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能嫁給你
宮無雙原本還真是裝的,但是隨着蒼黎對傷口的處理,疼的撕心裂肺,也就真的疼暈了過去。
大夫人虞容音不忍心看女兒這般受苦,心疼的直抹眼淚:“菩薩保佑,若是我的雙兒有什麼事,可叫我這個做母親的怎麼辦啊,二姑爺,你一定要救救雙兒。”
蒼黎就是以‘醫痴’名揚的京都,只要見着病人,不論達官貴人還是平頭百姓,他的眼裏心裏都是病人,如今又被信國公夫婦二姑爺一聲聲叫着,心裏更是十分舒服,救得可謂盡心儘力。
梅苑的人忙裏忙外,不多時就有小丫鬟竊竊私語:“哎,小姐就是太善良了,為了救二小姐自己傷的這麼重。”
“是啊,我聽說小姐怕是再也拿不了重物了。”
“……”
手廢了啊,守在梅苑的宮無眠笑了,那她就放心了,許是剛剛演戲有些過,牽扯的手腕也隱約有些疼,索性帶着蘭苑的丫鬟們回了蘭苑。
小虞氏眼含熱淚的捧着她受傷的手:“眠兒,我的眠兒,他們說你被攝政王亂棍打死扔去了亂葬崗,阿娘快急死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你這手是怎麼受傷的?”
回了院子的小丫鬟們也頻頻點頭,表示她們也十分擔心,以前總是聽說二小姐膽大妄為,脾氣古怪,被選到蘭苑伺候,她們可是打着十二分精神,可事實是,除了二小姐前幾日讓她們每日三省吾身之外,並沒有發生什麼出格的事。
前些日子攝政王的毒醫一封,她們也算明白了,只有小姐好了,蘭苑的日子才能好,她們的日子也能更好過,不然就如今日一般,若不是小姐回來的及時,她們被叫去前廳就是不死也要扒層皮的。
宮無眠換成挽着阿娘手臂,安慰道:“沒事的阿娘,已經不疼了。”
還是寧嬤嬤最先想起來:“咦?小姐,你不是應該在前廳嗎,老爺一早便傳話來說是蒼府下聘,蒼大公子更是要等你親自過目。”
既是要等她親自過目,怎麼她先回了蘭苑,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宮無眠帶了點點笑意:“大姐的手受了點小傷,蒼大哥在梅苑幫忙。”
小丫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膽戰心驚:那麼慘絕人寰的叫聲,真的只是受了點小傷嗎?
“眠兒……”
大公子去了攝政王府一直未歸,小虞氏有些糾結要不要將這個事告訴女兒,女兒與大公子兄妹感情好,若是不說怕是會好不容易回溫的母女之情生出嫌隙,心下一橫道:“大公子不放心你被攝政王帶走,跟了去,現在還未回來,派去尋的人也被王府扣下了。”
宮無眠乍一聽大哥去了攝政王那裏也是一驚,怪不得一直沒有看到,又見阿娘一副擔憂的神色,反而安慰道:“阿娘,攝政王還需我幫他解毒,而且他也不會無緣無故傷人,大哥會回來的。”
她不知道夙冥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最好不要傷及大哥,否則她不介意放棄他這顆夙焱的眼中釘。
宮無眠安慰着阿娘,便有下人來喚:“二小姐,老爺要二小姐與二姨娘同去前廳。”
蒼黎原本就是來下聘禮的,不管時辰多晚,這婚事都要正經拿到枱面上說一說,只是沒想到身為姨娘的小虞氏也被請去前廳。
“我,我也能去。”小虞氏有些不敢相信:“寧嬤嬤快給我看看衣裳可否得體,可不能在姑爺面前失了禮數。”
她雖然是宮無眠的生母,卻只是個姨娘,女兒的婚姻大事自當由老爺與大夫人商定,妾室根本沒有資格插上一嘴,更別提在下聘這麼重要的場合露面。
宮無眠甜甜一笑:“阿娘這麼美穿什麼都好看,豈會失了禮數。”
她是要去退婚不是要應下婚約,要是阿娘知道了她的意圖,只怕就不會這般興奮了。
宮無眠指了兩個小丫鬟:“你們也一起跟着去,照顧好姨娘。”
兩個小丫鬟一臉興奮:“是小姐。”
她們可還沒見過聘禮長什麼樣,聽說有五馬車呢,旁的丫鬟們羨慕的不得了。
小虞氏點了點她的鼻子,搖着頭無奈的說:“我要這麼多人做什麼,又不是不能走回來。”
宮無眠笑笑沒有解釋,待會聽聞她拒婚,阿娘肯定是要昏倒的,這些丫鬟可不就是為了照顧她嗎,卻還是不放心的說:“阿娘,待會不論你聽到什麼,都別忘心裏去……”
話音還未落,小虞氏已經拉着她的手快步走了:“眠兒快些,別讓姑爺等的急了,不好。”
……
下聘禮這種事被擱置到深夜,也算是青夙的史無前例,估摸明日又要成為京都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宮無眠與小虞氏一跨出垂花門,一直朝院裏觀察着的蒼府小廝來了精神,對着府門伸着脖子連忙吆喝:“快將聘禮卸下來,恭祝二小姐與大公子喜結連理……”
“不必卸了。”宮無眠平靜的道。
阿娘拉了拉她的袖子:“怎麼不用卸了,哪裏有將馬車直接進府的,太不像話,你父親也不會同意的。”
小虞氏朝蒼府的小廝失以歉意的一笑,母女二人便來到了前廳。
守着前廳的下人紛紛行禮:“二姨娘,二小姐。”
蒼府小廝一聽‘姨娘’的稱呼,滿腹狐疑,當即不知道怎麼辦了,小心翼翼的問:“二小姐,這聘禮直接拉進來?”
