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出示憑證
蒼黎十分沮喪,知道今日是改變不了什麼了,只是他有些後悔不該讓宮無眠親自過目,否或許就不會有現在的局面了。
可他醫者之心,卻還是先將小虞氏救醒,這才帶着蒼府的人和聘禮回了府,打算回去與父親母親再行商議,臨走之時還不忘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宮無眠。
那眼神是後悔,是難過,可宮無眠就是沒有看到恨意。
梅苑的丫鬟前來將宮謹之與虞容音叫了回去,說是宮無雙有話想說。
宮老夫人畢竟是年齡大了,眼睛不自覺的藏了幾條紅血絲,被身邊的嬤嬤提醒趕回榮信堂補覺。
所有人都散了,宮無眠上前想要扶着阿娘,阿娘卻打掉了她的手,任由丫鬟攙着往回走,看樣子十分生氣。
蒼夫人自小喜歡她,若是她依着長輩的意思嫁到蒼府,那可就是大夫人,以後的日子也不必戰戰兢兢,看人臉色,如今這麼好的姻緣就被她自己悔了,小虞氏如何不氣!
宮無眠理解阿娘,自然知道阿娘這是怕她日後再找不到好婆家,可她更高興,阿娘終於肯放下了對她說話時的小心翼翼刻意順應,也不再擔心會因為說錯話而怕失去她這個女兒。
這才是母女倆該有的相處模式,不擔心失去彼此,因為她們相依為命。
她小跑着厚着臉皮將阿娘的胳膊抱在懷裏,一邊走一邊撒嬌:“阿娘,眠兒知道錯了,您別生氣了好不好,生出皺紋可就不好看了。”
小虞氏嘆了口氣:“你呀,這麼一鬧,整個京都怕是都要傳遍了,日後還有誰敢上門提親,你這……”
宮無眠打斷阿娘的話:“眠兒就想賴着阿娘一輩子,阿娘就是趕也趕不走。”
小虞氏一個沒忍住就破了功,哪裏還生氣,無奈的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只是有些遺憾:“眠兒,若是錯過黎兒,阿娘怕……”
宮無眠踮起腳,附在阿娘耳邊竊竊私語:“阿娘放心,算命先生說,只要我不強求,日後定會夫唱婦隨,子孫滿堂,這話我可是只說給阿娘,別人誰也不敢說。”
只要能哄阿娘高興,什麼夫唱婦隨,什麼子孫滿堂的瞎話她都能扯出來。
“羞不羞啊。”小虞氏嘴上這麼說,臉上卻笑開了花,由於老夫人與老爺都拍了板,小虞氏知道她在多想也無用,又覺得自己的女兒與她不同,總歸不受欺負就好。
有腳步聲極近,宮無眠一抬頭,見蘇姨娘領着丫鬟急匆匆的趕來,看來這是才知道宮無恙的事情,她行了個禮說:“眠兒見過姨娘,您這是來找五妹妹的吧,不過來晚了,這會估摸已經到暗屋了,您還是快些趕過去吧,免得五妹妹想不開。”
這麼一番話讓本想發出質問的蘇姨娘立刻覺得心裏生賭,再不敢留下來多說一句,冷冷回了個:“嗯。”便帶着丫鬟往暗屋的方向走去。
見阿娘望着蘇姨娘的背影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宮無眠挽着阿娘的手臂一緊。
小虞氏回神:“無礙,我們回去吧。”
不過才幾日,府里原本人人維持的妻妾和平共處的假象便支離破碎,勾心鬥角竟快趕上了戲文里演的那般精彩。
對於暗屋,宮無眠開始比誰都熟悉,以前一犯錯,虞容音便包庇他,父親無可奈何給她親自建了這麼個地方,也算是她的專屬地點,如今她還沒進去,曾經暗地裏嘲諷過她的宮無恙倒是進了去,也算是風水輪流轉。
這人啊,還是要有自知之明,不然老天總是會給了顆甜棗,在你還沾沾自喜時又猝不及防的給你一悶棍。
呵,她若是將人人寶貝的嫡女給送進去,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後悔建了個這麼個地方。
回了蘭苑,與阿娘互道了晚安,宮無眠便回了自己的屋子,這一夜折騰的夠久,一沾床,她便睡著了。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宮無眠竟真的夢到了宮無雙這個偽善之人,似乎又回到了讓她痛不欲生的前世。
宮無雙拿着她的眼球把玩,她張牙舞爪的打她,撕心裂肺的罵她,可宮無雙卻趁機將眼球塞進了她嘴裏,那是她身體的一部分,是對未來生活的期望,宮無雙全毀了。
她拼了命的掙扎,發誓要將眼睛重新安上,她要看着宮無雙死無葬身之地,可不知怎得,她卻聽到宮無雙陰惻惻的聲音:“若不是你,大哥也不會被攝政王五馬分屍,宮無眠,是你害了他。”
“不——”
宮無眠猛然驚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聽到動靜的紅染與梅英爭相跑了進來,嚇得趕緊拉開了帷帳,見小姐只是做了噩夢,這才鬆了口氣。
紅染安慰道:“天亮了,小姐別怕,只是做了噩夢。”
噩夢?
