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背了多年的鍋
蒼黎滿眼痛苦，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真的是她說出來的。
宮無眠搶過禮單撕毀，揚了一地，又屈膝行禮，落落大方：“眠兒恭送蒼大哥。”
她將僅有的後路也全然堵死，無情，無義。
她明白婚約與血玉靈蛇二選一看似是夙冥給她的選擇，可實際上，他已經給了她必選項，這婚約不悔，等待她的只會是人物兩空。
“你這個庶出的小賤人！”
滿臉淚痕的宮無恙沖了進來，對着宮無眠破口大罵，但宮無恙畢竟是信國公府的小姐，小賤人已經算是她罵人的極限了。
她聽說蒼黎來下聘禮，忍不住躲在前廳的暗角偷聽，偷看，卻怎麼也沒想到宮無眠會自己拒婚，一時氣憤難平：“你就是一個庶女，蒼大哥屈尊下聘，讓你做大夫人，你有什麼資格拒婚，根本就是不知好歹！”
蒼黎一開口就是：“滾！”
“宮無恙，我是庶女，你也一樣。”宮無眠面色淡然的陳述這個事實。
宮無恙也沒想到會惹得蒼黎動怒，又一想到死了的那個小廝所說之話，恨不得上前抽蒼黎一巴掌，讓他清醒些，宮無眠根本就不值得他愛，氣的跳腳脫口而出：“蒼大哥，你好好想想，若不是許了什麼好處，堂堂的攝政王怎麼可能讓她逃出亂葬崗，她就是對你心懷愧疚才想拒婚，她根本就是失……”
“給老子住口！”蒼黎怒吼，腦袋似要炸裂。
宮無眠抬眸，看着宮無恙冷笑着好心提醒：“五妹妹小心禍從口出。”
她歷經兩世，怎麼會不懂男女之情，原來，宮無恙是喜歡蒼黎的，只是她隱藏的極好，竟無人知曉，也對，像蒼黎這種除了會時不時冒出來一兩句粗話外，找不出什麼缺點的男子，也只有她會解除婚約，在外人看來，她可能真是個傻子。
宮無恙愣了一下，隨即開口道：“別以為母親寵着你，大姐護着你，這件事你還可以為所欲為，父親一定不會同意的，你一定要給蒼大哥一個交代！”
宮無恙喊得正來勁，廳外一抹身影消無聲息的走了進來，兩隻手指一併，彈在了宮無恙後腦上。
“唔……”宮無恙吃痛，轉頭怒視。
青衣一轉，少年已坐在了椅子上，手中把玩着茶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嘴角掛着笑道：“還沒嫁人，就敢胳膊肘往外拐了。”
宮無恙一看打她的是宮無涯，立時收起了那副要吃了人的深情。
宮無涯是大夫人所生，又是正經八本的嫡子，相比身為大公子的宮無殤，府里上下最怕的，其實還是這位玩世不恭的混世魔王。
有人打破僵局，蒼黎也似乎鬆了口氣。
宮無涯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又掃了眼宮無恙，不緊不慢道：“難道我母親與妹妹要寵着誰，還要向你先請示一番不可？你這小家子氣的，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若是覺得心中不平，不妨也自己試着爭寵。”
宮無眠看了他一眼，又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
原來是替他母親與妹妹抱不平來了，還順帶將她挖苦了一番，前世這個二哥她接觸的極少，但是以他對母親與妹妹這麼護着，只怕也是參與到了陰謀。
被宮無涯一通說的宮無恙捂着後腦，心裏又是羞又是惱，忍不住指着宮無眠嘟囔：“二哥，她要退婚……”
宮無眠真的是對宮無恙挺佩服的，這種情況下還能想着維護心上人，真是個痴情人。
宮無涯掏了掏耳朵，面上不緊不慢道：“管家，把恙兒送回蘇姨娘那裏，順便把父親母親請過來，我是管不了這事的。”
管家應聲進了來，做了個請的姿勢。
宮無恙一看，額頭直冒冷汗：“二哥，我錯了。”
宮無眠倒是有些奇怪的道：“聽聞二哥前日又把李府那位死纏爛打的小姐給說哭了？”
她一副你我二人半斤八兩的模樣。
宮無涯沒有回答，輕笑了一聲。
沒有得到宮無涯的鬆口，宮無恙還是被管家帶回去了，整個前廳立時安靜的出奇。
“二哥……”蒼黎打破安靜。
宮無涯與宮無眠只差少許時辰，所以蒼黎要比他大，如今卻跟着喊了出口，只是想讓他幫着相勸。
宮無眠微不可查的搖搖頭，蒼黎怕是忘了坐在他面前的是個名副其實的混世魔王，而且還是官拜羽林中郎將，自是不會聽他啰嗦一句。
宮無眠前世出事之前，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從小到大在他手上吃了不少悶虧，所以一看到他，總是沒來由的想要遠離。
果然，就見宮無涯擺擺手：“得，就是你家二公子，我都要喊一聲哥哥，你如今卻叫我二哥，蒼大哥莫不是嫌我壽命太長。”
折壽！