宮無眠搖搖頭,拉着阿娘進了前廳。
前廳里,宮瑾之與虞容音坐在主位,宮瑾之還好,虞容音一臉愁容,顯然是在擔心宮無雙,若不是蒼黎救了她女兒,只怕怎麼也不會坐在此處。
蒼黎一看見她們,便趕緊起了身,顯得有些局促,還是先給小虞氏行了禮。
迫不及待的從懷裏拿出禮單,雙手奉上,彎腰作揖,蒼黎對着宮無眠畢恭畢敬道:“蒼黎今日前來下聘,願聘汝為婦,護周全,事無憂,伯父,伯母,姨娘為證,聘禮如此,還請眠兒親自過目。”
虞容音輕咳了聲:“蒼大公子心細,二姑娘好福氣呢。”
可她的雙兒還是床上飽受煎熬,憑什麼!
宮瑾之也點頭表示認同,先是示意小虞氏坐在偏座,這才道:“黎兒,我們都是看着你長大,待眠兒入府,定不可讓她受了委屈。”
蒼黎頻頻拱手應下,這時蒼府的小廝進來請示:“公子,二小姐說不讓卸下聘禮,這該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看向宮無眠,蒼黎最先反應過來:“那就按照眠兒說的做,這聘禮是下給她的,她來安排,想來伯父伯母也不會有意見。”
宮瑾之與虞容音毫不猶豫的點頭,對於她三天兩頭的膽大妄為早就習以為常。
宮無眠將蒼黎手中遞過來的禮單推回,語不驚人死不休:“蒼大哥既說隨我,那便把聘禮帶回去吧。”
一屋子的人定定的看着她,蒼黎熬得有些發紅的眼睛不置可否,屋子裏靜的出奇。
宮無眠向父親行禮,語氣十分堅定:“父親,我有話對蒼大哥說。”
愣了半晌,宮瑾之還是帶着眾人去了偏廳,蒼黎的目光一直鎖在她的身上,實在不解,等着她的下文。
他是個大夫,見慣了世間的生死離別,即便再凄慘的場面都鎮定自若,可如今,卻緊張的直冒汗,也十分想不明白,自小定下的婚約難道還有變數?
宮無眠說:“蒼大哥,這聘禮我不能收。”
其實她有過私心,也沒覺得這個婚約是個累贅,蒼府大公子的大夫人是她遠離皇室最重要的護身符,若沒有夙冥的威脅,她或許真的會陪他走過一生吧。
他們一人精通醫術,一人身懷毒術,會是最好的夫婦。
蒼黎急切的問她:“可是因為剛剛那個小廝的胡言亂語,我不在乎。”
宮無眠搖頭:“不是。”
蒼黎又問:“那可是你遇到什麼事了?你嫁給我,便是我的大夫人,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能與你一起承擔。”
宮無眠看着他,一字一句:“你幫不了我。”
她怎麼能告訴他,她心中有仇恨,仇人是嫡母,是皇帝。
蒼黎有些不知所措:“我知道我只是個大夫,沒有二弟那般的好容貌,沒有無殤大哥那般的好才華,也沒有無涯二哥那般的好武功,甚至性子有些肘,自打我記事,母親告訴我日後你就是我的大夫人,會像父親母親那般,與我互敬互愛,我便只認你,你膽大妄為,我幫你改正,你喜歡的東西,我努力接受,你厭惡的事,我儘力遠離,從始至終,我求的只是一個你。”
他的這些話無不是在傾訴,也是這麼多年不可否認的事實。
宮無眠忽的有些鼻酸,瞬間有淚珠蒙了眼睛。
前世,蒼黎被虞容音算計在了清心庵死了,這些話自然沒有機會說出來,她那時被定為殺人幫凶,水性楊花,名聲毀於一旦。
她連活下去都需要虞容音的施捨,哪還有工夫在回憶過去,回憶以往他對她的好。
直到現在,宮無眠才終於真正明白,虞容音為何要將蒼黎也算計進來,是蒼黎太過愛她,失去蒼黎,她便真的孤掌難鳴了。
“眠兒,我明白你的苦楚,你放心,你若嫁給我,我發誓,我絕不另娶,讓別人分走我……。”
蒼黎近乎祈求,扶着桌子的手有些輕顫,等了她整整十六年,若不是大夫人不願意放人,她應該可以早點來到他身邊的,可能就不會有今天的變故了。
“蒼黎!”宮無眠殘忍的打斷他:“你給不了我想要的,你心裏的宮無眠早就死了。”
“老子不信!”蒼黎情急一時粗話衝出了口,卻又突然自己意識到這樣不對,結結巴巴道:“我,我不信,你說這話可是有人逼你的?”
“沒有人逼我。”
宮無眠無情的挑破:“蒼黎,我就是囂張跋扈,任性妄為,你何必欺騙自己,我根本不會為了你改變什麼,你的真心在我這裏也不會得到任何回應,你一心救人,我一心害人,你娶了我,只會讓自己讓蒼府聲名狼藉。”
蒼黎怔怔的看着她。
有哪家的姑娘會這般貶低自己,老祖宗說什麼父命之名媒妁之言,自小的婚約又怎樣?站在他面前的少女越發的在他腦海里,心裏,生根發芽,這麼多年一刻都不曾變過,可少女她自己不認了。
宮無眠一字一句的說:“蒼黎,我最後在說一遍,我宮無眠不會嫁給你,也不能嫁給你,你聽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