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但是天明時分,她就被一陣大力搖晃給弄醒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是盼春在催促她,床頭還立着一個丰神俊秀的人影。

朱墨凝望着她露出的雪白肩膀,一臉坦蕩蕩的微笑,「夫人,今日該回門了。」

這人的目光正直得可惡,楚瑜羞惱交加,倉促用蠶絲被蓋住裸露出的大片肌膚,沉下臉道:「你先出去。」

早知道朱墨會毫無顧忌闖進來,她就不會只着肚兜睡覺了。

她這樣疾言厲色,自己也知嚇唬不了人,還以為這厚臉皮的傢伙會賴着不肯走,誰知他規規矩矩帶上門出去,再不瞧她一眼。

好像她身上沒什麼可看似的。

楚瑜於是更加鬱悶,她覺得朱墨似乎總是有辦法令她生氣,雖然他的態度其實和氣得無可指摘。

楚瑜瞪了盼春一眼,「明知道姑爺要來,你也不早點叫醒我!」

盼春委屈的撇下嘴角,朱墨來得突然,她哪來得及呀!再說,也沒有誰家娘子把夫婿攔在外邊的道理。

楚瑜也知道自己的脾氣發作不當,只冷着臉取出銅盆里的巾幟,狠狠在臉頰上抹了一把。這幾日她被朱墨弄得疑神疑鬼,心緒自然難以平靜。她每每如臨大敵的守着,朱墨偏偏不見人蹤,她睡得正熟,他反倒悄無聲息殺進來了。楚瑜從來不相信鬼神之說,但假如世上真有鬼怪的話,朱墨一定比它們還可怕。

早膳兩人是在一起用的,除了五味粥,還多出一樣花捲饅頭。楚瑜吸取昨日的教訓,有意將吃相放得斯文,小半碗粥分了十次方才完全咽下,至於那饅頭,她亦是小口小口慢慢咬着,肉眼看上去幾乎毫無變化。

但是她依然沒逃脫對面目光的掃射,幸好她已經鎮定多了,不會再嗆着自己——看就看吧,反正不會少塊肉。

「楚家的小姐果然毓質名門,端方有禮。」朱墨兩眼蘊着溫柔笑意,嘴角勾起,甚至露出兩排潔白牙齒。

楚瑜並沒被他的笑容晃花眼,只覺得此人反覆無常——明明昨天還說喜歡胃口好的呢,可見此人的言語做不得准。她要是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那才真是傻到家了。

正暗自警惕,又聽朱墨笑意澹澹的問道:「你是否忘了今日乃回門之期,所以才睡得這樣遲?」

楚瑜臉上火辣辣的燒,她哪是忘了,只是想着用不着着急,才懶得早起——朱墨每日早早出門,用不着她服侍,楚瑜也就自然而然的懈怠了。

儘管只睡了兩天懶覺,楚瑜已然覺得十分羞恥,想她做姑娘的時候還十分勤勉,如今為人妻室,反倒真成好吃懶做的蠢婆娘了。

她不慣於撒謊,只能訥訥的垂下頭,「我……」

誰知朱墨已經替她找好了借口,體貼的說道:「無事,你初來乍到水土不服,難免有些犯困不適。」

京師就這麼點地,哪來的水土不服。儘管朱墨好心替她解圍,楚瑜的臉反倒更加紅了,又不好駁斥他,只能順着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明明有更好的理由,他大概是故意令她難堪的,楚瑜暗搓搓想着。

眼看快到日中時分,朱墨命人備好馬車,自己捎上新娶的小嬌妻,準備去往岳丈大人家裏。

楚瑜一踏上去就覺得車廂格外狹小,她和朱墨面對面坐着,兩顆頭險些挨在一起,得極小心才能不產生肢體上的接觸。

朱墨不是很有錢么,怎的乘坐的馬車卻這樣寒酸?楚瑜低低抱怨了一句。

這一聲細小的埋怨卻被朱墨聽去了,他若無其事的道:「官吏府上的車駕都有一定規制,你們楚家襲國公爵,身份不一般,馬車自然也寬綽許多。」

原來如此,楚瑜恍然大悟,又覺得自己是不是無意間挫傷了朱墨的自尊心,待向他看去時,卻見朱墨臉上平平淡淡,毫無異常,楚瑜那點內疚也就很快放下了——朱墨這等厚顏無恥之人,興許連自尊心都沒有。

