說完就乾脆地掛了電話。
他一轉頭,發現病床上的陸拂曉坐了起來。她還是那麼瘦,那麼蒼白,但因為高燒已退,這幾天除了吃睡就是治療,沒機會再勞心勞神勞力,氣色反而好了很多,臉頰上總算也有了些光采。費安東頓時警覺起來,他太了解陸拂曉這個不知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會遇上的冤家了——只要稍微緩過勁來,她就要開始作妖了。
不出所料,病床上的陸拂曉皺着眉扯下MP3耳機線,抱怨:“費安東,你MP3里除了根本聽不出誰是誰的韓國女團,就是各種煩死人不償命的神曲,身為鑽石女聲全國5強、搖滾女王陸拂曉的男朋友,你這什麼品味啊?”
費安東冷笑:“你就湊合聽吧,我能挑你當女朋友,品味能好到哪兒去?”
雖然剛開口就被頂了一跟頭,陸拂曉卻不氣餒,笑吟吟地說:“我想……”
費安東劈頭說:“不行!”
陸拂曉一臉欠揍的無辜:“可我還什麼都沒說。”
費安東連珠炮似地說:“陸拂曉,我不想聽到以下詞組,‘鑽石女聲’,‘復活賽’,‘重返賽場’,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陸拂曉愣了,她盯着費安東,後者悔得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
“我不是已經被淘汰了嗎?”陸拂曉突然反應過來,“鑽石女聲下一場是復活賽?他們讓我回去比賽,是嗎?”
費安東吼道:“不是!”
陸拂曉的聲音也大起來:“撒謊!費安東,你就是個騙子!你贊助鑽石女聲根本不是為了幫我,就是為了淘汰我!你跟我爸媽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我就不該相信你會站在我這邊的那些屁話!”
費安東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陸拂曉這種戳人心窩子的說話方式,這種天誅地滅的處事風格,但他的心還是久違地疼了一下。
他想,終於輪到他了。
在他為了陸拂曉幾乎和陸、費兩個家族鬧翻,眾叛親離,頂住所有壓力,扛起所有瑣事,換來陸拂曉快意恩仇,把現實過成夢想之後,陸拂曉還是把心裏那股橫衝直撞找不到出路的邪火,燒在了他的頭上。
費安東想,這就是報應。喜歡這麼個玩意,就是報應。
他的聲音就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是騙子?我比得上你嗎?”
“是誰跟我說她參加鑽石女聲只是玩玩而已?是誰跟我說她絕對不會參加全國總決賽?是誰跟我說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和我在一起?!”
迎着陸拂曉的視線,費安東百感交集。陸拂曉終於在看着他了,雖然眼神複雜,但的的確確是在看着他,而不是像之前那樣,雖然視線落在他身上,卻沒有焦距,彷彿他只是一團迷霧,而她要看的,是那團霧後面的東西。
費安東看着陸拂曉:“如果我沒有贊助這個混帳比賽,如果我不用這個可笑的身份,這種卑鄙的方式淘汰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停下?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到我身邊?”
“還是你根本,就沒打算回來?”
陸拂曉望着她的男朋友,心裏不是不內疚的。她並不是存心要騙費安東的,開始她並沒有什麼計劃,只是單純的後悔和遺憾,後悔她浪費了那麼多時間,遺憾她還有那麼多關於音樂的夢想沒有實現。她只是想在最後的日子過足唱歌的癮,然後過把癮就死。費安東一直陪在她身邊,她想,那就這樣吧。這一生,就這樣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在她已經認命的時候,2018天籟女聲出現了,然後,謝無缺出現了。
命運向來待她刻薄,她從未奢望過,自己會得到這樣昂貴的禮物。
就像一個淋雨的人,只想要一片棲身的屋檐,卻突然看到夢中的城堡。
那她無論被大雨淋得多慘,都要離開屋檐,向城堡走去。
即使她知道,在到達城堡之前,她可能已經力不能支,倒在大雨和泥濘里。
即使她知道,真實的城堡可能沒有夢中的美麗,甚至有可能,只是個幻覺。
但這是她最後的機會,最後的希望,最後的冒險,最後一根不知是救命,還是致命的稻草。
也許她能做的,不只是唱歌而已呢?
也許她最後的時間,還有更大的意義呢?
也許她能做點什麼呢。
也許她能改變什麼呢。
就是這樣,她丟下為她遮風擋雨的屋檐,淋着大雨義無反顧地向城堡里進發。
而陸拂曉的眼裏,除了2018天籟女聲,除了謝無缺,再無其他。
這個其他,包括一直激烈反對她放棄治療的家人、朋友,和唯一站在她這邊,一直陪着她的費安東。
費安東幫她頂着所有的壓力,只想讓她開心地走完最後一程,只想做陪在她身邊的最後一個人,但就連這麼的卑微又悲慘的願望,都被她剝奪了。
陸拂曉艱難地開口;“我沒時間了,我都已經走到這兒了……安東,對不起。”
陸拂曉在說對不起。那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傢伙在說對不起。因為她根本沒打算停下。
因為比起她要做的事,費安東一點兒也不重要。
得到了這個答案,費安東釋然了,他嘆了口氣,輕輕抱住陸拂曉,而她還在說對不起。
“你是挺對不起我的,不過到此為止了。我不再給你這個機會。”他在陸拂曉耳邊說,“只要我還活着,我就不會讓你再回鑽石女聲那個混帳比賽,我就不會讓你再見謝無缺那個禍害,我是認真的。”
費安東抱着陸拂曉,情深似海、心如鐵石。
這一次,換他言而無信,換他一意孤行,換他任性妄為,然後換他來說對不起。
然後他站起來,轉身離開。
陸拂曉坐在那兒,手指神經質地攥緊,用力到白皙的手背爆起青筋。然而攥得再緊,除了指甲掐出的紅印,她的掌心空無一物。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一個人撐下去,沒了誰都無所謂。可現在,她看着費安東的背影,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和恐慌。
費安東扭動門把手時,陸拂曉叫住他。
她說:“費安東,你不再站在我這邊了,是嗎?連你也要離開我了,是嗎?”
費安東的手在門把手上停頓了。
這是兩年來,他聽陸拂曉說過的,最脆弱、最悲傷的話。
對陸拂曉而言,那幾乎等同於哀求和挽留。
那幾乎就是在說,別。
別站到我的對面。
別離開我身邊。
費安東差一點就心軟了,但他知道,如果這次他心軟了,就跟以前一樣了。如果這次他心軟了,他就只配和以前一樣,只能在電視上看到自己的女朋友,除了像個娘炮一樣嫉妒她身邊的每一個女孩,什麼也做不了。
他強迫自己用全身力氣繼續扭動門把手,走了出去。
病房門關上之前,他淡淡地說:“恰恰相反,陸拂曉。我不再站在你這邊,就是為了能在你身邊。”
“只是這樣而已。”
病房門關上了。
陸拂曉知道,她失去了她最忠實,最堅定,也是唯一的同盟和後盾。
現在,她要怎麼回鑽石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