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相見歡

首都的夜晚。帝皇俱樂部的大包廂。

季珊妮在周子揚的引見下，向各位大佬熱情問好，大佬們見慣了美女，眼睛都毒得很，掃一眼就知道哪個女孩的美是父母給的，哪個女孩的美是醫生給的；哪個女孩不化妝其實更好看，哪個女孩卸了妝能嚇死人；所以一見季珊妮這樣沒有任何加工痕迹的天然美人，眼前都是一亮，眉開眼笑地稱讚其經紀人周子揚：“眼光不錯，前途無量、前途無量。”

也不知道是說周子揚前途無量還是季珊妮前途無量。

季珊妮向來伶俐，一眼就能去粗取精、分清主次，對那位在主座上的墨鏡大叔魏哥尤其熱情洋溢，讓本來還想在陌生的漂亮女孩面前走走高冷路線的魏哥心花怒放，根本綳不住了，特意跟季珊妮自我介紹：“我姓魏，委員長的委，加吸血鬼的鬼。”

季珊妮噗嗤一聲笑了

見季珊妮被自己的幽默逗得花枝亂顫，魏哥特別有成就感，下一句俏皮話張口就要來，一個穿性感黑色蕾絲短裙的年輕女孩橫插到兩人之間，指着魏哥嬌笑：“你就是那二者的結合！”說完還順便瞪了季珊妮一眼。

季珊妮看得明白，這女孩是和魏哥一起的，但應該不是女朋友，起碼不是固定的女朋友——魏哥雖然對她態度親昵，卻沒有介紹她的身份，那就意味着，他認為沒有必要介紹。

那女孩瞪季珊妮那一眼跟刀子似的，顯然是在宣示自己其實並不存在的主權，以前季珊妮一看這種覺得全天下美女都惦記她男人的小賤人就覺得煩，就恨自己豁不出去真把她男人搶過來氣死她，現在不知怎麼的，居然有一種微妙的同情，就覺得她有點可憐——她付出的東西太多也太珍貴了，即使能得到她想要的東西，都有點得不償失，更別說萬一得不到了。

季珊妮自動退避三舍，不再試圖去招惹魏哥，正和其他大佬熱聊的周子揚對她使眼色使得眼珠子都快飛出去了，季珊妮才又一次靠近魏哥，聽他跟其他大佬吹牛。

這位魏哥的英雄事迹的確值得一吹，聽起來，他沒運作過一個啟動資金低於十個億的項目，沒參與過一部票房不是年度前三甲的電影，沒捧過一位後來不是一線明星的藝人……

季珊妮正聽得津津有味，魏哥突然戛然而止，衝著門口的方向熱情招呼：“快進來快進來，真是，讓魏哥好等。”

季珊妮轉頭看看是誰面子這麼大，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居然是葉伽。

葉伽探頭探腦地進來，一副“我沒走錯吧”的天真神氣，烏亮的黑色長發紮成馬尾，目光澄澈，臉上是教科書般的心機裸妝典範——就是那種，絕對精心化了三個小時，看起來卻像幾乎沒化妝的天然粉嫩好氣色，穿着格子裙，看起來簡直像個學生。

葉伽就是葉伽，她絕不是季珊妮那種觸目驚心的艷麗型美女，但她太知道這種場合的女生一般都會濃妝艷抹爭奇鬥豔，所以乾脆來個反其道而行之，成功地以極度的清純素凈碾壓全場美女。

她走過來，笑眼彎彎地和魏哥握手，感謝魏哥邀請她，她平時也不太出門，差點找不到地方Balabalabala，握住之後還要搖來搖去，搖得魏哥心神蕩漾。

葉伽的出現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作為2017年歌唱選秀比賽天聲我才冠軍，2017年人氣急升的新星，各大媒體眾口一詞唱跳俱佳的超強新人，出道以來各種資源拿到手軟、羨煞旁人，季珊妮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屈尊降貴出現在這種交際場合跟急需露臉機會的小字輩們搶食吃。

葉伽和所有人寒暄問候完畢，意外地沒有去坐魏哥指定的他身邊的位置，指着季珊妮說：“魏哥，您看，這是我從小玩兒到大的好朋友，我們好久沒見了。”

魏哥驚訝地說：“有這事兒？那可真是太巧了，你倆真有緣分！”

葉伽說：“全是沾了魏哥的光，才有這個緣分啊。那我就坐她這兒啦？”

魏哥笑着連連點頭：“坐吧坐吧，看你倆坐一起像幅畫兒似的，不知道你倆上學的時候那些男同學怎麼受得了？”

葉伽落座以後，飯局才算正式開始，大佬們開始互相吹捧，個個出口成章、滔滔不絕，飯局上高潮迭起，絕無冷場之虞。

此時，葉伽才終於騰出空閑跟季珊妮寒暄：“口紅還是擦得這麼豪爽啊，借我一點兒唄？”

