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郭文德

裝甲車開進一座廢棄的大樓，大樓下面還停着一輛裝甲車，裏面幾個人正在苦勸樓上的人：“請相信政府，我們已經把壞人正法了，你下來吧！”

樓上那人不為所動，在上面叫囂：“你們要是敢上來，我就跳下去！”

我聽那聲音正是郭文德，於是趕緊跳下車來，搶過剛才那個士兵的擴音器：“郭文德，是我，陳曉峰啊！”

郭文德聽到我的聲音，激動的跳起來：“真的是你，你沒死啊！”

“峰哥怎麼會死？”李靜也從汽車裏面出來了。

郭文德看到我和李靜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不可思議到：“怎麼，你沒有被他們推進火坑？”

周圍士兵說道：“誰敢推陳先生啊，他可是我們大英雄啊！你快下來吧，之前體育館的事情都是陳局長一個人的命令，現在他已經被正法了，你大可以放心！”

“是啊，郭老師，是我和李靜看着他被403首長推進焚屍爐的，現在403首長全權負責倖存者們的生命安全，請你相信他！”我在下面喊道

郭文德將信將疑的從廢棄的窗口返回室內，不一會兒懷抱着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走了出來，說道：“這是我在體院認識的一家人的孩子，不知道他的父母現在怎麼樣了？”

我激動的一把接過來，說道：“太好了，這就是我們昨天救回去的那人的孩子！”

於是我把昨天救徐倩和馮默的事情講給郭文德聽。

“謝天謝地，徐倩她沒事！”郭文德高興的說道，“如果出了什麼事，雯雯非記恨我一輩子不可！”

我把孩子交給李靜，然後將郭文德攙扶進裝甲車，三人一路有說有笑去了基地。等車子開進基地，大家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他們各自站在兩邊：右邊是雯雯和楊教授還有慧子兄妹，左邊是403首長和韓上校以及他手下的士兵。當李靜抱着孩子走出裝甲車時，慧子的哥哥一把撲過來，搶過李靜手裏的孩子失聲痛哭！

這個三十多歲的敦厚漢子，在經歷了喪妻之後看到自己的孩子平安歸來，情緒一時間不能控制。

慧子將她哥哥扶起來，三人退到院內。雯雯看到郭文德平安無事，臉上又驚又喜，飛快的跑到我的身邊說道：“你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害得我擔心死了！”

雯雯這一跑，郭文德看到了原先躲在雯雯身後的徐倩，興高采烈：“徐倩，你還好嗎，沒受傷吧！”

“那當然了，得虧她命大沒事，否則這輩子也別想讓我原諒你！”雯雯假裝憤怒的沖郭文德說道

郭文德尷尬的一笑，李靜連忙過來打圓場：“難得大家現在都平安無事，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我們就不在這裏討論了，我和峰哥出去了一天也餓了。”

“是啊是啊。”雯雯高興的說著，“看我們光顧着高興了，還沒考慮過你倆肚子呢！”

聽李靜這麼一說，我也感覺到肚子有點餓，於是和楊教授說道：“教授，能不能讓我們都去您的別墅那裏？”

“嗯，不去那裏還能去哪？”楊教授一臉鄙夷的看着403說道，“現在別墅也是我唯一可以去得地方了！”

我不知道我們出去的這一天內基地發生了什麼，但是聽楊教授的語氣，似乎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403也一臉嚴肅，我猜這裏面肯定有隱情。但是目前並不是我探究的時候，於是拉着李靜雯雯，就朝別墅的方向走去。

在我轉身那一刻，403的眼睛放在了我的身上，他用及其平靜的語氣對我說道：“恭喜你和你的朋友相聚！”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也用及其平靜的語氣說道：“這還不是靠你的餘威么。”

