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躲避追兵

第22章 躲避追兵

為了能夠保住好不容易才在西大陸獲得的安身之所,半血商人會定期向薩瓦敕人進貢一些物資,包括了從東大陸換取的糧食、織物,以及各種生活器具,等等。

薩瓦敕人不擅農耕,手工技藝也不是很精湛,因此,他們的衣物與生活器皿都算不上精緻。許多精美的用品和農作物產品,大多是半血商人從東大陸運回來的。以畜肉為主食的薩瓦敕人,其實也不太喜歡素食和魚類,他們認為魚和果蔬的質地都過於鬆軟,會導致他們的身體和精神變得虛弱怯懦。口感堅韌的畜肉和兇猛的飛禽走獸肉,才更受這個戰鬥民族的青睞,並認為這類食物能令他們的體魄變得更加強壯勇猛。儘管薩瓦敕人偶爾也會出於好奇,而使用一些精緻的物品和糧食來裝點自己的生活,但大多數時候他們對這些東西都不太講究。

作為半血人商船隊的副首領,魔野每年都會負責把兩批精緻的物資送到薩瓦敕王宮。他們先是把貨物裝到船上,從臨波城沿着東海岸線北上,到索礱港之後,還要再走大約半日的陸路,才能將所有的物資都運達索礱城。有時候,進城時已經入夜了,他們便會在城中的臨時落腳處歇息一晚,待到第二日清晨才繼續將物資運至王宮。

前不久,離開了西爾文尼亞森林,又回到臨波城之後,魔野幾乎沒來得及休息,便匆匆忙忙地帶着進貢的物資,隨船運到了索礱城。這是半血人絕對不能耽擱的要事之一,只要他們還想在西大陸立足,就不能讓薩瓦敕人感到任何不滿。因為他們害怕有朝一日會像斐氻人那樣,被逐出陸地,只能在海洋上漂泊。

魔野原本可以像往年那樣,在城內歇息一夜,第二天把進貢的物資送到王宮之後,再平平安安地回到臨波城去。可是,“異族人”這個字眼對於如今的魔野來說,已經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事不關己地聽聽就算了。自從了解到自己的身世之後,關於“異族人”的任何消息,都能輕易地牽動他的心,令他坐立不安,使他即刻想起那個火焰般的孩子,想起西爾文尼亞森林中那些熟悉的面孔,從此再也無法置身事外了。

魔野無法向昔日的夥伴們解釋一個字,因為他們肯定難以理解他所經歷的一切,甚至會因而對他產生恐懼感。能夠預料得到,等他再次回到這裏時,他們一定會纏着他問個不休,但他現在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對門外的騷動袖手旁觀,更何況,那可能關係到流光人的安危。

在燈火凌亂的大街小巷中一路飛奔,魔野止不住憂心忡忡,不知道西爾文人因何會在這樣的夜裏突然闖入索礱城?他們明知這是十分危險的行為,除非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可是不久前,他離開森林的時候,並沒有聽到西爾文人提及會來索礱城的事情。從時間上推算,很可能是在他剛回臨波城的時候,西爾文人就已經啟程趕來索礱了,因此才會正巧碰上了他進城的時間。

自從去過西爾文尼亞森林之後,魔野就不再是過去的那個魔野了,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許多改變。儘管他以為自己還沒有完全做好接受新身份的準備,但本能上卻已然接納了,並憑着這個無法磨滅的天性,很快地感應到了祭司和西流所在的方位。

交錯鳴響的號角聲,夾雜着薩瓦敕夜巡兵紛亂的腳步聲,以及居民們被驚醒后的咒罵聲,把這片地區鬧得亂鬨哄的。這裏距離城市的中心區域還有很遠的一段路程,疾行中的西爾文祭司,突然在一個交叉路口邊剎了住腳步,側首望向右邊那條黑暗的小巷……

“祭司?”緊隨其後的西流也跟着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祭司。

“附近有族人的氣息,正朝這邊急速而來。”祭司輕聲道。

聞言,西流也趕緊靜心感應了一下四周,驚訝道:“怎麼會在這裏……”

未待西流的話音完全落下,魔野的身影就從右邊的拐角處閃了出來,西流不禁笑道:“只有瑞瑟西人無需用斗篷罩住光芒,難怪會毫無顧忌地四處飛奔。”

的確,瑞瑟西人身上所散發的光芒,是萊佩濂人的眼睛無法觀察得到的一種光色。魔野一見到他們,緊張的心情頓時放鬆了下來。但薩瓦敕夜巡兵紛亂的腳步聲就在附近,這裏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城中的道路了,時間緊迫,還是先躲過薩瓦敕人的搜尋再說。還沒來得及詢問他們夜闖索礱城的原因,魔野就急忙說道:“你們先隨我來。”

祭司也沒問魔野為何會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那雙青藍色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只是從容地輕點了一下頭,便與西流一起跟着魔野改道離開了原地。

魔野對城中的道路了如指掌,輕鬆地避開了四處搜查的夜巡兵,帶着祭司和西流回到他暫時歇腳的地方。他當然不會帶他們進入之前的那間房屋,因為裏面還有一個半血人。若是讓伊索發現了異族人,肯定會受到極大的驚嚇,從而引起薩瓦敕人的注意。所以,魔野現在只能將祭司和西流帶到另外一間堆滿了物資的房屋。幸好他們不需要火光照明,就這樣躲在黑暗的房屋裏,從外面經過的人也不容易發現。

