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深情的掐出水
宮無眠恨不得上前將這兩個不懂事的府兵塞進地底下。
故意難為她是不是?
豈料,宮無涯與管家都回過頭看向她,四隻眼睛皆是:幫不上你,自己想法子。
宮無眠身子一僵,看來跟着二哥混進去的希望渺茫了,她自然知道攝政王進出非常嚴苛,但卻怎麼也沒想到這府兵竟是只認憑證不認人的。
實乃個頂個的鐵面無私。
她對着府兵手中的長戟耐着性子,指着宮無涯的後背,再次做着掙扎:“我是信國公府的二小姐宮無眠,你們剛剛放進去的那個,手中拿着‘羽林中郎將’腰牌的是我二哥,同父異母的親二哥,不信你們大可以親自叫過來對質。”
“你讓我們叫住中郎將?”其中一個府兵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
開什麼玩笑,將有腰牌的中郎將叫住,他們是有幾個膽子?
此府兵見宮無眠與自己的親侄女差不多大小,神色一緩好心相勸:“偷着溜出來的吧,父親母親若知道定會責怪你的,姑娘還是回去好好參悟女工,以姑娘的容貌,日後定會有大好前程,何必痴心妄想入王府。”
不就是入個攝政王府嗎?宮無眠面露不解,怎麼就和痴心妄想沾上邊了。
他們不敢叫住宮無涯,她敢,於是深呼一口氣,氣沉丹田吼了出來:“宮無涯你回來給他說清楚我的身份。”
然後,她詫異的聞到淡淡的蘭花香,一個守門的府兵身上怎麼會有蘭花味道呢?
兩個府兵沒想到這姑娘如此固執不聽勸,動作一致的看向她,手中的長戟緊握,只要中郎將否認,他們就立馬拿下,怪也只怪這姑娘咎由自取。
王爺他久經沙場,聲名遠揚,卻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京都不知有多少女兒家想嫁進攝政王府,有含蓄的,就有膽大的,所以隔三差五,他們便會用長戟扔出去一個女子。
……
宮無涯頭也不回的與管家打着哈哈繼續前進,邁着六親不認的步子,挑釁着宮無眠。
報復,純碎的報復!她恨得牙痒痒,果然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心裏清楚不能在耽擱下去,多耽誤一點時間,大哥就多一分危險。
前世她所認識的攝政王夙冥痴傻,可大哥卻極有可能就像宮無雙所說,是真的因為他的命令死於五馬分屍,頭顱更是不知為何落在了宮無雙手中。
今生她替夙冥壓住體內的毒,使得他沒有變傻,而他隨即就在當晚滅了前世造反之人滿門,由此可見夙冥的性子已於前世大為不同。
宮無眠只好亮出底牌:“我是攝政王親封的毒醫,若日後你家王爺怪罪我誤了解毒的時機,還要麻煩你們給我做個見證,就說我今日來過了,是你們攔着不讓進,一切後果皆與我無關,可否?”
長戟在她手臂兩側硬生生停住。
一聽到宮無眠是來替王爺解毒的,兩個府兵有些為難,他們是聽說了王爺封了個女子為毒醫,但卻沒見過,不僅有些拿不定主意,其中一人看着她發出疑惑:“你真的是來給王爺解毒的?”
“不然呢?”宮無眠不客氣的道:“你們以為我閑的發慌來攝政王府溜達?或者行刺?我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我有幾分把握能逃過你們手裏的傢伙是,我又不嫌自己命長。”
兩個府兵被嗆的一時說不出話,身上有蘭花香的府兵最先收回了長戟,另一個也收了回去。他們二人相信了宮無眠的說辭,也同意了她入府,可還是十分負責的跟在了她身後,由其他人補上了他們的位置。
攝政王府的府兵都是經過層層選拔與層層測試的,對攝政王的忠誠自是不在話下,既然是他們二人放行,便要監視她的一言一行,以免給王爺造成困擾,給王府帶來麻煩。
宮無眠小跑着跟上宮無涯與管家,也不管身後的兩個府兵多麼礙眼。
宮無涯不經意的放慢了腳步與她並肩而行,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頭耳語:“我差點都信了你的鬼話。”
宮無眠嗤之以鼻,看也懶得看他,甚至沒工夫和他拌嘴,腦袋裏想着接下來如何要人,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覺得自己要和攝政王保持友好關係,利用好夙焱仇視他的心思,達到報仇的目的。
她在心裏想了兩個借口,其一開門見山:王爺,民女是來接大哥回府的;其二隱晦委婉:王爺,家兄自小有個迷路的習慣,昨夜還多謝王爺收留。