天氣本就悶熱,加之車廂空間逼仄,還不到半個時辰,楚瑜就覺遍身香汗淋漓,因着今日乃歸寧大禮,她還得嚴裝厚裹,否則穿上那件薄羅衫子該有多好。

想將領口鬆散一些,又怕朱墨笑她不夠端莊,楚瑜只得勉強忍住了。下意識望了望對面,卻發現朱墨紋風不動坐着,正在閉目養神。

他怎麼耐得住的?

正詫異間,楚瑜就發現朱墨額頭有細汗沁出,原來他也並非不怕熱嘛,楚瑜不禁幸災樂禍。但是接着就見朱墨取過一旁倒置着的皮水袋,擰開旋塞,咕嘟咕嘟的灌了幾口,神情舒坦好些。

楚瑜望見他喉結有力的動作,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那股焦渴之感愈發忍耐不住。讓她向朱墨討要,她又拉不下臉來。

朱墨冷不丁將那水袋遞到楚瑜跟前,「你喝不喝?」

「是酒嗎?」楚瑜猶豫問道。那會兒臨上車前,她親眼看到玲瓏將這東西交到朱墨手裏,還以為朱墨看不上國公府的窮酸,連酒水都要自備。

但是細聞了聞,味道甜絲絲的,卻不沾半分酒氣。

朱墨道:「這是橘子飲,早起命人冰鎮過的。」

楚瑜於是放心接過,只躊躇了一刻,就橫心將水囊的開口對準自己嘴唇。她素來有些小小潔癖,可人都要渴死了,哪能計較許多呢?

朱墨偏於此時開起玩笑,「這下咱們可真是相濡以沫的夫妻了。」

楚瑜險些又給嗆着,幸好她及時將水袋挪開,才不像上回那樣狼狽。

她將水飲遞還給對面,順便飽含嗔怒的瞪了朱墨一眼。

朱墨毫不介意,掏出一方手絹供她揩拭唇邊水漬,又道:「等會你見了你爹娘他們該怎麼說?」

「說什麼?」楚瑜不解。

朱墨如有深意的看着她,儘管目光非常含蓄,但楚瑜居然福至心靈的領會了,原來是關於圓房之事。

她臊得滿面通紅,期期艾艾的道:「我自然不會讓他們起疑的。」

新婚的妻子不和丈夫圓房,說出去得招惹多少閑話,楚瑜還沒那麼愚蠢。

「那就好。」朱墨淡淡道,又闔上眼。

楚瑜反倒拿不准他的用意了,儘管那檔子事並非楚瑜所願,可朱墨這個血氣方剛的人物居然沒來強迫她,似乎還有意替她遮掩,他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呢?他可不是正人君子。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楚瑜搖了搖頭,不再去想了,誰知馬車偶而在路上顛一下,她一時沒坐穩,無巧不巧撲到朱墨身上,險些驚出一身冷汗。

「坐穩了。」朱墨伸手將她扶起,只隔着衣裳,並沒碰觸她的肌膚。

楚瑜道了謝,重新坐得筆直,心裏暗暗納罕:朱墨背地裏正正經經的,人前卻有許多親密調笑,這不像他的作風啊,莫非他娶自己竟是別有用心么?

一路胡思亂想駛到國公府,朱墨很有風度的攙她下車,還順理成章牽起她的手。

楚瑜用力掙了掙,就聽他淡漠說道:「你我是夫妻,若人前太過生分,旁人許會起疑。」

楚瑜一聽有理,果然不再掙扎。

朱墨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與她攜手踏進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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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有蜜方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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