“薩瓦敕人先前已經來過這裏搜查了,應該不會再來,你們先在這裏躲一躲,等外面平靜一些再說。”魔野小聲道。

“若是一直找不到我們,外面恐怕到天亮都不會平靜。”西流說道。

“我們需要先將追兵引到城外去。”祭司鎮定地說道,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方便他們繼續尋找族人的囚禁之地。

“那我去引開追兵……”魔野認為還是由他出去比較保險一些。

“我和你一起去,西流暫時留在這裏。”祭司解釋道,“薩瓦敕人已經發現兩人同時入城了,如果只有一個人去的話,還是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也好,我對城裏的道路比較熟悉,我們先將追兵引到城外,讓薩瓦敕人以為你們已經離開,之後我們再由別的捷徑返回這裏。”魔野建議道。

於是,他們就按照這個計劃,刻意跑到夜巡兵較為集中的區域現身,然後再迅速撤離。由於魔野和祭司體型相當,速度也極快,所以薩瓦敕人即便只是看到兩個模糊的身影一晃而過,也足以騙過他們的眼睛了。等夜巡兵都跟着追到城外,並以為他們已經離開之後,魔野才帶着祭司又悄悄地沿着另一條黑暗的捷徑迅速返回城裏。

再次回到那間裝滿物資的房屋,魔野才終於有機會問起了祭司和西流突然闖入索礱城的原因。

“我們來到西大陸這四十六年間,與薩瓦敕人有過數十場戰爭,以前未曾發生過族人被捕的事情。但就在不久前,突然有人用荊棘網在森林邊緣設了陷阱,幾個族人不幸落入其中,並從水路被帶到了索礱城。”祭司說道。雖然他並未目睹族人被捕的過程,但發現族人失蹤之後,便到原地仔細地查看了一番,因而才會作此推測。

“荊棘網?”魔野很詫異,那究竟是什麼武器,竟能捕捉到體型高大、力量強盛的流光人?

“荊棘網是東大陸的萊佩濂人所發明的一種鐵質網狀武器,巨大而沉重,密佈尖銳的鋸齒,會因其本身的重量而不斷下沉、持續收緊,導致落入其中之人無法動彈。因為只要一動,荊棘網上尖銳而密集的鋸齒就會刺入身體,令人疼痛不已,就算有再大的力氣也無從掙脫。以前曾經在東大陸見過,但西大陸最近才開始出現,應該是薩瓦敕人從東大陸的萊佩濂人手中得來的。”祭司平靜地分析道。即使談及戰爭,神情間也沒有絲毫憤慨之色,彷彿只是在陳述一件平常的事情。

“向來都瞧不起薩瓦敕人的萊佩濂人,怎會突然給薩瓦敕人提供武器呢?”這個消息着實令魔野感到驚訝。畢竟,薩瓦敕人和東大陸的萊佩濂人自古便水火不容,實在難以想像他們會有互相合作的一天。

“無論他們的關係是否真的有所改善,萊佩濂人針對流光人的目的都很明顯。我們恐怕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現在還不知道薩瓦敕人把族人囚禁在哪裏,希望天亮之前能夠順利找到他們。”西流有些擔憂地說道。

這時,記憶中某個被刻意遺忘了的片段,突然強烈地閃過魔野的腦海,令他驟然怔住了。他幾乎可以肯定族人被囚禁在哪裏了,但隨着蘇醒的記憶而引來的另一個模糊的猜測,也開始越來越清晰地浮現了出來。其實,在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以前,他每回來到索礱城,都會刻意避開一個地方,因為那個地方總會引起他莫名的不安。在這十年間,他一直強迫自己不去關注它,有意忽略了它,而今卻後悔莫及。因為他現在才終於明白,多年前的那股奇異的不安究竟緣何而來。只是在得到證實之前,他也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仍然執意地保留着一線希望。須臾,才神色複雜地說道:“我想,我知道他們被關在哪裏了。其實我早該知道的,也許在更早以前……”

“你知道?”西流迫不及待地問道,對於那些被困的族人的關切,令他忽略了魔野的情緒變化,以及後面那句自言自語般的呢喃。但事實上,流光人的情緒通常都是很平緩的,幾乎不會出現起伏不定的劇烈變化,尤其是像憤怒、憎恨、嫉妒等消極情緒,流光人是沒有的,而且流光語中也不存在與這類概念相關的詞彙。不過,由於生長環境的緣故,導致魔野的情緒變化比別的流光人要明顯許多。

緊接着,祭司那兩道波瀾不驚的視線,也無聲地詢問起了魔野。魔野當然很清楚,祭司並不了解他過去的許多經歷,自然也無從發覺他心中所慮,而且他一時也難以解釋,只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具體在哪裏?是不是在薩瓦敕王宮附近?”西流很快又追問道。

“的確在王宮附近,可是……”魔野不禁開始為他們將要前往的地方感到擔憂,“那個地方比王宮的守備還要更加森嚴,因為那是斗獸場。”

斗獸場?

祭司和西流根本無需費勁去揣測這個萊佩濂詞語的含義,因為它淺顯易懂,指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正是一個沒有底線地展示殘酷與血腥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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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的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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