誠然，在今天我看到403毫無顧忌的把那個陳局長一腳踢下走廊后，對於眼前這個不苟一笑的神秘人多多少少產生了一絲敬畏之情。再加上剛才楊教授的表情，403對我的感覺更加琢磨不透！好在這種感覺中，我並沒有感受到威脅或者恐懼，儒雅一詞怕是眼前這位的403首長給我的唯一一個好印象。

“首長要不要派人跟着他們！”韓上校說道

“不用了，外面比基地還要危險！”403說道，揮了揮手沖我告別。

我們一行人從基地大門朝着楊教授的別墅走去，一路上街燈昏暗，時不時發出鞋底和青石板磕碰的聲音。我看楊教授一路上悶悶不樂，心知這裏面肯定有故事，無奈周圍是雯雯這個樂天派，我又不好捅破，乾脆一路沉默。

等到了別墅內，眾人草草吃了點東西，商議今晚怎麼過夜。

“教授，你和慧子住在我和雯雯那屋，讓雯雯和李靜擠在一起吧。”我說道

“不用了，今晚我就在一樓客廳睡吧！”教授說道

我看到慧子哥哥抱着個孩子，站在慧子身邊，說道：“要不你們兄妹住在一間房？”

慧子點了點頭，和她哥哥去了二樓。雯雯纏着楊教授，嘴裏不住的說著：“我要和楊姐姐住在一起。”於是雯雯拉着徐倩和楊教授也上了二樓。這時只剩下我，李靜和郭文德三人。

李靜說道：“峰哥，你剛才分配房間的時候像極了這棟別墅的主人！”

三人站在別墅大廳內相視一笑。別說，剛才我還真把自己當成了這棟別墅的主人。

我有點不好意思，說道：“別這麼說，我也只是在這住過幾天而已，換作平時，這個時間我還在公司加班呢！”

李靜也附和道：“是啊，以前拚命賺錢，一年也賺不到一尺房子，現在病毒爆發，我們卻好端端的住進了別墅里，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有意戲弄我們！”

郭文德一聽，頓時像開了話匣子，說道：“現在睡覺確實太早，不如我們三人邊喝邊聊，怎麼樣！”

於是李靜去廚房拿出了幾瓶啤酒和兩碟小菜，三人坐在客廳邊吃邊聊。郭文德向我們講述了這幾天來他和徐倩時怎麼度過的，在體育館裏面的場景，我和李靜是見識過的，我不敢想像如果這個場景給雯雯見到她會怎麼樣，一個建立在數千年文明的國土之上的政權，在面對災難時竟然把屠刀對準了擁護他們的人民！

接着郭文德又說到：那日和徐倩走丟之後，一個人帶着個孩子爬上了高樓，白天為了躲避殭屍的傷害，不敢出門，只有晚上才敢出來尋找吃的。

“你今天為什麼不和那些士兵一起返回體育館？”李靜問道

“我是怕他們抓我回去扔進焚屍爐！”郭文德心有餘悸，憤憤的說到，“你們是不知道，我第一天進體育館的時候有兩萬多人，體院館根本裝不下這麼多人，那些後面來的人只能被安排在房頂上面。後面那些人中有人身體發熱，就像你在超市的癥狀一樣，那個領頭的人說不能讓病情傳染，需要單獨隔離。我們原以為單獨隔離只是把人拉倒別處，誰知道是在體育館後面架起來了鍋爐！”

我和李靜聽得毛骨悚然，若非親眼看到體育館外的焚屍爐，我斷然不會相信郭文德的話，不過此時，我不光是相信，反而更加確信這個領頭人並不是推下去的陳局長，因為從那人的表現來看，他並不敢這麼做！

說完了郭文德的遭遇，他繼續問道：“那天在廣場分開之後，你們是怎麼過來的，聽那群士兵說你都已經成了他們的大英雄了！”郭文德在說這話時，有些嫉妒和不甘，說完大口喝了一口酒，然後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希望得到我的回答。