宮無眠知道他玩世不恭，卻不曉得他噎人的本事更大，突然覺得若是他與蒼烏湊在一起，倒不知誰能更勝一籌，但不管哪一方惜敗，她倒也算為民除害。
“無涯，這婚約我不能解除。”蒼黎明確的說。
宮無涯直言不諱：“那大概你娶的只能是一具屍體了，我可有說錯？”說完看向宮無眠。
宮無眠不得不承認，她這個二哥除了讓她不想親近之外，倒是挺知道她的脾氣秉性。
她也不傻，在不喜歡二哥，也知道順桿下：“蒼大哥，你若執意要娶，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求新婚之夜善待我的屍體。”
宮無涯剛喝到嘴裏的茶全數噴了出來。
這時候，一眾丫鬟提着燈入了院子，接着就是幾聲沉重的腳步聲走進來。
宮老夫人一敦拐杖喝道：“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
進來的人除了宮老夫人，宮瑾之，大夫人虞容音，小虞氏，還有扶着老夫人的宮無恙，她一聽見老夫人怒了，就鬆開老夫人的手，扯着老夫人價值不菲的衣裳跪在地上：“祖母，您聽聽，二姐她根本沒把兩家的長輩放在眼裏。”
宮無眠靜靜的看着宮無恙，一個庶女，能從管家手中去尋了老夫人來，看來她倒是真的小瞧了這個五妹妹。
宮無恙趁着無人打斷，開始越說越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有女兒家的婚事自是由父親母親做主，她倒好，仗着膽大妄為自己拒婚。”
“明明是搶了別人的婚事，卻身在福中不知福。”
“若是拒婚的消息傳出去，京都的百姓豈不是笑話我信國公府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宮無恙說的頭頭是道。
宮無眠卻突然有了一點印象，九歲那年，在西花園裏，大夫人連同蒼夫人陪着老夫人說話，那時她站在假山後面慫恿宮無恙掏鳥窩，似乎聽到大夫人提到五妹妹的婚事，說是信國公的女兒不論嫡庶，都是要嫁個好人家的，蒼夫人卻扭頭與老夫人一個勁的誇起了她的大兒子。
如今想來她聽到了，爬到半山腰的宮無恙自然也聽到了，大概從那個時候，宮無恙便對蒼夫人口中的大公子入了心，只是她從始至終都不知道，蒼夫人那時誇他的兒子不是中意她，只是單純的討厭大夫人，不想順着她的話罷了。
看宮無恙的樣子，原來這是以為她不擇手段搶了她的美好姻緣，自己這是不知不覺背了冤枉鍋。
宮無眠越想越覺得好笑，實在不知是該可憐還是該氣這個五妹妹。
大夫人虞容音面容一松：“老爺，二姑娘心意決然，要不這婚事便算了吧，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不行。”宮老夫人道：“二丫頭，自從清心庵回來，祖母覺得你變了很多，是個有主意的孩子，如今你倒是說說，你究竟是什麼原因不肯接下蒼家大公子的聘禮，祖母要聽實話。”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鎖定在了宮無眠的身上。
虞容音這次倒是真心站在宮無眠這邊，因為她從始至終的目的就是不讓她嫁人，一輩子窩在府中，為她的寶貝女兒擋災擋難，宮無眠的此舉，正合了她的心意，要是能讓老爺對她失望透頂那更是好上加好。
宮無眠看了眼大夫人，沒有說話。
“你看你母親做什麼。”宮老夫人橫了一眼說：“直接說。”
宮無眠立時委屈的直抹眼淚，好半晌才緩過來，道：“前日，我去為攝政王尋葯，碰見了個算命先生，他斷言若是府上填了喜事，只怕會傷及嫡女的運道，更甚者會危及性命，眠兒實在不敢拿大姐姐的性命做賭。”
宮無恙瞪着一雙大眼睛怒聲道：“胡說八道，蒼大哥成婚，關大姐姐何事！”
虞容音卻是面上一緊：“竟會影響雙兒的運道……”
宮無眠跟着“嗯”了一聲。
若是其他理由他們自然不會允許，但若是關於宮無雙這個嫡女，無論是祖母還是父親，更或者是大夫人，都要斟酌，畢竟宮無雙是信國公府至關重要的前程。
宮老夫人並不是真的心疼哪個孫女，在她心裏只要是能給信國公府帶來運道的就是好孫女，當然能以府為榮的孫女她更中意。
宮老夫人對蒼黎道：“黎兒，你且回府，明日，老身親自去與你父親母親賠罪。”
宮瑾之彎腰遵命，小虞氏心裏一股火堵住，直接暈了過去。
宮無恙還要說什麼，管家已經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命人將她架了出去。
宮無眠的婚約就這樣退掉了。
不用嫁人，她在府里的日子會更久，她一定要趁此機會將毒術教給大哥，不會武功，總要有能力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