宮無眠忽的睜大雙眼,驚如五雷轟頂,臉色慘白,有些發抖的望着二人:“大哥可回來了?”
梅英搶着道:“松園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奴婢這就去看一下。”
“我親自去。”宮無眠翻身下床,哪裏還來得及梳洗,直奔大哥的松園。
是她大意了,竟然後半夜忽略了大哥是否回府,更不該覺得攝政王會因為她有用處而放了大哥,是她錯了。
松儀還未反應過來,宮無眠已經將松園所有大哥可能在的房間都闖了一遍。
沒有大哥,沒有大哥……還是沒有大哥!
她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大哥真的被夙冥扣下了,轉身就出府而去。
她要去的正是攝政王府,心裏一直默念:大哥千萬要等着我,我來救你,夙冥,你若敢動我大哥一根頭髮,我會用盡畢生,殺了你們叔侄二人。
此時正是百官早朝之時,可她卻知道夙冥從來不上早朝,一直還以為是他身體的原因,得皇帝侄子特許,原來只是因為他是當之無愧的太上皇。
莊嚴神聖的古牌樓佇立,上刻‘攝政王府’四個大字,古牌樓身後便是氣勢恢宏的王府府邸,從古牌樓到王府府邸層層府兵把守,無不透漏着主人地位的尊貴。
但讓宮無眠詫異的是,竟有百姓不時從古牌樓前停步腳步,然後將手裏廉價的吃食放在此地,駐守的府兵無人上前,也沒有人看上一眼,百姓自發的朝着攝政王府鞠躬,嘴裏無外乎念着:“王爺早日康復。”
“王爺身體安康”
“……”
她忍不住覺得若是此地有香,只怕這些人就要焚香叩拜了。
宮無眠知道夙冥功績斐然,為青夙百姓的安定生活立下汗馬功勞,卻從來不曉得攝政王府門前是這般景象,竟是如此深受百姓愛戴。
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作為皇帝,原來夙焱怕的是人心所向。
前世,她與夙焱一起來過一次攝政王府,頂着人人羨慕的皇後身份,美名其曰探望昏迷的皇叔,目的其實是趁此大好機會將她用心頭血製成的毒引,悄無聲息的種在他身上。
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如今再次來到王府,看着王府前的重兵,沒有入府憑證,她該如何安然無恙的見到攝政王呢?
“你這是打算硬闖攝政王府嗎?”
突然,一道玩世不恭的聲音在宮無眠身後響起。
宮無眠轉頭,果然看到宮無涯騎在高頭大馬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她面無表情的道:“二哥這不是怕我搞不定前來相助了嗎。”
宮無涯搖搖頭:“那你想多了。”
宮無眠沒好氣的說:“既然二哥不是來相助的,那便去巡邏,堂堂的羽林中郎將既不是閑的發慌,就不要擋了我路。”
宮無涯從馬上跳下來,路過宮無眠,無視她欠揍的表情:“我不過也是碰巧來救大哥而已,碰巧!”
她這翻臉比翻書還快,還是自己的妹妹好,說起話來溫柔似水,才不像這個女霸王,竟像渾身似長了刺般,令人討厭。
宮無眠毫不客氣的說:“若是真心想救,就該早點來。”
宮無涯停住腳步,回頭威脅道:“你……再反駁一句,我揍你啊!”
宮無眠不以為然:“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這中郎將當真是威風的很啊。”
宮無涯這個混世魔王的頭銜不是白來的,武力服人之外,還有大部分的一個原因,他雖整嗆人,卻一言九鼎,着實讓人信服,宮無眠是第一個敢博了他面子的人,還是他看不上眼的庶妹。
轉身又走回了宮無眠身前,兩根指頭一併。
宮無眠下意識的連連後退,一手捂住後腦殼,一手捂住額頭,頭頂卻傳來同吃痛,恨自己沒有第三隻手,竟真的讓宮無涯給揍了。
得逞了的宮無涯心情大好,向宮無眠指了指腰間的小牌子,示意宮無眠他有憑證入府,這才將腰牌解下來走過去遞給府兵,袞冕堂皇的用了官場的那一套說辭。
小人得志,宮無眠懶得和他計較,果然就有人從王府里走了出來,迎上宮無涯,此人她認出,是攝政王府的管家。
既然有宮無涯的腰牌,她也不用暴露攝政王恩人的消息,以免被夙焱的爪牙透出消息,讓夙焱引起注意,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見過中郎將,王爺有請。”管家引着宮無涯入內。
宮無眠長長疏了口氣,安慰自己此一時彼一時,匆匆忙忙的跟上:“二哥等我。”
宮無涯一笑。
誰知,她的一隻腳剛要走進古牌樓,守在古牌樓兩側的府兵長戟一橫,面無表情道:“來者何人,出示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