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差別待遇

陸拂曉明明，是那麼喜歡井芸。

只在第七場比賽“挑戰不可能”之前，就有兩條關於井芸的微博。

第一條，是那一周的周五，鑽石女生們在印象空間大劇院看場地時，陸拂曉在印象空間舞台上發的：

“舞台越華麗，你越耀眼。”

文字后還配了幾張井芸在舞台上練舞的照片。

第二條，是前一周的周日中午，鑽石女生們在餐室討論完各自的參賽曲目后，陸拂曉在餐桌上發的：

“二爺史無前例挑戰英文舞曲，你是一個大寫的帥。”

謝無缺發現，陸拂曉的微博里，只有兩個人，兩個“你”。

一個“你”無疑是謝無缺本人。

第七周，“挑戰不可能”那場比賽之前的一個深夜，陸拂曉在走廊上，看見每個人都在拚命練習，除了謝無缺。她走進自己的練習室，發了微博：“所有人累得吐血，你閑得蛋疼。所有好走的路，都是下坡路。”旁邊配了一張烏漆嘛黑，不知是什麼東西的照片，粉絲紛紛在下面留言問這是什麼東西，只有謝無缺辨認得出來，那是自己的練習室，在一號公寓裏晚上12點，唯一黑燈瞎火的練習室。

第六周，“我的主打歌”比賽結束，當女孩們在回程的大巴車上熱議着比賽結果，陸拂曉看着指點江山、慷慨激昂的謝無缺，發了微博：“如果臨陣換歌的是你，你又會怎麼樣呢？”旁邊配了一張鑽石女生們在大巴車上聊天的照片，謝無缺在照片里是當之無愧的C位。

第五周，“親密敵人”比賽之前，分組確定之後，陸拂曉在大排練廳發的微博：“你的冒險，只是因為自知絕對安全。”旁邊配了一張親密敵人的詳細分組名單。謝無缺當然心裏明白這是在說自己，她還記得當時的情景，她誤以為井芸要選自己一組，嚇得立刻強行翻了原愛莉的牌子，只為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陸拂曉從那個時候起，就看透了她。

而另一個“你”，是井芸。

第五周，同樣是“親密敵人”比賽之前，與井芸分組合練后，陸拂曉在深夜再發微博，難掩興奮：“從未玩兒得這麼盡興，唱得這麼過癮，謝謝你陪我一起瘋。”旁邊配了一張兩人在練習室里認真練習的照片。

第二周，第二場比賽正在進行中，井芸在舞台上一曲《雙人舞》撩翻全場時，陸拂曉目光炯炯地對着後台大屏幕拍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拍壞了，但壞得很妙——井芸是實的，旁邊的季珊妮則虛得看不清了，陸拂曉在照片旁邊的配文是：“旁邊伴舞的是誰來着？你是全場唯一的焦點。”

第一周周日，黎染第一次組織鑽石女生們一起看第一場比賽回放那天，陸拂曉看着井芸在舞台上那首帥炸了的《BombBombBomb》，仍然像第一次看到時那麼激動驚艷，她轉發了一張粉絲在比賽現場拍的井芸跳舞的帥照，配文是：“回放都讓人移不開視線，你是怎麼到的？”

對謝無缺這個“你”，都是懷疑、失望、無奈，對井芸那個“你”，則全是驚喜、激賞、讚歎。

謝無缺看着陸拂曉的微博，那種熟悉的情緒又來了。

第一次看回放時，她看到一直懶懶的陸拂曉突然坐直身子，全神貫注地看井芸的表演時，她心裏突然湧起的那種情緒……

在印象空間大劇院時，她看到陸拂曉看着井芸在那個豪華舞台上旁若無人地舞動，目光專註得近乎痴迷，那個時候，她心裏的情緒……

嫉妒，挫敗，不甘心。

為什麼？明明為我而來的你，卻被那傢伙奪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還敢說你一直在看着我，只看着我？你只是不得不看着我，你總是情不自禁轉向那傢伙的方向。

井芸那傢伙，才是你想要的對手，對嗎？

那我，就幹掉那傢伙給你看。

鑽石女聲第八周，周日早8：00，鑽石女聲官方微博便宣佈了下一周第九場全國總決賽，賽製為勝者為王2.0，已淘汰人氣選手的復活投票隨即啟動。到周日晚12點投票通道關閉時，人氣投票前四位的選手是：

1、井芸

2、陸拂曉

3、季珊妮

4、文慕恩

這個結果，可以說完全在黎染的意料之中。但他沒想到的是，周一晚上，工作人員來他辦公室，不是彙報這四位高票復活選手幾時重回一號公寓集訓，而是抱着必死的覺悟告訴他，四位選手恐怕全都無法到場。

自從Money走之後，黎染天天都要被手下的渣能力、低效率、笨辦法（與Money相比）虐個無數次，他覺得自己被虐着虐着可能就習慣了。然而，這次的結果卻無能得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他甚至沒生氣，只覺得匪夷所思。

黎染和顏悅色地問工作人員：“你確定，你說的不是一個不能來，也不是兩個不能來，而是全都不能來？”