她笑眯眯地往季珊妮面前湊，季珊妮別過臉去，不搭理她。

葉伽也不生氣，一邊夾菜一邊津津有味地看大佬們商業互吹，那勁頭，比她當年和季珊妮一起參加選秀比賽時，看着歌手MV扒舞蹈還認真專註。

季珊妮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你都混得這麼好了，你們公司還讓你干這個？”

葉伽搖搖頭：“沒有，我自己想來的。我發現了，有時候參加一個合適的局，認識一個有用的人，比在練習室里傻唱傻跳個一兩年都頂用。真的，性價比太高了。”

性價比，這話的確很葉伽。

吃頓飯、喝個酒、開開玩笑就能輕鬆得到資源，當然比在練習室揮汗如雨輕鬆多了。

季珊妮看着葉伽，突然想起，葉伽除了剛出道那兩首爆紅的單曲，似乎就再沒有音樂方面的作品了，一直靠着頻繁上綜藝、拍廣告、出席商業活動維持熱度。

季珊妮問她：“最近出了什麼新歌嗎？”

葉伽瞥她一眼：“出新歌幹嘛？能吃嗎？你看現在哪個歌手能靠音樂賺錢？早餓死了。”

女孩們聊女孩們的，大佬也聊大佬們的。

魏哥走過去要跟老友干一杯，穿黑蕾絲短裙的女孩給他們倒酒的時候不小心灑了一點在桌上的一疊文件上，正手忙腳亂地去擦，魏哥忙問老友：“不好意思啊老馬，這孩子傻了吧唧的，你那不是重要文件吧？”

老馬樂呵呵地說：“沒事兒，你可別讓她忙活了。剛才在樓下看見文家那姑娘，她做的計劃書，好像是關於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聽得我腦袋疼，趕緊說要拿回來仔細研究，才能回得來啊。”

旁邊正跟葉伽聊國內唱跳歌手現狀的季珊妮聽見他們說“文家那姑娘”“計劃書”“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這些字眼，立刻收了聲，豎起了耳朵。

葉伽奇怪怎麼季珊妮話說一半沒動靜了，剛剛開口問她怎麼了，第一個字剛出口，季珊妮就嚴肅地“噓”了一聲，指指魏哥和馬哥的方向，搞得葉伽不明所以地安靜下來。

魏哥把淋濕的計劃書拿起來邊看邊念出聲來：“新文藝復興計劃……我真開了眼，很少有項目讓我聽題目就想跑的，文家姑娘這個算獨一份兒！”

席上眾人都樂了。

馬哥附和：“可不咋的？年紀輕輕也不知道有什麼想不開的事兒非要搞這個，之前在國外賣賣衣服賣賣包不是挺掙錢的嗎？文董還挺引以為榮的呢。”

魏哥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我聽說文董的姑娘最近和他鬧翻了，是不是就為這個項目？”

馬哥說：“可不咋的？文董是老江湖了，什麼計劃能掙錢什麼計劃能把褲衩都賠進去他不知道嗎？他家那丫頭也怪，本來出了名的聽話省心，這次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跟着了魔似的，把在文家的職務全辭了，最近還四處張羅要把自己創立的那個牌子賣了，給她那個一聽就沒前途的計劃融資，把文董氣得，在朋友圈裏發飆，說誰敢接手他家那個不孝女的計劃，就要做好準備跟整個文家為敵……”

季珊妮聽得心潮起伏，沒想到，在她輕鬆愉快地每天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的時候，文慕恩居然過得如此舉步維艱。更沒想到的是，縱然如此艱難，縱然孤立無援，她依然在堅持她說的那個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新文藝復興計劃》。

那真的不是富家女一時興起、心血來潮的遊戲，那是她的夢想和自己選擇扛在肩上的責任——

盡自己最大的力量，留住那些瀕臨消失的美好。

讓前人的智慧、榮耀和精神，讓後人看到，讓全世界看到。

在這個喜新厭舊、飛速遺忘的時代，像一個，一腔孤勇的怪胎騎士。

那是一場完全離開自己的安全區域，真正的冒險。

季珊妮突然很想好好看一次那個計劃，好好看一次文慕恩孤注一擲的勇氣和決心。她剛站起身，葉伽已經快她一步走過去幫大佬們收拾殘局，順手就把黑蕾絲女孩怎麼也擦不幹凈的計劃書丟出去，正中垃圾桶。

這一舉動贏得大家鼓掌叫好：“帥啊！”

“扔得好！這才是這個無聊計劃該呆的地方！”

魏哥指着葉伽，教育黑蕾絲女孩：“看看人家，你學着點兒！”

他親自拉着葉伽坐在自己身邊，葉伽沒再推辭，微笑着落座，把黑蕾絲女孩擠到了一邊。

魏哥酒量一般，此時已是半醉，朦朧的醉眼掠過身邊的葉伽、黑蕾絲女孩，季珊妮，越看越覺賞心悅目、秀色可餐。

魏哥看着滿桌的美食、美人，有感而發：“你們知道為什麼飯局裏一定要有美女么？——因為沒有美女，席再葷，也是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