於是我向他講述了我們這幾天來是怎麼遇到楊教授，怎麼研製疫苗又怎麼去體院館見到他說的那些景象等等，郭文德在聽了我的話后，震驚的張大嘴巴，他不敢相信我的遭遇這麼離奇，也不相信眼前的我莫名其妙就成了403以及其他士兵嘴裏的英雄，良久，他回過神來，說道：“陳曉峰，說真的我很羨慕你，從一開始在你家樓下，在到超市，在到現在的別墅，我一直都很羨慕你！”

郭文德的一句話頓時讓我語塞，我不明白他說的羨慕是指什麼，是說我的遭遇嗎？想到這，我起身問道：“郭文德，那你說說你羨慕我什麼？”

“我羨慕你可以在不經意間就得到別人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郭文德說道

“那你說說，峰哥都得到了什麼東西？”李靜眨着眼睛說道

郭文德聽李靜這麼一問，好像陷入了回憶之中：“我羨慕你的運氣，羨慕你的人生軌跡，更加羨慕你現在的地位！雯雯剛來我們學校教書時我就追求她，誰知道你在大學就捷足先登，在超市我以為你死了之後我就有機會，有機會得到雯雯，李靜或者徐倩，可是上天幫你逃過一劫，在體育館我以為和你分開之後徐倩我能好好照顧，哪知體育館是地獄而你去得地方卻是天堂！”

我和李靜相互看了一眼，瞬間明白了郭文德的心思，於是我問道：“郭老師，你想要什麼？”

郭文德喝了一口酒說道：“我也想要做英雄，我也想要有個女人可以讓我不顧一切，我也想要有個女人為我爭風吃醋！”

至此，我大概明白了郭文德的心是怎麼想的，從他一開始在學校見到李靜第一眼時他就想得到李靜，後面見到徐倩又想要得到徐倩，估計對於雯雯他也有這個想法，他不是想要某一個人，而是想要一種感覺，一種女人喜歡他的感覺。這樣的人，你可以歸結為好色，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郭文德還算做的不錯！

我終於明白了他在第一次喝酒時說的弱肉強食，誠然郭文德本人並不純粹，但是人都會有私慾，郭文德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有自己的慾望，他也想着為了達到這樣的慾望而努力，但是在三十幾年的文明社會裏他學會了收斂，學會了寬容，更學會了放棄，這些都是他保留的人性。人類之所以區別於動物，是因為人類學會了放棄，為了共同的命運放棄了自私，貪婪和慾望。

我看着李靜說道：“郭老師，你說你羨慕我，我又何嘗不羨慕別人呢，她們天生就擁有着別人一生無法擁有的美貌和智慧，可以輕而易舉得到別人付出十倍努力而得不到的結果，可到最後呢，不還是一場空嗎？”

李靜有些憤怒，但是她看着眼前的郭文德，強壓了怒火，平靜的說道：“你們有沒有聽過這麼一句話：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我們不是孤立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你擁有的、不在意的或許正是別人想要的。”

郭文德點了點頭，說道：“說的對，至少我現在還活着，還有機會追求自己的理想。比起在體育館被單獨隔離的人們來說我還是幸運不少。”

我一聽，樂道：“何止啊，你現在至少沒有變成殭屍，還是有機會稱為英雄嘛！”

“哎，對了”，郭文德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說，“你一說殭屍，我想起來了，這兩天和徐倩他們走散后我就帶着孩子四處躲藏，發現了一個很神奇的現象！”

“神奇現象？！”我和李靜異口同聲道，“快說說那是什麼？”

郭文德繼續說道：“這兩天我發現那些殭屍只有在白天上午和傍晚時分行動！”

我一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回想起我這兩天去體育館的場景，第一次是在正午時分，當時太陽正毒，道路上一個殭屍也沒有；第二次是在上午8點左右，當時和403一起在裝甲車裏談笑，外面儘是殭屍。郭文德的話剛好提醒了我，聯想到之前在學校看到殭屍怕火也是學習得到的，我說：“莫不是殭屍們也擁有思想？”