工作人員哆嗦着點頭，並詳細描述了全部悲催經過。人氣前四位的復活選手中，井芸的電話只說了兩句就被其男友奪走並代為婉拒，如果“我女朋友閑到這個地步了嗎？你們鑽石女聲死去活來的煩不煩？”算婉拒的話；陸拂曉的電話一直關機；季珊妮說自己已有合約在身不能再參加鑽石女聲，語氣不知何故非常沉痛；而文慕恩則禮貌表示遺憾，聲稱自己暫時沒有重回舞台的打算，因為正在全力以赴忙自己手頭的新項目，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準備表演。用四個字概括總結，就是——謝邀，不約。

黎染聽完，嘆了口氣，揮揮手放工作人員離去，親自拿起手機，心中充滿“這點小事也要我親自動手，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的深深怨念。

他當然知道陸拂曉的手機關機是怎麼回事，現在陸拂曉的身體狀況不明，他很明智地決定先不去捅費安東這個馬蜂窩。

他先撥了井芸的電話。

行駛的車上，井芸正伏在韓爵的肩膀睡得迷迷糊糊，手機響了。

韓爵一邊看手上的綜藝節目台本，伸手就把井芸的手機從兜里掏出來，看到屏幕上顯示的“黎染老師”四個字，冷笑一聲，手指輕輕一劃，拒接。

黎染握着被拒接的電話，半晌回不過神。

井芸居然直接拒接他的電話？

好吧，就算在賀光和寧友友的事情上我的做法有值得商榷的餘地，那你在人氣最高的時候莫名其妙突然退賽，打亂我全部的計劃這件事又怎麼算？這下我們總該扯平了吧？

好歹是我把你以遺珠之憾為名重新帶回鑽石女聲的，你現在接工作人員的電話不接我電話？

懷着滿腔悲憤，黎染撥了他帶回來的另一個遺珠之憾——季珊妮的電話。

地點轉移到首都。

季珊妮的ChanelClassicMINI小手包里，手機正一遍又一遍的響着，但因為手機打了靜音，又放在包里，那細微的震動聲淹沒在老闆兼經紀人周子揚滔滔不絕的碎碎念里，季珊妮根本就沒聽到。

直到季珊妮下車，拿了包往俱樂部里走的時候，周子揚還在反覆強調今晚這個飯局有多重要，今晚這個大佬有多牛掰，今晚這個露臉的機會有多來之不易……也不怪他絮叨，以往根本不用他如此，季珊妮自己一到需要表現的關鍵時刻，就會自動像孔雀開屏一樣，艷光四射、顧盼生輝，就算掉在美人堆兒里，也是特別引人注目。不像今晚，他費了半天口舌，感覺季珊妮還是心不在焉，根本就沒進入狀態。

季珊妮現在還不知道，她剛剛錯過了黎染的電話，她還在想鑽石女聲節目組給她打的那個電話。

如果不是那個電話，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那麼想念鑽石女聲，想念在那個舞台上唱歌的感覺，她甚至想念在一號公寓的練習室里練舞練到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感覺。

周子揚嚴禁她回鑽石女聲，因為現在的季珊妮是簽了公司的正規軍，正式在演藝圈出道的新星，再回去和沒出道的選秀選手比拼，本來就是自降身份，萬一不小心輸了讓人家比下去，就更得不償失，有百害而無一利。

季珊妮只能苦笑。是，她當然會被曾經的同伴和對手比下去，這是必然的。

在一號公寓的時候，她可以一連幾天泡在練習室里，對着牆上的大鏡子仔仔細細地摳每一個舞台上的細節，現在她每天都在幹什麼？

沒有新歌，沒有舞台，沒有任何音樂方面的系統培訓和提升，只有排的滿滿的日程——各種巧立名目的晚宴、飯局、酒局、派對……

每天每天，精心化好散席就要卸掉的妝，認真做好淋浴時就要散掉的髮型；一杯一杯，敬着那些可能並不值得尊敬的人；一句一句，說著那些彼此都不當真，轉眼就忘的話。

什麼都留不下，什麼也得不到。

不，其實也不是什麼都得不到。

她想起剛剛在車上收到的那條微信，讓她現在胃裏還在翻騰。

微信來自昨晚在派對上認識的影視圈人士，當時在派對上一邊追着叫她親妹妹一邊拍胸脯保證給她爭取熱門網劇女二號角色那位。

微信內容是：“妹妹要的角色有望。明晚10點來香江酒店310房間試試戲。”

晚上10點去酒店房間，試的是什麼戲？一個人只要腦子裏裝的不是核桃仁，都應該明白。

所以也不能說什麼都得不到，只不過，是以這樣的方式罷了。

當時她噁心得直接把手機打了靜音扔進包里，以致於錯過了後來黎染打來的電話。

而當周子揚知道了那條微信之後，嗤之以鼻：“不用搭理他，這哥們兒就一製片主任，根本說了不算，輪得到他‘試戲’？”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製片人、導演之類“說了算的人”，才有資格三更半夜在酒店房間裏“試戲”。

重點完全不一樣。

季珊妮索性閉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