后她又覺得還要想個折中的,比如真誠遊說:王爺,《莊子·山木》中有雲,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民女不太懂其意,是否就如同,民女救了王爺的性命,卻並不是圖王爺會給予什麼,而王爺封民女為毒醫,也並不是想要以此要挾什麼,這就是王爺屈尊與民女之間的君子默契,反之就是表裏不一,還請王爺賜教。
譬如此三種說辭,總有一種可以用得上。
宮無眠暗自點頭之餘,一行人已穿過迴廊,到了攝政王所在的偎儀軒。
管家朝着緊閉的房門畢恭畢敬道:“王爺,信國公府的二公子與二小姐前來拜訪。”
冠冕堂皇,說的好聽是前來拜訪,還不是心知肚明是來要人的。
房內無人回應。
“二位稍等。”管家垂手而立,竟就此沒了下文,看來是早就習以為常。
就在宮無眠等的心急如焚之時,屋內傳出大哥發出的沉悶之聲,在顧不上其他,躲過管家,直接推門闖入。
就看見一身白衣的大哥與一身紫服帶着面具的夙冥兩個人對面而坐,中間是一個棋盤,已你來我往走了大部分的棋局,看來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
夙冥落下手中的黑子,宮無殤也緊隨其後拿起手邊的白子,抬手之際,夙冥竟大手一伸又把剛剛落好的黑子拿起下到了別處,立時扭轉了棋局。
宮無眠愣住了,她竟然看到堂堂的攝政王悔棋了。
“王爺……”宮無殤開口,卻不知道該不該說。
“嗯?”夙冥及其平靜的掃了眼棋局,頻頻點頭似乎很滿意此時的棋局,一抬頭恰好看到了宮無眠,神色明顯一頓。
管家無奈道:“王爺,老奴沒能攔住這位二小姐。”
夙冥點點頭,說了句:“下去吧。”
管家趕緊退了出去,又將兩個府兵叫走了,這位二小姐闖入偎儀軒王爺都未怪罪,兩個府兵也沒什麼必要跟着了。
“你們二人怎麼來了?”宮無殤起身,迎上弟弟妹妹,將目光放在宮無眠身上,神色一緊:“眠兒,你……”
宮無眠無語了,怎麼今日一個兩個的見着她都是一副她不該出門的表情,卻猛然看到大哥衣袖下透出的一抹細布。
“大哥,你受傷了!”宮無眠斬釘截鐵,一把將大哥的衣袖給卷了上去,展現在眼前的手臂上果然纏着厚厚的白布。
忽的,她一雙眼睛卻是看向了夙冥,彷彿認定了他就是罪魁禍首。
被認定為罪魁禍首的夙冥卻心無旁騖的看着棋局,大有眼不見為凈的意思。
宮無眠瞬間火了,覺得自己就不該對他抱有希望,噌噌兩步到了他身側。
夙冥頭也未抬的示意:“來的正好,上前看看這盤棋如何?”
“王爺棋術實在……高明!”宮無眠咬牙切齒的拉長尾音。
“可你憑什麼傷了我大哥?他做錯了什麼?”隨即手一揚,黑白兩子落了滿地,即將快分出勝負的棋局就這樣被她毀掉了。
更有一顆小小的白子生生打在了夙冥的面具上,瞬間裂開,粉身碎骨。
宮無涯與宮無殤兩人皆是一驚。
前者驚的是,這個從清心庵回來變化極大的二妹妹,如今竟不惜得罪攝政王也要為異母長兄出頭,後者驚的是,自己這個二妹妹如此膽大妄為,攝政王卻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
夙冥面具下的嘴角上揚:“本王還以為你會說諸如悔棋悔的高明一類,幾日不見,二小姐收放自如的性子倒是練的爐火純青。”
宮無眠壓着怒火俯身一拜:“大哥與我只是平頭百姓,一心只想吃飽穿暖過自己的小日子,還請王爺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二小姐,您可能誤會了,令兄的手臂是我傷的,與我家王爺無關。”說話的是慎獨,他一直站在夙冥身後,只是被宮無眠自動忽略了。
“昨夜,令兄來王府尋二小姐,王爺不在府內,是屬下莽撞,竟以為是刺客,傷了大公子,屬下但憑二小姐處置。”說著人已跪在了宮無眠身後。
“你們三人都回去吧。”夙冥站起身,身上的棋子應聲而落。
宮無眠這時想起無意中聽說書人形容的夙冥,說是攝政王對屬下十分護短,如今看來所言不虛,只是還有些不解,既傷了人又不放人,還壓着一晚上下棋,這是什麼癖好?
不過也顧不上其他,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帶回大哥。
得,想好的三種說辭一個也沒用上。
見宮無眠還是一籌莫展,夙冥低着聲音道:“怎麼,你們不是來尋兄長的?”
宮無殤與宮無涯拱手作揖齊聲道:“謝王爺。”
宮無眠也回過神,做樣子一般欠了個身子。
誰知,夙冥一個急轉身,又返回了她的身邊,一雙眼睛竟深情的彷彿能掐出水來:“怎麼,你這是打算就這樣走出我攝政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