“何止！”郭文德抬高了嗓門說道，“我這兩天看到殭屍們一個一個的井然有序的覓食和行動，像是有人統一指揮一樣，曉峰你曾經說過：殭屍也是動物的一種。既然是動物就有可能被馴化和驅使！”

“那照你這麼一說，有人在操控這些殭屍了？”李靜不安的說道

“這我也沒有證據，只不過從目前的情形來看，應該不可能吧！”郭文德繼續說道，“我也只是一種猜想！”

我回了回神，說：“是的，有人操控是不可能的，你看外面的世界，哪裏還有活人，全是殭屍！不過既然是動物，那就應該有種群劃分之說，可能是哪個塊頭大的殭屍做了殭屍王而已吧！”

我這樣安慰着李靜，郭文德也隨聲說道：“對對對，有這個可能，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觀察到它們這個規律之後，就晚上偷偷出來找吃的，如果靜悄悄的不發出聲音，就絕對安全！”

李靜滿眼疑慮的看着郭文德，說道：“你這幾天都是這樣過來的？”

郭文德點了點頭，我補充道：“這個有可能，你想想我們當時去學校的場景不也是在撞大門后才驚擾到殭屍的嗎？”

李靜回憶了一下：“哦”，隨即點了點頭。

郭文德看着我說道：“你看我發現了這一規律，能不能幫助到你們？”

我點了點頭，說道：“這很有用，以後我獨自一人落在荒郊野外，周圍滿是殭屍時或許會用得上！”

李靜聽后哈哈一笑，她明白我剛才說的只是玩笑話，我是萬萬不可能獨自一人去荒郊野外的。

郭文德看李靜這麼一笑，有點不高興，說道：“其實我也想成為英雄，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成為英雄！”

我看着眼前真誠而又幼稚的郭文德，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隨口說道：“要想成為英雄也不難，首先你得有想要保護的人，一個你喜歡的人！然後你奮不顧身的去保護她，避免她受到傷害。這樣你就是她的大英雄！”

郭文德聽后，陷入了沉思。李靜則認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良久，她從身上掏出那個女孩送給她的金手環，然後交到我的手裏說道：“這個手環，你將來送給你喜歡的人吧！”

我看到這個手環，立馬想到今天白天在體育館看到的那個小孩，心想她現在一個人無依無靠、孤苦伶仃，頓時覺得有些後悔。若不是當時聽到郭文德的消息，我們現在肯定找到她了。我這樣想着，隨手接過來手環，放在自己衣服里說道：“明天我再去一趟體育館，找到那個孩子還給她！”

李靜有些不高興：“這是我用巧克力換的，況且你看那個孩子的眼神，我想她不會接受你的施捨的！”

李靜的這番話到是提醒了我，第一眼見到她時，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堅毅和剛強，她給我金手環就是為了交換食物。於是收好手環，想着明天把這件事告訴雯雯，讓她做決定！我猜她一定會再讓我去體育館的。

“你的意思是說：英雄之所以稱之為英雄，是因為他們有了想要保護的人！”郭文德突然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沉思，我先是一愣，看了看他說：“你怎麼還在想這個問題！”

郭文德似乎是找到了答案一樣，高興的手舞足蹈，趁着酒勁說道：“嗯，我想明白了，我以後也要保護別人，不能在危急時刻總想着自己！”

我和李靜對視了一眼，笑了。兩人都不在講話，靜靜的看着郭文德一個勁的自言自語，什麼英雄，美人之類的胡話！

“當”的一聲，掛鐘敲響了一下，偌大的房間內空蕩蕩的飄着迴音，我抬頭看了一眼掛鐘，已經十一點三十分了，打發走李靜回房間后，兩個人在沙發上躺在。藉著酒勁，我睡意朦朧，耳邊只聽到到呼呼的北風和英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